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成神 第十八章 不能之能(下)

作者 ︰ 十年一覺

這是一張很普通的臉,五官很普通,根本沒有任何出眾之處。可是,當他的眼光掃過楊笑笑,楊笑笑覺得自己有種被扒光了衣服的感覺。那雙眼楮里,明明充滿著溫和的熱情,可是,卻同時又有著洞燭世事的冷靜。正是這雙眼楮,讓那個男子的面容變得異常生動,甚至說神采飛揚都一點也不夸張,雖然他根本沒有笑。

「小伍叔叔,還在完成這些大作啊!」溫柔的語氣里有些溫和的擠兌,這讓楊笑笑確認了自己的看法,這並不是一個什麼大藝術家,最起碼現在還不是。

「小美女,你好幾年不來,一來就這麼對待你叔叔麼?」那男子笑了,笑容就像天窗上透進來的陽光,沒有一絲塵埃。

「小伍叔叔,我是來你這里蹭飯的哦。」溫柔很親匿的拉過來楊笑笑,對那男人說︰「這是我的朋友,楊笑笑。笑笑,這是小伍叔叔。」

小伍叔叔這才認真地打量了一下楊笑笑。這一次,他的目光里面沒有了那種銳利,而是一種親切的審視。他就像看一件藝術品一樣的上下打量著楊笑笑,一點都不考慮楊笑笑是否會尷尬,一邊看,一邊說︰「小美女,一轉眼連你都這麼大了哦!想不到,你不僅生意做得好,選男朋友也這麼有眼光!」

楊笑笑看了溫柔一眼。這是她的朋友,解釋的事情,似乎還是由她來做比較適合。沒想到溫柔竟沒有解釋,反而靠近了楊笑笑一些,但終于沒有大方的挽住楊笑笑的胳膊——已開始楊笑笑看她的表情以為她會這樣了。

「小伍叔叔,你怎麼第一次看見笑笑就這麼夸他?」溫柔嬌滴滴的問。

小伍拿了塊布擦著雙手上的顏料︰「哦,原來還不是你的男朋友啊!不過,這麼好的家伙,很容易就會錯過了哦,小美女你可別太猶豫了。」

這個小伍,他的眼楮真的太毒了。楊笑笑再一次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僅僅憑著溫柔的只言片語和幾個動作,憑著對自己的掃描式的眼神,小伍就已經清楚的判斷出了自己和溫柔的關系!楊笑笑有些明白溫柔此行的目的了。

「笑笑是吧?」小伍向楊笑笑一笑,楊笑笑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有這麼好看的笑容︰眼光是明淨的,但嘴角輕輕彎曲的弧度卻帶著一股子邪邪的味道。楊笑笑不知道的是,高興地一次看見他笑的時候,正是因為想起了這個男子才會說他像一個人的。「你在這里坐一會兒,我和小美女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

這又是一個言語溫和但不容置疑的家伙!楊笑笑覺得自己最近老是遇到這樣的人物。他看著小伍與溫柔走了出去,自己只得百無聊賴的站在畫室里,看著那些看不懂的油畫。

好在,午餐的準備時間並不長,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小伍和溫柔就端出了幾盤色香味俱全的菜來。

「笑笑,你真是有口福。小伍叔叔燒的菜,是在北京的任何一家館子里你都吃不到的哦。」到了這里,溫柔的年齡都像小了很多,說話間多了許多嬌柔。

先前那個啞巴女子也坐到了畫室外的餐桌上。小伍似乎很不願意在餐桌上說話,這頓飯吃得很快,但卻並不無聊。因為,楊笑笑可能一輩子都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回鍋肉,吃過如此美味的干煸苦瓜,吃過如此難以忘懷的燒椒皮蛋。他根本就沒有時間說話,完全不顧形象的狼吞虎咽,如風卷殘雲。

「笑笑,我听溫柔說你似乎遇到了什麼狀況,不介意說給我听听吧?」飯後,素淨女子和溫柔收拾餐具去了,楊笑笑剛現那個素淨女子似乎有些面善,卻被點上了一支香煙的小伍拉著坐了下來,聊起了家常。

楊笑笑面對這個問題,卻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可以說自己是一個夢境中能夠影響現實的人嗎?他可以說自己現在最害怕的是那些夢境的後果是非常不祥的嗎?他可以說自己其實只是想要簡簡單單的,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生活嗎?

