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詠春拳館的路上,麥子把從二組弄到一份案情資料遞給了易楚。
易楚好奇的問道︰「不是說無論案件大小,每個組都是單獨辦案,其他組的人未經領導允許,不得擅自接觸嗎?」
麥子笑嘻嘻的說道︰「沒看見這是復印件嘛,我去二組溜了一圈……放心啦,又不是什麼大案子,我借來看看有什麼啊。再說了,本小姐向來是小錯誤不斷,大錯誤不犯,誰也拿我沒辦法。」
易楚笑著搖了搖頭,不再多問,靠在座椅上仔細的看著這份借來的資料。
這份資料不過兩頁紙,內容也及其簡單。如麥子所說,這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大案。如果範愚不是應小蝶的師兄,這類的案子應該歸下面的分局處理,根本不用重案二組出馬。
「袁正霖、袁武……」易楚看著資料,問麥子道︰「麥子,袁武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麥子答道︰「還在醫院躺著呢,听說傷勢不輕,好了也是個殘廢人。」
易楚點頭,又問道︰「那袁正霖是怎麼個說法呢,這資料上好像沒有啊……他的兒子被範愚打傷,怎麼也得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啊。」
麥子說道︰「奇怪就奇怪在這里……他借口自己不在家,和範愚一樣什麼都不肯說。」
易楚又道︰「那個打傷範愚的人呢,資料上面好像也沒听到名字啊?」
麥子嘆了口氣說道︰「這案子的焦點就在這里了……直到目前為止,沒有人知道這個人的姓名,就連長相都說不清楚。當時範愚的樣子很嚇人,在場的幾個小徒弟都嚇跑了。只有一個膽大的孩子回去看了一眼,說袁武被打倒的時候,還有一個陌生地男人也在場。據我估計,這人應該是袁武的朋友。但這家伙躺在醫院一直昏迷不醒,沒辦法問出實話。其實呢,真找到了這個第三者,案子也就該移交了……」
易楚奇道︰「袁正霖也不知道這個人?」
麥子點頭道︰「他也不知道……當然了,這只是他的說法。我覺得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說話間,車子已經駛上民族路。
麥子並不知道詠春拳館的具體位置,將車停在路邊。向路人詢問。
路人一指前面的路口︰「知道老林業招待所嗎?轉過彎就是了,直接開進去……」
麥子說了聲謝謝,將車往老林業招待所的方向開去。
老林業招待所雖然地處鬧市區,但里面的環境卻是很幽靜。轉過幾處平房,前面地一棟兩層的小樓就是詠春拳館了。這棟小樓以前是招待所的二號樓。前面一個院子,透過鐵門,隱約可見里面的景象。
麥子並沒有直接將車開過去,而是找了一處陰涼的地方,將車熄火。
易楚奇道︰「怎麼不開過去?」
麥子一努嘴︰「看見那輛車沒有?範家好像有客人。我們稍等一會兒吧。」
易楚順著麥子地指點向前面看去,在小院前的則右方,正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他不明就里。說道︰「或許是範愚自己家的車,我們沒必要傻等吧?」
麥子一撇嘴︰「笨蛋,那輛車還沒熄火呢……」
那輛轎車的排氣管微微地顫動著,偶爾還有水珠滴下,而地上已有一灘的水漬。炎夏季節,酷熱難當,車沒熄火自然是因為空調正在運轉著。而空調的運轉,則代表著車里有人。沒有誰到了自家門前不進家歇暑。卻窩在車里吹空調……易楚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笑了笑,說道︰「可以啊,麥子……有點警察地味道了。」
麥子得意的一笑,剛想鄙視一邊的菜鳥時。卻見前面的鐵門吱呀一聲被人拉開。
門只開了一道小縫……麥子一拍易楚肩膀,說道︰「有人出來了。咱們準備進去吧。」
鐵門開處,一個消瘦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出門的時候,似乎身後正有人推著他,腳步有些踉蹌。而等他出門之後,鐵門砰的一聲被嚴實的關上。
易楚急道︰「麥子,別急著下去……」
麥子也意識到出來地男人有些不對勁,將推開的車門輕輕的關上。
中年男子陰著臉,回頭看向詠春拳館,並沒有急著離去,而是不死心的又開始敲門。
敲了半天,門里卻始終沒有人應答。
幾分鐘後,中年男子終于是停止了敲門,輕輕嘆了口氣後,鑽進了黑色的轎車。
