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想動手殺了這孩童泄憤,但要讓自己屈身事仇,那是絕不可能,羅大成只能一甩手,沉聲道︰「殿下,道不同,不與為謀,此話請再休提!」
說罷,羅大成縱身一躍,疾沖到那些抬著龐克行的侍衛身邊,一伸手將龐克行抓到手中,拖著他的半截身子揚長而去,卻將他的兩條腿,扔到了上京留守、國舅蕭孝先的家里。
自己今日大仇得報,也不打算留在這里慢慢地消遣龐克行,更不用借用遼人的監牢和劊子手,在門外不遠處就有大片樹林,只要往密林里一鑽,以自己的手段,未必就會差過那些訓練有素的劊子手了!
就這樣大步向外走著,一眼瞟到那邊的興平公主姊弟,正在怔怔地看著自己,在少女的眼中,頗有羞惱之意,若非她身邊侍衛不足,只怕就要下令擒拿自己了。
他與遼國本屬世仇,就此之後,終究與他們形同陌路,下次見面,說不定便要刀兵相見。而這位遼國未來的皇帝,將來很可能就是他的對手。
羅大成大步前行,心里忽然想起,下次再見興平公主,說不定就在興州,那時,她大概會下嫁李元昊,作為兩國聯盟的犧牲品吧?
興平,興州,還有興宗,想到這里,羅大成淡然一笑,不覺微有幾分興奮。
在他身後,耶律宗真怔怔地望著他高大偉岸的身影,眼神頗為迷惑好奇。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羅大成,這位日後名滿天下的強者。
…………………………
遼帝出巡,氣勢 天。
上京街道上,衣著整齊莊重的大隊人馬緩緩沿大道前行,陣容齊整森然,當中簇擁著高大寬闊的馬車。金裝銀飾,精美華麗至極,由多匹高頭駿馬拉著,在龍輦上,一個相貌威嚴的老者高高地端坐在上面,正是大遼皇帝,日後謐號為聖宗的耶律隆緒。
在他的身邊,侍衛無數,緊緊地簇擁在他的身邊,更有一名面容陰沉的中年人騎馬跟在龍輦旁。衣著華麗莊重,目光銳利。不住地掃視著遠處的街道,提防有危險出現。
不及躲避的百姓們都已經俯伏在街道兩邊,將額頭貼在地上,不敢稍稍抬起頭來。耳邊听著車馬聲從自己身前過去,心里怦怦亂跳。
大隊人馬護擁著遼帝,一直向城外行去。今天他興致不錯。要出去打獵,便帶著自己的護衛,朝城外行去。
陡然間,一股殺氣疾涌起,在遼帝身邊那中年人突然睜開眼楮,沉聲道︰「護駕!」
幾乎與此同時,在前方的一座高大酒樓頂部,一個倩影陡然升了起來,隱然的殺機,從那邊涌動過來。
遠遠看去。
那似是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女,身穿阻卜族服飾,容貌美麗至極,隱含著幾分野性,身材窈窕縴細。晶瑩明亮的大眼楮里面,充滿了仇恨,咬緊貝齒狠狠瞪著遠處龍輦上的遼帝。
在她的手上,握著一張硬弓,上面搭著利箭,箭尖上藍光閃爍,顯然是淬了劇毒。
輕輕地嬌叱一聲。少女雙臂用力,將那硬弓拉開。箭尖朝向遠處龍輦,直指眾人簇擁下的遼帝。
當她彎弓如滿月時,強烈的氣勢自她身上爆出來,原本一個微帶野性的縴細少女,霎時變成了英姿勃勃的戰士,森然殺機,霎時盈滿了上京城寬闊的街道。
她怒視著容貌威嚴的遼帝,用阻卜人的語言,含怒叱道︰「耶律隆緒!你作惡多端,今天要你血債血償!」
有力的玉指微微松開弓弦,只听「嗖」的一聲,利箭破空而過,直朝著耶律隆緒的心窩,凌厲射去!