「其實,人生是有很多種可能的。」小伍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化解了楊笑笑的尷尬。「年輕的時候,我曾經以為我擁有一萬個理由,可以放任自己不停地去追逐。那時候我揮霍時間就像揮霍這世界上最廉價的東西。我從來沒有想到過生命中其實還是會有輪回,最初揮霍的東西,早晚有一天會與自己再次重遇,而那時候,面對自己曾經失去的,我已經連流淚的能力都沒有了。」

小伍的聲音確實很好听,就像有一種神奇的魔力,立即把楊笑笑帶入到一種情緒中,就好像楊笑笑可以把別人帶入夢境一樣。

「年輕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什麼才是最珍貴的。」那個素淨女子走過來擦桌子,小伍對她溫柔的一笑,那女子也報以一個會心的微笑。楊笑笑突然想起,這個不會說話的女子,竟長得像極了幾年之前紅極一時的一個電影演員。可是,還不等他開口詢問,小伍又繼續講了起來。

「那時候我什麼都無所謂,身邊的人和事,擁有的一切,失去了就失去了,從來都無所謂。可是有一天,當我的頭成了白雪一片,我突然現,自己連傷悲都已經不會了。生命就好像大夢一場,在我還沒有老去的時候,突然夢醒了。」

「我不知道你現在面對的是什麼,但我作為一個過來人,唯一可以提醒你的是︰想清楚你要的,珍惜你能把握的,趁一切都還沒有來不及,去好好的生活。」

「可是,如果我想要的,我希望自己能夠珍惜的那些東西,卻會因為我的存在而傷害不相干的人,我該怎麼辦呢?」楊笑笑欲言又止的問。

「不相干的人,你是傷害不了的吧。」小伍又燃起了一支煙,他沉靜的凝視著楊笑笑︰「記住,你唯一能夠傷害的,除了你自己,就是那些關心你、愛著你的人。那些和你擦肩而過的芸芸眾生,他們因為並沒有為你的生命付出任何東西,所以他們也並不會真正因為你而受傷。」

看楊笑笑有些迷惑不解的樣子,小伍又解釋道︰「我舉個例子。比如說,你向你的親人放肆的脾氣,他們會不會生氣,為什麼?」

「因為他們關心我,為我付出了很多,所以他們會生氣。」楊笑笑一邊想一邊如是回答。

「那麼,同樣的話,你對一個不認識的出租司機去講,他也會那麼生氣嗎?」

「應該不會。因為,他並沒有和我有那麼多的情感交集。」

小伍笑了︰「就是這個道理。當你為了你愛的人去做應該做的事情的時候,不管你在意的是一個人還是很多人,那麼,你並不會傷害到那些不相干的人。」

楊笑笑有些明白了。小伍的意思,是說那些和自己無關的人,甚至不認識的人,生老病死都有他們的宿命,這些宿命,其實是自己不能改變的。即便自己改變了,也只是改變了因果的早晚而已。那樣的事情,其實是與自己無關的,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去背負一些不必要的壓力。

「當你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正確的時候,就一定要義無反顧地去堅持。這世上的一切,自有他們的安排,你不能為了你無法控制的安排去傷害在意你、愛著你的人。」小伍總結道。他看著楊笑笑從進來時就有些烏雲的眉頭漸漸舒展,也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溫柔說你想做一間廣告公司,我曾經也算是一個廣告人吧,相見就是緣分,我幫你出兩個主意。」小伍絕對不止是一個廣告人那麼簡單而已。楊笑笑到現在已經清楚了,這個滿頭白卻擁有如年輕人一樣光潔肌膚的男子,這個看透了世情卻還充滿了熱情的男子,這個看不出實際年紀的男子,他一定曾經是一個叱詫風雲的人物。如果他曾經是一個廣告人,那麼,憑著這麼一個出色的人物,自己回去後一定可以查得到它的資料。