從倒車鏡里看著轎車離開,易楚說道︰「麥子,有沒有辦法查出這個人是誰?」
麥子笑道︰「這個簡單,查查這輛車地主人就知道了……」她取出手機,撥通了組里的電話。
易楚推門下車,靠在車門上等著麥子。
麥子打完電話後從車里出來,說道︰「菲菲在外面辦事,大概要二十分鐘才回來。我已經留了言,估計最多半個小時就會有消息了。」
易楚點了點頭,轉身朝詠春拳館走去。
到了鐵門前,他回轉身看著跟來地麥子,問道︰「對了,我們以什麼身份去見範家的人?」
麥子沉吟了一會兒,笑道︰「干脆打小蝶姐的牌子吧,就說是她的同事,替她過來看看。」
「同事……」易楚忍不住笑道︰「那我這算不算是冒充警察了?」
麥子切了一聲︰「你又不是第一次冒充警察了……說起來,就因為你冒充警察,我還欠陳老頭一份檢查呢。」
麥子舊事重提,易楚自然不會傻的搭腔,笑了笑,開始敲門。
足足敲了一分多鐘,里面卻沒有絲毫的動靜。
麥子忍不住了,隔著門叫道︰「里面有人嗎?」
這一叫果然管用。一陣碎碎的腳步聲響起後,鐵門被人拉開,照例是一條小縫。
門縫里露出一張蒼老的臉,開門是個身形佝僂的老頭。
老頭眯著眼,臉上滿是狐疑,皺著眉問道︰「你們找誰?如果是來學拳的,換一家吧。詠春拳館關門了。」
麥子急道︰「我們不是來學拳的……老人家,請問您是範家地什麼人?」
老頭脾氣不小,一揚眉︰「問這個干什麼,查戶口的嗎?」
易楚在一旁笑道︰「老人家,我們是小蝶的同事。」
老頭一怔︰「小蝶的同事……你說的是應警官?」
麥子急道︰「對呀。對呀,我叫麥子,是小蝶姐的同事。她有紀律在身,不方便來看望你們,所以才委托……」
老頭的臉色立刻緩和下來。將門拉開,說道︰「是這樣啊……進來說話吧。」
等易楚和麥子進了門,老頭說道︰「你們要找地是瑩姑吧。她不在這里,已經回鄉下了。」
麥子知道老頭說的瑩姑是範愚的妻子張瑩姑,當下一怔︰「她不在家?」
老頭點頭說道︰「嗯,回鄉下了……我是這里看門的,看了十幾年了,也算是半個範家的人。有什麼事情地話,你們可以對我說。如果是重要的事情,我會托人捎信給瑩姑的。真是對不起啊。瑩姑的娘家在老山里,那里已經沒什麼人住了,不通電話的。」
麥子問道︰「那除了您老人家之外,家里沒其他人了?」
易楚心里也有些好奇……按常理說,範愚剛剛出事。他地妻子應該留在家里才對,怎麼可能離開呢?
看門老頭搖著頭。回答道︰「這里只有我一個人,沒其他的人了。」
麥子奇道︰「範愚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嗎,她現在去了什麼地方?」
老頭的面色一窒,有些不自然,隨即說道︰「你說豆豆啊,那什麼……陪她媽一起回鄉下了。」
麥子微微地皺眉,她能看得出來,這看門的老頭似乎在防備著什麼。
「老人家,我剛才跟您說過,我們是小蝶姐的同事。來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看有沒有地方可以幫忙的。您看,我們空跑一趟沒什麼關系,可小蝶姐交代的事情卻……這樣吧,您能不能馬上聯系張瑩姑,讓她和我們見一面?」
老頭卻道︰「瑩姑走的時候說過了,如果應警官來了,就告訴她,範家地人相信警局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其他的……就不用麻煩了。」
麥子和易楚相視一眼,心中都是存疑。
對于麥子來說,百姓相信警察肯定是她最樂意看到的事情,但此時此刻听見這句話,心里唯一的感覺就是詭異……稍稍一頓,她沒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漫不經心地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對了,老人家,剛才來地時候看見一輛黑色的轎車,他們也是來找張瑩姑的嗎?」
老頭淡淡的說道︰「送孩子來學拳的……關門了,我讓他們去別的地方了。」
麥子笑著點頭,然後和易楚一起走出了鐵門。
老頭說了聲再見,剛要關門時,易楚卻笑著問了一句︰「老人家,張瑩姑她們是什麼回鄉下的?」
老頭隨口答道︰「一個……」說到這里,他眼角一顫,忽然猛烈的咳嗽起來。咳了半天才直起腰,強笑道︰「唉,老了,老了,一天得有半天在咳嗽。對了,你問瑩姑啊……昨天走的,現在差不多該到了吧。」出來老林業招待所,麥子將車往路邊一停,凝眉沉思,卻不說話。
易楚笑道︰「怎麼了,丫頭。」
