莫伊揚已經在新的學院開始了課程。
可是,許唯一一直沒有醒來。
手術十天之後,生命跡象逐漸穩定了下來,可是人卻一直醒不過來。從轉到普通病房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莫伊揚白天去學校上課,晚上就回醫院照顧許唯一。有時候累極了,就和衣趴在他床邊將就一夜,第二天早上匆匆趕回公寓換身衣服又跑去上課。加上手術中大量失血後一直也沒有好好的補充營養,不到一個月,他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讓人看了都覺得心疼。
熟悉了之後,才知道當時照顧自己的小護士叫Yee,剛從護士學院畢業分配到這家醫院不到半年時間。因為被分配到負責照顧許唯一的緣故,兩個人漸漸熟悉了起來。
一開始,Yee以為許唯一是他的弟弟。如果不是親人的話,一般的朋友不可能這麼盡心盡力照顧他這麼久。尤其是因為兩個人擁有萬分之一幾率的相同血型,更是讓她覺得自己的猜想沒有錯。
某天值完夜班,她忽然想要去頂樓活動一下筋骨。推開門的剎那,竟驚見莫伊揚站在清晨無人的天台上抽煙。他的身體斜靠著牆壁,頭微垂著,唇上閃現著點點猩紅。天色才剛剛泛白,依舊可見到天際零星的幾顆晨星。這麼早跑來頂樓抽煙,他睡不著嗎?
听到門響,莫伊揚抬起頭來就看見她站在入口處看著自己。
「今天值晚班?」將煙頭掐滅,他沖她露出一個笑臉打招呼。
「嗯。」Yee朝他走過來,看著他擠出的那個笑容里滿是疲累。
「睡不著嗎?」
「嗯,在想一些事情。」
「關于許的?」每次听見莫伊揚用中文叫許唯一的名字,她就只覺得從他的嘴里吐出的是一個很好听的音節。無奈自己一直沒被辦法學會那復雜的中文發音,但是又因為變得熟悉起來,她便不再叫許先生,而是親切地叫他許。
「有些是,有些不是。」
「許是你弟弟吧,有你這樣的哥哥他真幸福!」
「不是,一一,是我的愛人。」他說得緩慢,一字一句,讓人听得真真切切。他從不怕被人知道一一是他的愛人,甚至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一一是只屬于他的。
Yee顯然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但也只是一剎那的震驚之後就歸于了平靜。這個年代的人接受能力本來就強,更何況,同性戀,這也不是什麼多見不得人的秘密。反而在知道他們的關系後,越發地佩服起這個男人來。因為社會對同性戀愛的不公平對待早就導致了這個群體對待感情的隨便態度。可現在,她卻不得不又一次相信了愛情。
「他有你這樣的愛人真的很幸福。別太累了,他還等著你照顧呢。我該回去了,你也回去再睡一會兒吧。」她拍拍他的肩膀,做了個加油的手勢,然後轉身下樓了。
莫伊揚將目光投向遠處的鐘樓,暮靄中的建築物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雨洗刷仍舊巋然不倒。現在的自己也必須像那鋼筋水泥的建築一般強韌才行。他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將之前的沉重都收起來。
總會有辦法的!
來倫敦已經差不多三個月了。每次接到許爸許媽的電話,他都不敢把實情告訴他們,總是找種種借口騙他們說一一目前一切都好,只是因為動完手術一直都很虛弱所以沒辦法跟他們通話。也不知道大洋彼岸的那對父母是不是真的相信了。只是每次掛電話之前都會重重囑咐一句,早點回來。
可是他沒預計到的是,許唯一會昏迷這麼久。盡管檢查過身體沒有其他毛病,但他就是一直貪婪地睡著。做手術再加上這幾個月住院的費用,還有要付房子的租金和自己的日常開支,三個月下來,自己帶過來的錢已經用掉了大半。可是許唯一仍舊一點要醒來的跡象都沒有。他開始有點擔心兩個人在倫敦的生活。或許,明天可以去找一些兼職來做。憑自己的能力,想要找一份收入好點的兼職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只是因為前段時間重心一直放在許唯一的病情上並沒有多余的心思去做其他的事情。但是眼前現狀有點嚴峻,他不得不為以後考慮一下。
下定了決心,他這才動了動身體,準備回病房看一眼許唯一之後就回公寓。今天的課程很重要,所以不能遲到。還有下個禮拜要結算住院費用了,他得趕在醫院催之前準備好。
「啊,看來還有很艱難的戰要打啊。一一,要快點醒過來幫我哦。」他親了親愛人的額頭。手術中被剃掉的頭發早就長了回來,可是許唯一卻像是陷進了什麼美夢中一樣一直沉睡不起。
果然如他自己所料的一般,憑他的實力和經驗,很快便被一家獵頭公司相中推薦給了一家大企業。薪水不錯,對方在听了他的情況後也很體諒地讓他可以不用來辦公室上班,只要保證完成工作就ok。只是這樣一來他就更忙了,白天要上課,晚上要做設計圖,還要抽時間來醫院陪許唯一,一天根本睡不了幾個小時。可是他竟然像個無敵鐵金剛一樣硬是撐住了。
一一,只要你能平安醒來,我再怎麼累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