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屬于張德亮的轉椅上,易楚輕輕的搖晃著自己的身
如果我是張德亮的話,我會把東西藏在什麼地方呢?
張德亮的辦公室談不上簡陋,但真的是很樸素,辦公設備也不是很多。除了牆角的一排文件櫃,只有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以及一台電腦。文件櫃易楚已經檢查過了,里面都是一些紙質的文件,櫃子沒有上鎖,很顯然,這里面不可能有他想要的東西。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真正敢于這麼做的人,一千個人里面很難找出一個來。
辦公桌的抽屜都已經被打開,老蕭提供的智能鑰匙真的是很好用。開這種普通的辦公鎖,簡直就是不費吹灰之力。用李德生的話來說,這種高科技的玩意,其實比原裝正配的鑰匙更好用。原裝的鑰匙因為磨損,又或者鎖芯的磨損,很多時候需要一定的技巧才能打開鎖。但這種智能鑰匙卻可以做到即時掃描,及時擬型鎖定,實在是打家劫舍、撬門溜鎖的不二法寶。
只可惜,抽屜是打開了,里面卻沒有易楚想要的東西。
看著這些抽屜,易楚不由苦笑……幸虧自己只是個業余偷兒,否則的話,必定要開口大罵這缺德的主人。偌大一個辦公室,別說現金了,就連能拿去換錢的東西都是欠奉。
看來……今天是白走了一趟。易楚將抽屜一一的關上,鎖好。
他剛要起身時,忽然想到,東方不亮西方亮。張德亮這里沒有收獲,那就索性去胡子蘭的辦公室走一趟吧。既來之,則安之。沒道理就這樣入寶山而空回。想到這里,他又興奮起來。胡子蘭身為一市之長,即便在他辦公室里找不到什麼線索,但肯定能找到一些有趣的東西……呵呵,老李同志地話還是很道理的。不管什麼事情一旦開了口,就很難在堵上了。這做‘賊’也不例外,不僅刺激,而且很有挑戰性。說的好听點,就是客人與主人地斗智。你要藏,我偏要找。看是你藏的緊。還是我找的妙……
易楚打定主意,便擰開隨身的小電筒,取出應小蝶給他的市政大樓平面圖,尋找著胡子蘭的辦公室。
胡子蘭的辦公室在四樓,從張德亮的辦公室去那里。要經過七個監視器。同時,在三樓和四樓的樓道口處,還有一個保安室。易楚想了想。決定繞開這些地方,直接從樓外潛入胡子蘭的辦公室。監視器好解決,但保安室里地人卻是要費點手腳。來的時候,應小蝶一再囑咐,寧可拿不到東西,也決不能被對方現……
計算好方位後,易楚輕輕的推開辦公室的窗戶,看著窗外蒙蒙的夜色,他卻站在那里沒動。
不對,不對。好像還有什麼地方沒有檢查到……
他轉過身,接著窗外黯淡地月光,再次巡視著辦公室。
站到窗前的那一刻。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這種感覺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都很熟悉,出門時。又或者做完某件事情時,會猛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忘了點什麼。
淡淡的月光里,辦公室地陳設依舊。
易楚模著鼻子,拼命的想著,我到底忽略了什麼東西呢?
……手指滑到鼻子下方時,忽然猛地的抬起,用力的在腦袋上拍了一記。
該死,我怎麼忘了檢查電腦!
想起自己忽略的地方後,易楚哭笑不得,這種狀況……很有點像某人拿著把剪刀對著人喊,剪子呢,剪子呢,誰見了我的剪子?