「我曾經有一家廣告公司,不過很多年不做了。執照那些東西都還在,我可以轉到你名下,你來經營。當然,那個公司名下還有一處小小的房產,將來你如果賺到了錢,你可以折現或者干脆把房子還我。」

看楊笑笑想說話,小伍卻把食指豎在了自己的嘴唇上,示意他安靜。

「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也可以推薦你去你想去的廣告公司。只是已經有些日子了,不知道那些老家伙還記不記得我,給不給我這個面子!」

小伍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態語氣中可沒有任何的不確定,就好像他是整個廣告界的無冕之王,雖然垂垂老矣,但余威猶在。

楊笑笑想了想,現通過這短短的一席話,自己的心境竟然開闊了許多。在以前,他是絕對不會接受這個男子的這樣的幫助的,可是此刻,他卻覺得,如果自己不接受這些幫助,既是對這個男子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作為男人的一種否定。

「我接受您的公司。不過,您不用把它轉給我。」楊笑笑很堅定的說︰「在將來的某一天,我想您會因為今天的決定而驕傲,因為,您並沒有看錯眼前的這個人!」

「好,一言為定!」小伍再一次爽朗的笑了。他不是個唧唧歪歪的人,扭扭捏捏不是他的風格。再說,溫柔都能帶到這里的人,難道我小伍就會走了眼?

整整一個下午,楊笑笑與看不出年紀的滄桑男人小伍都坐在畫室的陽光里長談。楊笑笑一生中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睿智、這麼對自己了如指掌的男人,雖然沒有提及自己的夢境,但楊笑笑還是受益匪淺。

溫柔進來了幾次,又不得不舉著響起的電話走了出去。偶爾的,當楊笑笑的目光掃過屋子外面時,他只能看見比花還耀眼的溫柔站在春天盛放的花朵中,卻是一個職業女性的忙碌姿態。

「記住!當你現你有所不能的時候,就是你已經具備了可以為之的能力的時候。能力,是一把雙刃劍,要好好去用。」這是送溫柔與楊笑笑到門口時,小伍輕聲在楊笑笑耳邊的囑咐。只不過,他所謂的能力,恐怕指的是操作一件事情的能力,而不是楊笑笑擁有的那種能力。

「謝謝你。」楊笑笑在回去的車上對溫柔說。他真的是很感謝溫柔帶他去見這個人,離開小伍隱居的地方越遠,他就越現這一段經歷的不可思議︰這個似乎可以透視自己內心的脆弱的男人,雖然溫柔可能告訴了他些什麼,但小伍僅僅只是用他自己對時間和生命的感悟,簡簡單單就化解了楊笑笑的困惑,堅定了他一往無前的信心。

既然放下了內心的掙扎,楊笑笑作為一個影迷,八卦之心立起︰「溫董,那個女子,她是個啞巴?」

「你已經認出她來了吧?」溫柔瞥了楊笑笑一眼,這個女子也是個七竅玲瓏的人物啊。「她不是啞巴,她只不過使用某種方式在與過去的生活告別而已。」

原來是這樣啊!楊笑笑心里嘀咕,那麼,自己也應該用自己的方式與過去的我告別才對。只不過,什麼才是適合自己的方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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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點說明︰

1、明天開始要正式沖榜了,希望朋友們大力支持。

2、關于。我的存稿不多,為了保證每一章的質量,為了故事的完整性,我只會在確信自己對故事滿意的前提下提。但每天一章3ooo字以上是不會耽誤的,偶爾也會有小驚喜。

3、周一凌晨會傳第十九章《那一頓風花雪月的飯》,如果有時間,夠義氣的朋友們請在午夜12點15分後為本書投推薦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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