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致亭言出必行,過了幾天,就找了個宜出行,宜入學的好日子,備了份厚禮,拿著托人請知府大人寫的推薦信,帶著原牧青去清音書院拜師。
原牧白存著向蘇老先生請教的心思,就提出要帶程心妍同去。原致亭信得過程心妍的才學,而且也樂見原牧白和程心妍在一起,便欣然同意。
清音書院就在西湖邊上,西湖美景,程心妍向往已久,只是歷史已經不是所知道的歷史,曾經揚名于世的西湖十景,能看到幾景?程心妍坐在轎中盤數,蘇軾此時不知道身在何處,沒有蘇東坡,何來蘇堤?沒蘇堤,自然也就沒有蘇堤春曉、曲苑風荷、柳浪聞鶯和花港觀魚;那麼就只剩下平湖秋月、斷橋殘雪、雷峰夕照、雙峰插雲、南屏晚鐘和三潭印月這六景了,時值初夏清晨,秋月殘雪夕照晚鐘印月皆無,能看到大概也就是雙峰插雲了。
西湖雖沒有十景可賞,但也不影響西湖的熱鬧,湖邊依舊游人如織,擺攤做買賣的小商販,吹拉彈唱的街頭藝人,把路堵的嚴嚴實實,轎子移動緩慢。原致亭喊停了轎子,決定步行去書院。
燕草扶程心妍從轎子上下來,初秋打開油紙傘,一左一右伴著她。程心妍左看看右看看,她上回迷路,讓人印象深刻,這下沒人敢讓她一個人亂走了,程心妍無奈的接受了三人如連體嬰般的造型。
「娘子,要不要到茶攤那兒休息一會,喝口茶水再走?」走了一段路,原牧白見程心妍打不起精神,知道她早上起的太早,有些犯困,體貼的問道。
就在前面的路邊有個茶店,一對中年夫婦帶著女兒在那賣茶蠰水,招呼過往游客。
「去坐會也好。」原致亭點頭笑道。一行人走進店內,尋了個位子坐下,點了壺茶水喝了起來。
茶店不大,生意卻不錯,五張桌子,除了他們還有三桌客人。本來各喝各的茶,相安無事,偏偏有人在那里說什麼閑話。閑話說的還非常的中听,口口聲聲罵女人,說女人是地上的泥,任人踩任人蹂;女人都是賤骨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紅顏禍水,最毒婦人心等等貶低女人的話。
程心妍一開始也沒在意,可是听到後面,那些人說什麼原程氏,原家的大少女乃女乃,一個女人也敢提聖人言,又說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什麼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臨安城內的原家大少女乃女乃或許不止她一個,可是程家大小姐嫁進原家當大少女乃女乃的,這臨安城只有她!這些人在說她的閑話。程心妍微微挑眉,記得曾百度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句話,孔子的本意好象不是貶低女子,這句話的原意是什麼呢?可恨百度不能隨身帶,書到用時方恨少。
就在程心妍努力的想要找些什麼話來反駁這些無聊的人時,原牧白起身沖了過去,一把揪起聲音最大的那位書生的衣襟,將他提起,厲聲問道︰「女子怎麼了?令堂難道就不是女子?別的且不說,我就知道世上若是無女子,天下男子就沒有娘子,天下男子沒娘子,就不可能有兒子和孫子?聖人言,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說的好!」贊好聲從茶店外傳來,一個年過六旬、須發斑白的老者走了進來,「話糙理不糙,有女有子方為好。孤陽不生,獨陰不長。男子稟乾之剛,女子配坤之順。賢後稱女中堯舜,烈女稱女中丈夫。巾幗不讓須眉,女子不比男兒差!爾等在此饒舌,實為男兒之恥!」
那幾個書生面紅耳赤,起身行禮道︰「先生教訓的是。」
老者不理會他們,對原牧白拱手笑道︰「這位小老弟貴姓?」
原牧白松開那個書生的衣襟,躬身行禮道︰「老先生好,小子免貴姓原,還未請教老先生貴姓。」
老者笑道︰「老夫免貴姓蘇。」
「老人家可是清音書院的深甫先生?」原致亭上前問道。
「正是老夫。」老者正是清音書院的山長蘇濂,他常來這家茶店飲茶。
原致亭躬身行禮,將推薦信送上,「同順堂原致亭見過蘇老先生,今日原某是帶小兒來拜師的。」
蘇濂接推薦信拆開看過,笑問道︰「可是這一位?」
「牧白是原某的長子,今日來拜師的是原某次子牧青。」原致亭笑道。
原牧青上前一步,行禮道︰「晚輩原牧青,見過深甫先生。」
蘇濂打量了原牧青一下,含笑微微頷首。原牧青不露出那輕浮的表情時,他的樣子很有欺騙性。那幾個書生放下茶錢,悄聲離開了。
原致亭請蘇濂坐下,又叫了壺好茶,幾個人坐下來慢慢談。程心妍不耐煩听他們說客套話,扯了扯原牧白的衣袖,小聲道︰「我出去逛逛,一會來找你。你記得和蘇老先生說請教的事,別忘了。」
原牧白點了點頭,從衣袖里拿出錢袋,遞給程心妍,「娘子,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不用省錢。」
程心妍接著錢袋,笑的眉眼彎彎。主僕三人出了店門,就在西湖四邊逛了起來。西湖四季皆有美景可賞,湖邊遍布精致亭台樓閣。還有許多喜聞樂見的游藝活動,有表演雜技的,有唱小曲的,還有投壺游戲,捏糖人的攤子,賣藕粉的攤子……
程心妍逛得高興,燕草和初秋卻逛的是一點都不安心,人太多,她們生怕把程心妍給弄丟了,緊迫盯人,可是人真的太多了,兩雙眼楮還是沒能把人給盯住,轉了個彎,人不見了。
「完了,姑娘不見了!」燕草郁悶地道。
初秋嘴里含著冰tang葫蘆,哭喪著臉,口齒不清地道︰「我們應該弄根繩子綁住大少女乃女乃的。」
「別馬後炮了,找人吧!」燕草嘆氣,認命地在人群里尋找那抹鵝黃色的身影。
燕草和初秋四處尋人,而程心妍站在一棵柳樹下無奈的嘆氣,她明明很小心了,怎麼買了包梅子,又走丟了?揚聲喊道︰「燕草,初秋,你們在哪里?」
周圍的人看了程心妍一眼,游玩的繼續游玩,做生意的繼續做生意,沒人搭理她。程心妍丟個梅子放在嘴里嚼,她守株待兔吧!
「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