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與費君臣並行走進費家,問︰「三少還好嗎?」
「主要是休息不夠。」費君臣以大夫的口吻答。
墨蘭與他說話,心里邊在打鼓,想到岳濤上次替他捎的口信。
費君臣領著她進了客廳,指向樓梯上面︰「他在三樓自己的房間。你在這里住了這麼多天,不是不認得路。」
墨蘭于是把水果籃子交給了岳濤,說︰「給陸媽,切了大伙兒吃吧。」
「不是送病人的?」岳濤听了她這話嘴巴咧成一直線,笑,「也是,東西不重要人來才重要。」
墨蘭在想︰如果沒有在門口遇到這兩個人多好,哪怕是遇到看門的狗都比這兩個強。她抬進腳踩上台階,在他們兩人的注視下一路逃竄到三樓。
說起來,前些日子在這里住了這麼久,費鎮南的房間她卻是從沒進去過。應說,沒有理由進去。
噠噠,敲了兩下門。
門里傳出費鎮南粗啞的嗓子︰「進來吧。」
墨蘭推門進去,看見他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一張藤椅上翻書。要不是他膝蓋上蓋了張毛毯,姿態不像個病人。
從書里抬起眼,見是她,費鎮南點了下頭︰「怎麼有空過來?」
「听說你病了。」墨蘭站著看他臉色是不大好,有些憔悴的黑眼圈擺明了睡眠不足。
「坐吧。」費鎮南把書擱一邊,指著身旁的椅子說。
墨蘭就著他指的座位坐下,坐下來後方發覺自己過于隨意了,道︰「你要不要喝水?」
「你是客,按理也得我給你倒茶。」費鎮南阻止她起來。
墨蘭只得拘束地坐著,兩手像小學生安放在膝蓋上。因為一時找不到話頭,她瞟向了他剛剛翻閱的書面,見是一本馬可&8226;奧勒留著寫的《沉思錄》。
「我是個粗人,不多學點東西不行。」費鎮南說,一雙眼楮溫和地看著她,「我听說了,你明天是要出席風華佳人的股東大會。」
「不是我出任。」墨蘭說不清為何,對他沒有辦法撒謊。或許是因他救了她,現在他與她是共犯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主意。」費鎮南說,眼神一直溫和地望著她。
墨蘭不得想︰是不是病了的人都會變溫柔了呢。她感覺被他這樣望著,只要皮薄一點的人都得臉紅。于是她擱在膝蓋上的手輕輕不安地往下垂放了,岔開話題,將心思轉到楚雪虹來訪的事上︰「我剛剛在門口見到了楚家的小姐來訪。」
「是來了個人。被君臣打發走了吧。」費鎮南輕描淡寫的,似乎忘了來訪的人是誰。
「是楚家的五小姐。上回我們在D&L店遇到過的。」墨蘭提醒他。
「你學長的未婚妻。」
墨蘭露出像只受到些微驚嚇的小鳥的眼神,不是因為他提起吳梓陽,而是沒想到他會故意說這個事。
窗口的風一吹,費鎮南蓋在膝蓋的毛毯滑落下來。墨蘭彎腰幫他撿起毛毯。這時候他握住了她的手,使得她有些怔疑地看著他︰「三少?」然而他的眉毛輕輕鎖成一個結,听著樓下忽然很大聲的喧嘩。
原來今晚費老先生和陸叔不在家,剛剛費君臣和岳濤可能是存了好意走開。結果,當楚雪虹折回來算賬時,年邁的園藝阻擋不住人。楚雪虹徑直入到了費家的客廳,叫道︰「我知道她在這里,那個姓盧的女人,讓她出來!」
墨蘭從費鎮南的掌心里抽出手,旋身向門外走。她的手剛放在門把上,後面費鎮南忽然追上來,按住門。墨蘭感覺他濃厚的氣息迎面撲來,剎那呼吸紊亂,背頂住了門板。他的頭伏低了下來,一雙漆黑的犀利的眼楮與她的眼楮只有一個指頭的距離。他能清晰地看見她鼻尖上閃動的細汗,與張唇吐出的蘭息。他有些壓抑地吸了口氣。暫時還不能,他看得出來,她沒有被任何人踫過,哪怕她曾為了吳梓陽入獄差點死掉。
「三少——」她輕柔的聲音傳來。
他心底里某一處煩躁起來,把手按在她縴弱的肩膀上︰
「你知道她怎麼找到我這里來嗎?因為我女乃女乃四處發放消息要給我找個妻子。」
這麼一說,豈不是楚雪虹要拋棄吳梓陽來追他?墨蘭周身打了個細小的激靈︰報應,那個該死的男人終于有報應了,自作孽的報應。
「你很高興?」他看出她臉上掠過的一絲浮動,心里不怎麼高興地問。