看來,我還是缺少做賊的天賦啊……再次在轉椅上坐下,易楚開始了自我檢討。其實,這樣的情形大多數人都遇到過,這屬于一種慣性思維。來的時候,他將目標鎖定在實物上。比如一把槍、一個賬本之類的東西。所以才會忽略了代表著虛擬世界地電腦。而實際上,現在的網絡盡管是虛擬化的,但卻可以將現實世界中地實物‘容納’進去。
易楚不算電白,但也絕不是什麼高手。
坐在電腦前,他給楊波了條短信……
楊波很快就回了信,告訴他,在手電筒的後端藏有一個微型u盤,接上主機後,雙擊其中地某個工具就o了。易楚這才想起,晚上出門時,楊波一再叮囑,包括那把只能鑰匙在內,領出來的這些小工具回去後千萬要記得交公……打開電腦,連上網絡,插入u盤,雙擊了楊波指定的工具後,易楚再次了個短信虛心求教。楊波告訴他,耐心一點,文件的復制需要時間,另外,有些地方他需要時間破解……
大概十幾分鐘後,楊波再次來短信,上面消息讓易楚很是振奮。
「有料,回!」
……………………
……………………
鑽進李德生的車,易楚興奮的說道︰「趕緊的回家。」
李德生一哆嗦,急道︰「找到那把槍了?」
易楚笑道︰「沒有啊……凶器這東西,按照常識,第一時間就該銷毀。我估計,這把槍以後是再也見不著了。」
李德生一揚眉︰「那你是找到其他的證據了?」
易楚聳了聳肩,說道︰「暫時還不清楚。」
李德生忍不住罵道︰「我靠,什麼叫暫時還不清楚?你丫是進去夢游的啊?」
易楚笑道︰「跟你這個科盲可真沒什麼好說的,大哥,知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叫網絡……」
易楚知道李德生的急脾氣,便將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他催著李德生開車回家,同時回頭看著車窗外的市政大樓,戀戀不舍的說道︰「可惜了,剛才差點就去胡子蘭的辦公室了。下次有機會地話,一定要去那里看看。」
李德生掛擋踩油門。撇嘴道︰「你做賊做上癮了啊……我靠,市長的辦公室也是辦公室,有什麼好看的?」
易楚笑道︰「是沒什麼好看地。但可能有好玩的東西啊。」
李德生奇道︰「什麼好玩的?」
易楚嘿嘿的笑著︰「市長的世界可不是咱們這些小老百姓所能知道,你覺得那里面會沒點有趣的東西?上周衛視台還播過一則新聞,說是北方某地的一個市長,因為貪污受賄被銬了起來。結果你猜怎麼著,在搜查他辦公室的時候,居然搜出了數百張的照和一本獵艷日記。那些照片上的女人全都和他xxoo過……這家伙,十足地一個變態,不給那些女人照相,而且還會詳細的記錄下當時的細節。連時間、地點、誰是人妻、誰是蘿莉全都記得清楚。後來還出了一則相關的八卦新聞,說是某個出版界的大佬。要花重金買他那本獵艷日記……」
李德生大笑︰「我靠,居然還有這麼牛逼地市長啊。」
易楚壞笑道︰「沒有這麼牛逼的市長,我也起不了這的念頭啊……」
回去地時候,已是凌
,路上人車稀少。李德生將車開的飛快。
回到公司的時候,應小蝶和麥子已經等在那里。
易楚一進門,便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應小蝶的笑了笑︰「你去辦事。我們哪好意思睡覺……快過來看看你今天晚上的收獲吧。」
易楚急道︰「到底是些什麼東西,有用嗎?」
應小蝶點了點頭,說道︰「當然有用,至于是什麼東西……你自己過來看吧。」
從張德亮電腦復制的各類文件相當的多,但對于警方來說,大多無用。
真正有用的是一本日記。
當楊波打開一個文件夾,說里面有一本日記的時候,李德生和易楚相視一眼,臉上都有詭異的笑。真是說什麼來什麼啊……當然,兩人都很清楚。這本日記絕不會是什麼獵艷日記。
但是看完張德亮地日記後,包括麥子在內,所有人的臉上都有一絲淡淡的苦笑。
這本日記從很久之前就開始記錄。第一篇地日期早在八年之前,那一天。恰是張德亮遇到胡子蘭的日子。那是一個冬天,下著雨,騎著自行車下鄉地張德亮遭遇了一場車禍。而在肇事司機逃逸後,將張德亮從死神手里拉回來的人恰是當時的鄉長胡子蘭。
兩人就這樣認識了,胡子蘭比張德亮大不了幾歲,雖然性格不盡相同,但對張德亮這個有些迂腐、甚至還有點完美主義的人卻有著相當的好感。于是,他在墊付了治療費用後,很快就將張德亮調入了他所在尾田鄉。
從那天起,張德亮就開始寫日記。
在日記里,張德亮詳細的記錄了他在胡子蘭身邊的點點滴滴。整本日記的記錄方式,稱得上是繁瑣,但卻將張德亮的心路展示的淋灕盡致。從早期的感恩心理,到對胡子蘭能力的認可,以及中間的欽佩,直至最後近乎與狂熱的崇拜。在張德亮的眼里,胡子蘭是一個真正的政治家,他甚至認為,只要給胡子蘭機會,他甚至可以改變這個世界。
