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依利想著三叔的那一巴掌,心里的恨意逐漸升起。她看了三叔一眼,走進了曉蘭店里,並高聲叫著︰「老板!泡杯茶!」
曉蘭看見了那張濃妝艷抹的臉,心里雖有惡心的感覺。但作為茶館老板,她不能顯露出她的厭惡,只能擠出笑臉招呼著︰「好的!馬上就來!」就在曉蘭轉身之後,馬依利的眼定在了剛跨進門的男人身上。這個男人高高的個子,白白的臉。微微上揚的嘴角可以看出是一個笑容,那雙眼里卻射出讓人膽寒的光——一副十足的心狠手辣的流氓混混面容。
他叫杜偉,今年四十歲,是這個鎮「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小學沒畢業就撮學在家,父母是這個鎮里老實巴交的農民。農民的傳宗接待思想很是根深蒂固,所以為了減少本就生活緊張的壓力,又不違返國家的計劃生育政策,杜偉的父母便將前兩個姐姐都送了人,而後才生下了他!于是杜偉便成了父母心中的寶,任何小事都不讓他動手,說︰「他是我們老來的依靠,我們現在這麼疼他,愛他,慣他,他以後會好好的為我們養老的!」以至于十二三歲,還要父母一口一口的喂他才吃。無論地里的活多忙,在他的家里,他總是第一件大事要事。他要走東,父母不會說走西;他要天上的月亮,父母不會給他摘天上的星星。杜偉就是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中長大,養成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好逸惡勞,凡是以自我為中心的習慣。對于杜偉逃學,父母這樣說︰「讀就讀,不讀也沒啥!我們一天沒上過學,還不是一樣生活得好好的嗎?」杜偉回家後,整天呆在家里等著父母上工回來給他做飯。後來感覺無聊了,就去隔壁順手牽羊,捉只雞,鴨什麼的。當鄰居發現了他的偷盜行為,曾好心的告訴其父母。杜偉父母當場就給鄰居來了個「氣憤」︰「我的兒子從來乖巧,家里他想吃的什麼沒有?會去偷你家的雞?你這是在緋謗!」鄰居見杜偉父母紅了臉,嘆了口氣走了。只是將自己的家禽看得緊了。漸漸的,杜偉在村里成了人人厭惡的「惡少」,只有他的父母還蒙在了鼓里。在村里兩年,這村里實在沒有他想「發展」的前途,于是想到了出外闖世界。十六歲那年,他懷揣著父母剛賣掉一頭下崽的老母豬的錢跑到了城市。城市的燈紅酒綠讓他迷醉。短短幾天,那頭老母豬錢就被他揮霍光了。不過在村里鍛煉出的「技藝」讓他很快找到了經濟來源。但是一次在他入室偷盜中被屋主發現,(屋主是一個年近六十的老者,孤身一人住著)他在屋主的呼喊聲中驚慌失措,順手抄了一條木砸向屋主,屋主倒地昏迷。他倉惶逃到屋外,被聞聲趕來的鄰居們捉住並送到了派出所。等待他的自然是幾年的鐵窗生涯。在監獄里,他學會了斗毆,學會了殘忍,學會了狠毒。以至于出獄後不久就因言語口角將對方刺死。為了不讓苦主報案,為了不再過鐵窗生涯,他帶領著出獄後收留的「兄弟」來到苦主家,威逼說︰「你家的是我殺的,要是你們敢去報案,我就連你們家人毛都不留!從今天起,我的弟兄們會輪流來‘照看’你們!除非你們辦完喪事滾出本鎮!當然,我們會幫你們辦這喪事!也會送你們出鎮!」苦主害怕了,草草的給死者找了塊地,悄悄的埋了,連夜逃離了住了幾十年的家!從此,杜偉名聲大震。人人看見他都會繞道而行,而他,嚴然以黑老大自居。
馬依利看見杜偉走了進來,馬上向杜偉送著秋波,血紅的嘴唇裂開了一條逢,牙齒露了出來。杜偉當然看見了馬依利的眼神,他是何等人?這樣的暗示他早了然于胸。不過像馬依利這樣子的人,說句心里話,他實在沒看上眼。只是最近公安機關盯得有點緊,口袋里又沒有幾張鈔票,所以又有幾個月沒踫女人了!這女人雖說不是上等貨色,但還是可以解解急。況且看那女人脖子上的項連,還有手上的幾枚戒指,少說也能有萬多塊錢。看樣子,她也不是什麼正經貨,說不定還能從她身上弄點錢花花。打定了注意,他臉上的笑容柔和了,徑直走到馬依利身邊︰「美女!一個人啊?」說著坐在了馬依利的身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只手放上了她的大腿,不停的輕輕捏著。
「嘻嘻嘻!」馬依利像是被挌肢了一樣笑著︰「討厭!把手拿開啦!害得人家癢癢的!」
「這好辦!我幫你!」杜偉下流的笑著︰「想不想到外面轉一圈?」
「好啊!你找地兒?」馬依利笑著說。
「行!那走吧!」杜偉站起身摟著馬依利的肩膀就往外走。曉蘭端茶出來,只看見了馬依利胖胖的背影。
「這下熱鬧!」村頭的王大爺望著已經遠去的馬依利和杜偉了背影,看不出表情的說著。三叔則從鼻子里冷哼一聲。
這杜偉在這鎮上可是家喻戶曉的「人物」,就連小孩一哭,只要說杜偉來了,那哭著的小孩立馬就停。如今這兩人纏在一起,這小鎮難有太平日子!
沒過多久,兩人回轉了。只見馬依利低聲的向杜偉說著什麼,而杜偉則表示贊同︰「……嗯!我看行!這在鎮里可是唯一的,肯定賺錢!」
「但是要有後台,必須得打通關系才行!」馬依利又說。
「沒問題!黑道上沒人敢來鬧事。至于官場嘛,我也有朋友!花點錢喝喝酒,吃吃飯就解決了!」杜偉心有成竹。「但是……」杜偉話鋒一轉︰「我現在沒錢,我的錢被我朋友借去了。現在的世道,沒錢怎麼辦得了事,沒錢怎麼拉得攏關系呀?」杜偉眼楮瞄了瞄馬依利,故作焦急的說。
「沒事!錢我有!只要你能把事情辦好,錢我來出!」馬依利看著杜偉,拍著胸脯說。她仿佛看見了財源滾滾的流進了自己的腰包。只要把自己在外認識的「姐妹」叫過來,只要杜偉能擺平這鎮的「關系」,那自己就穩穩當當的數錢了!想到這里,馬依利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曉蘭店里的生意不是很好,總是稀稀拉拉的來上幾個人,不緊不慢的喝著茶,或是大聲的取笑著別人,或是恨恨的指責著別人,或是議論著東家的長,西家的短。偶而有人路過听見了關于自己的「輝煌」,立刻就紅眉毛綠眼楮的對持起來,一陣唇槍舌站免不了了。于是就又有了你問候我媽,我問候你老祖宗的了。每當這時,總會圍上一層又一層的人牆,沒人勸,而是看著兩人罵戰的樣子轟轟大笑。每當曉蘭看見這些,心里涌上一陣悲哀︰「難道這就是人的本性嗎?難道不議論別人就沒有話題了嗎?人總在無所事世時關注著別人的缺點,談論著別人的矛盾,難道就沒想到自己不在其中時,自己也有缺點讓人議論,自己也有矛盾讓人恥笑嗎?」正所謂「人前笑人,人後被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