麥子皺眉道︰「這老頭有問題。」
易楚笑了笑︰「有問題的未必是他,或許,他只是替別人在隱瞞什麼。」
麥子問道︰「你是說……他在替範愚又或是張瑩姑在隱瞞什麼?」
「差不多吧……」易楚說道︰「出門的時候,我問他張瑩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你記得他是怎麼回答的嗎?」
麥子答道︰「昨天走的啊。」
易楚搖頭道︰「肯定不是昨天……還記得嗎,我當時問的很突然,他沒什麼防備,很隨意的答了半句話。說是半句話,其實也就兩個字,他說地是一個。」
「一個……」麥子眨著眼楮,說道︰「具體到時間單位。一個的後面似乎只能用月、星期或者小時這幾種單位。用天肯定是不行的,這不合語法。」
易楚笑道︰「不管是月還是星期,反正不會是昨天。就這一點而言,老頭肯定隱瞞了張瑩姑回鄉下的真正時間。」
麥子問道︰「那會不會是一個鐘頭前呢?」
易楚說道︰「也有可能……不過你給我的資料上可是說過,二組的人來範家的時候。同樣沒見到張瑩姑和她地女兒。」
麥子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易楚聳了聳肩,說道︰「你這可是問錯人了……玩點小花樣我行,遇上這種疑難雜癥,好像也只有小蝶才能理出個頭緒。」
說話間。麥子的手機響了。
麥子取出手機,看了一眼顯示屏,笑道︰「是菲菲的電話。應該是那輛車的消息了……」
接完電話,麥子的神情忽然變得生動起來,大眼楮一眨一眨地,透出驚喜和狡黠。
易楚奇道︰「怎麼了?」
麥子笑嘻嘻的說道︰「你不是沒主意了嗎……沒關系,我有。」
易楚笑道︰「說來听听。」
麥子一揚眉,說道︰「按原定計劃行動,踢館!」
易楚先是一怔,隨即便明白過來。皺眉道︰「怎麼……剛才那個男人是袁正霖?」
麥子笑吟吟的說︰「答對了!」
雲瀾武館的石階前,黑色的轎車緩緩地停下,袁正霖神情疲憊的從車里鑽出來,揮揮手,示意給自己開車的大徒弟離開。站在石階前。他看了一會武館上地金色招牌,然後嘆了口氣。慢慢的朝武館的後院走去。
武館比平時冷清了很多,除了幾個內弟子之外,已經沒有其他的人。
袁正霖走到後院,在石凳上坐了下來,然後點了根煙。
今天去範家,依然是一無所獲,甚至連張瑩姑的面都沒見到。
一根煙沒抽完,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阿叔,見著範家的人了嗎?」
袁正霖冷冷的看著對方,卻不說話。
年輕人咯咯地笑著︰「阿叔,我就想不明白了……範愚打傷了堂弟,我又打傷了他,兩家是互不相欠,你犯得著去討好他們嗎?」
袁正霖咬牙道︰「範愚是個老實人沒錯,但老實人最愛認死理。他存心要阿武的命,就絕不會罷手。阿武的傷勢現在正慢慢的恢復,我也問過律師,就現在的情況看,範愚地牢飯不會吃的太久,三到五年地樣子。依他的性子,出了監獄之後,一定不肯放過阿武。不過……他畢竟還沒出來,而救他的人也只有我。所以,我也只有趁這個機會去說服他,說服他放棄這段仇恨。」
年輕人神經質的笑著︰「阿叔,他出來更好,我閑著也是閑著呀……啊,真的很過癮啊,阿叔,他可比你經打多了。咯咯……」
袁正霖臉色鐵青,低聲吼道︰「袁決,你太放肆了。」
袁決聳了聳肩︰「我很放肆嗎?」
袁正霖咬牙道︰「你這個畜生,自己干下見不得人的事情,卻讓阿武替你背黑鍋……你還是人嗎!」
袁決笑嘻嘻的說道︰「我叫您一聲阿叔,所以呢,我是小畜生,您可就是老畜生……其實,阿武也沒吃虧,我爽完之後,他不也跟著爽了一回嗎?」
袁正霖氣得全身抖︰「那是你逼著他干的!你這個畜生,你當年失蹤的時候,我還借錢給你爸媽去找你,現在看來,你死在外面最好!你給我听著,我不想再見到你,你現在就給我滾!再賴在我這里,我一定會報警抓你……」
「警察嗎……」袁決翻著白眼︰「好像我不怎麼怕他們哎。」
袁正霖冷笑︰「你不怕嗎……那你為什麼躲在我這里?」
為什麼?袁決咯咯的笑著︰「阿叔,阿武現在只是受了點傷,阿嬸也是身體康泰,您老人家更是龍精虎猛。你看看,多麼美滿的一家人啊……所以,阿叔您千萬記住了,以後絕對、絕對不要再說我不喜歡听的話題。」
微微一頓,他的瞳孔猛縮,舌頭伸的老長,又接著說道︰「因為那是個噩夢……所以,你千萬不要把它召來。你們說,要有光,所以這世上有了光。你們說,人與人斗,其樂無窮,這世上不能反派,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