「三少喜歡她嗎?這樣一個女人,千金大小姐,漂亮,有一手好廚藝,會彈一手鋼琴,入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好像沒有什麼會讓男人討厭的地方。」墨蘭說出吳梓陽曾經對她說的話。
「如果我選了她,你會怎麼想?高興嗎?因為你的學長要被拋棄了。」費鎮南沉穩地看著她,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有些緊澀地揪緊她肩上的衣物。薄薄的一層衣紗底下,他熨燙的掌心能接觸到那條細弱的肩帶。
墨蘭能意識到他這個微小的動作,像是引誘的,像是魅惑的,在告訴她什麼。她心里頭快速地思轉︰也是,像他這種人,選妻肯定不像吳梓陽那樣膚淺,又不可能一般百姓那樣只著眼于小局。他說出這種話是何意……
因為門沒有鎖,忽然間從外面被人推開。墨蘭踉蹌了下,跌入了費鎮南的懷里。
杵在門口的是楚雪虹,看見他們兩人像是抱在了一塊,渾身都氣毛了。等墨蘭站定,費鎮南還扶著墨蘭的手,楚雪虹牙齒間溢出一絲冷笑︰「盧小姐,我有幾句話要和你說。」
「楚小姐,我與你並不熟識,你有什麼話可以和我說?」墨蘭看向她,面上仿佛有一絲不解之意。
楚雪虹咬著牙︰這個女人,裝模作樣的,不知道想干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女人做的事情總是有意針對他們楚家和她!
「盧小姐,我們兩人不過才見兩次面,但是,我可以感覺到你對我的未婚夫有勾引之意。現在,你與三少又是怎麼回事,我希望你能當著我和三少解釋清楚!」楚雪虹理直氣壯地走到她面前。
世上就是有這樣的人,明著自己不對,還要先咬人。墨蘭像是隱忍不了地哧一笑︰「我才想問楚小姐是何意呢?楚小姐今晚到三少家里來拜訪,不知道你那位未婚夫先生知道嗎?抱歉,我連你未婚夫姓什麼名什麼都不知道,只能稱呼為那位了。」
楚雪虹的胸脯猛烈地伏動起來,眼看費鎮南看著她的眉頭都是緊鎖的。慢慢的,她挪出放在背後的左手。
「小心!」費鎮南眼尾掃到她的動作,來不及拉墨蘭。
楚雪虹不是甩巴掌,似乎料定了巴掌是甩不到人的,而是將手里抓的沙子灑到了墨蘭的臉上。或許她只是惡作劇,但正中到了墨蘭的眼楮里頭。于是,她一時是怒氣沖天,又一時露出了些驚惶。在看到墨蘭捂住雙眼好像很受傷的樣子,她肯定了對方是故意沒躲開的,因此用手指住了墨蘭發怒道︰「你這裝模作樣的妖精——」
在這個時候,「嘩」的一杯冷水潑到了楚雪虹臉上頭上。處在盛怒中的楚雪虹驀地呆了,因為從沒有人敢對她這麼做。仰起雙目她有些愣地見拿著水杯的費鎮南。一剎那,她不禁退後了半步,生怕這個男人會做出什麼事來。但費鎮南端著潑空的水杯,只是十分平靜地問她︰「你冷靜了沒有?」
仰望,便能見到他那雙宛如北極星辰的眼楮,那麼的明亮,仿佛能吸人魂魄一般。楚雪虹心里撲通一聲,有什麼失落了。
費鎮南見她不動才把杯子擱一邊,匆忙折回去看墨蘭的情況。他半跪在墨蘭前面,捉著墨蘭的手腕兒,說︰不要揉。裕華,听我說,不要揉眼楮。讓我看看。
楚雪虹見他細聲柔語地對墨蘭說話,又像把墨蘭捧在手心一樣輕柔動作,不知怎的,心頭「撲通撲通」起來,然後有什麼地方仿佛撕裂了一般的。
小陸這會兒和陸大媽回來了,爬上樓梯看到這狀況都嚇了一大跳。費鎮南轉頭就向小陸發出急令︰「四少呢?趕緊把四少找回來!」
「是!」小陸立即答應一聲,如風一般跑下樓梯。
「不要緊張,只不過是一點沙子進了眼眶里。」墨蘭的指頭輕輕安撫在費鎮南的手背上,提起眼角就能模糊地看到楚雪虹兩只膝蓋軟倒在地上。光從這個神態,她知道楚雪虹栽了!可憐楚雪虹嗎?不!只要她把費鎮南的手再握得緊一點,楚雪虹就會受到更大的虐楚,嘗到當年吳梓陽怎麼對待她的那種撕心撕肺的痛楚,現在如數還回到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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