從字面上看,從第一篇日記到最後一篇,幾乎全是對胡子蘭的贊頌和歌。但細細分析,則不難看出,在胡子蘭這些所謂的功德下面,隱藏著許多的污穢。但已將胡子蘭視為精神偶像的張德亮,對這些污穢視而不見,反而從一些虛妄的角度給出了自己的詮釋。他認為,一個好的政治家就要像胡子蘭那樣懂得舍棄,懂得做交易。只要結果是好的,那麼過程根本就不重要,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本就是為官的至理。
日記的中段,張德亮的身份就已經開始了變化,從最初的追隨者,轉變成了參與者。
從胡子蘭任市長後,張德亮幾乎成了他身邊的清潔工,為胡子蘭清理可能存在的隱患。
但由于能力上的欠缺,陳致遠漸漸的取代了他的位置。
張德亮自己也承認,陳致遠的能力遠高于他,但他卻從陳致遠過于陰的眼神中察覺出,這人是一條毒蛇。總有一天,他會狠狠的咬胡子蘭一口。
日記中有這樣的一個段落,上面寫道︰「胡市長根本就不相信我的判斷,當然,我也希望我的判斷是錯誤。但很遺憾,作為旁觀者,這是我唯一比胡市長看的更遠、更清楚的一件事情……陳致遠,我會盯著你的,我知道你是一條毒蛇,所以,我絕不會給你咬人的機會。就這樣,死死的盯著你,用我所有的時間!」
因為陳致遠的出現,早在兩年之前,張德亮就通過關系買了把手槍。
在最後的一片日記里,他清楚的寫道,陳致遠已經死了,我用那把已經扔進鏡湖的手槍殺死了他。真的很諷刺,當初帶我去靶場、教我如何打槍的人恰恰是他。呵呵,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在我射出第一顆子彈的時候,我眼中的標靶其實就是他。當然,那一槍我沒能射中。但幾年後的今天,我射中了,沒看錯的話,那一槍正中心髒……南學亮失蹤後,陳致遠就必須要死。而現在,一切都結束了,這也是我最後一篇日記了。其實,我也知道,記日記是一種很愚蠢、很致命的事情。但我忍不住就是想寫,想記錄我曾經經歷過的一切。對于我這樣的人來說,卑微是我的名片,但瘋狂的是,我卻和世上最偉大的政治家一起共事,一起經歷風雨!所以,如果不記錄下這一切的話,我肯定會瘋……
看完日記後,李德生忍不住嘟囓了一聲︰「一個市長,也能歸于政治家的行列中?」
易楚嘆了口氣︰「現在應該不能算,但以後應該是可以的。不過很可惜的是,他沒這個機會了……」
微微一頓,又道︰「說真的,這個張德亮雖然很幼稚,但有些看法我是贊成的……比如說胡子蘭是個實干家,是個可以給老百姓帶來利益的領導。總的來說,胡子蘭的手段雖然低劣、甚至是齷齪了點,但至少在他內心深處,他還是有著理想,有著一個看似崇高的目標的。比起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來,我倒寧願遇上這樣的一個市長。」
應小蝶點了點頭,說道︰「張德亮這種瘋狂的崇拜也不是沒有理由的……他本就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但偏偏自己的能力不行,所以就將希望建立在胡子蘭這種強者的身上。希望能通過胡子蘭的成功,來證明自己不是一個廢物。而當陳致遠對胡子蘭造成威脅後,那麼在張德亮的看來,陳致遠的死已是一種必然。他是不會容忍胡子蘭受到傷害的,同時,這也是一種捍衛,對自己那種虛妄的理想的捍衛……知道嗎,對于張德亮的這種心理,我喜歡把它稱為嫁接心理。在張德亮的眼里,胡子蘭就是他,而他就是胡子蘭……」
說到這里,她忽然一揚眉,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
易楚問道︰「怎麼了?」
應小蝶微微一笑,說道︰「我在想……南學亮一直不肯將胡子蘭拉下水,會不會也有這種心理呢?」
易楚一怔,說道︰「應該不會吧……怎麼說,他也算是一個梟雄了,不大可能會有張德亮的這種心態吧?」
應小蝶點了點頭,說道︰「嗯,應該是不會……但你別忘了,還有一個詞叫欣賞,有一個成語叫惺惺相惜。或許,南學亮未必會有張德亮的心態,但這並不妨礙他希望看到胡子蘭的成功啊?反正自己的結局已經注定……為了一個希望,又或者是曾經的理想,他這麼做,也是合乎邏輯的呀。」
易楚模了模鼻子,說道︰「听你這麼說來,至少在表面上,胡子蘭應該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嘍?」
應小蝶出人意料的點了點頭,說道︰「我見過他幾次……沒錯,至少在表面上,他的確是很有人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