「哼!」一聲冷哼從那面色陰沉的中年人鼻中出,就在箭到之前,他陡然伸出手來,凌空一揮,就在遼帝的身前,將那利箭抓住,箭桿在他手中滑動,被他用力一揮,擲到地上。
負責保護遼帝的護衛們一陣喧嘩,都大吼著舉起弓箭,將漫天箭雨朝那少女射去。
少女此時已射出第二枝箭,卻依然被那中年人抓住捏斷,看著漫天箭雨射來,再無暇放箭,立即舉起硬弓,撥打雕翎,卻因箭射過來的太多,一時撥打不及,有些手忙腳亂,卻依然怒目圓睜,緊緊咬著牙,眼中充滿仇恨。
噗地一聲,一枝利箭穿過她的阻擋,重重地射在她的左肩上,深幾見骨。少女仰天便倒,摔倒在酒樓頂端,幾乎便要滾落下去。
遼帝地侍衛們出一陣狂烈歡呼,將更猛烈的箭雨向那邊覆蓋而去。更有人沖進酒樓,想要爬上去,將少女活擒下來,嚴刑拷問。
就像疾風掠過,一個高大身影陡然出現在酒樓頂端,手中執著戰刀,凌厲揮舞而去,刀光如閃電般地晃動著,將那些雕翎箭撥打飛到一邊,一把抱起那少女在懷中,便要帶她逃走。
陽光照耀在他的身上,為他的身體披上了一層金光。高高站在酒樓上的男子,顯得那般偉岸,揮舞鋼刀時現出地強壯力量,令人不由驚嘆。
陡然間,一枝利箭破空而來,箭勢極為快捷猛烈,破開空氣,出淒厲呼嘯之聲,箭身上,亦隱有罡氣閃動,直奔那少女咽喉射去。
羅大成眼中霎時閃過寒光,鋼刀舉起,如閃電般地重重劈在那箭身上,霎時將箭劈飛空中,呼嘯著向遠處飛騰而去。
他的手臂,也被這一箭震得隱隱麻,心知下面強手如林,若留在此地,只怕不利。
下面的護衛們都怒吼著射出利箭,將凝聚了自己畢生勁力的箭矢,直朝上面的那一對男女射去。
那一對身影陡然動了,霎時間變得如同閃電一般,疾向遠方射去。縱然是漫天箭雨射至,也只能篤篤地射滿酒樓頂部,絲毫挨不到他們一根頭。
耳邊風聲呼呼而過。那少女強忍疼痛,勉強眼開眼楮,抬頭看去,卻看到抱著自己的是一個壯碩的男子,雖然拉過皮袍領子遮過了半張臉,可是那雙明亮粗擴的眼楮,她一直都未曾忘記。
羅大成大步飛奔,身形快捷如電,在一個個的屋檐上面飛躍而過,陡然縱身一躍。從一座房屋頂部躍下地面,踏在大街上。足狂奔,如疾風一般,掠過街道向前飛奔行,身形快得讓人看不清楚。
街道上的百姓和士兵們,都大聲地驚叫著,看著那高大男子如離弦利箭般地向前沖去。
身形一閃而過,看上去真的如同閃電般快捷,不由相對錯愕,幾疑自己眼花了。
遼帝前方,大批遼兵已經大叫著追殺上去。耶律隆緒卻是微皺眉頭,向旁邊那面色陰沉的中年人道︰「國師,方才那人,功力如何?」
那國師皺著眉微微搖頭,回稟道︰「看他擊飛那一箭,功力不是太強。可是奔行度,天下無一。如此快之人,臣還是第一次看到。」
「那你看若能收他為朕所用,對我大遼國可有多大好處?」
國師搖頭道︰「此等人,可為猛將,亦可為大患。看他眼中神色桀驁不馴,只怕未必肯居于人下,更難讓他加入我大遼軍中。」
說罷,他又嘆息道︰「可惜他那一身藝業了,似此等奔行度,再加上他方才揮刀劈斬箭矢的出招度。若能到戰場之上,定是天下猛將!」
耶律隆緒蒼老的面容上,殺機掠過。整個人隱然變得陰森可怖,咬牙沉聲道︰「既不能為我所用,那就必須殺之以除後患!傳朕旨意,令蕭惠、耶律洪古、化哥各將本部兵馬,討伐阻卜各部,不得有誤!」
此時,那少女尚不知自己一身阻卜服飾引來了如此大的禍端,只是驚訝地看著羅大成的臉,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上次見面時,她已經看得出羅大成的勇武,顯然是族中勇士一流的人物,誰知他竟然強至如此,能從無數遼兵圍困中,將她解救出來,而且奔行度過了她所見過的任何人,甚至比奔馬還快,輕輕松松地沖出了重圍,即使是部族中的勇士,也沒有一個人能夠夸口自己做得到。
她此次前來刺殺遼帝,本來是傷心父親與哥哥都死在遼人手上,索性把心一橫,欲來與遼帝拼個死活,能成功就是替父兄報了仇,若是失敗,就已經準備死在此地,結果卻意外地被這只見過一面的男子救出,讓她隱約有些恍惚,神志迷亂地看著他的臉龐,嗅著他身上的男子氣息,心中怦怦亂跳。
羅大成可沒有心思去管她在想什麼,他只是大步飛奔著,用閃電般的度在大道上奔行,越過無數的遼兵和百姓,奔向遠方的城門。
他倒是不擔心後面的遼兵追上來,整個上京城中,還沒有能比他更快的人,哪怕是騎上駿馬!
當他拐過一個街角,清楚地看到城門就在前方。一些遼兵在軍官的大聲命令下,正在努力推著大門,準備把它關上,顯然是城樓上的了望哨現事情不對,準備關上城門,來搜索捉拿刺客了。
如疾風在大道上掠過,滾滾煙塵,極向城門射去。正在推動大門的遼兵們眼前一花,隱約看到一個身穿皮袍的高大男子大步飛奔,抱著一個少女從他們身邊掠過,如閃電般沖進尚未完全關閉的大門中,硬從那只剩一條窄縫的門中穿過去,朝著遠方疾奔而去。
感覺著疾風掠過臉旁,刮得臉頰如刀割般疼痛,眾遼兵一陣呆,而城頭上負責了望的遼兵們更是遠遠地望著城門外那一條不停延伸向遠方的滾滾煙塵,大聲地驚嘆,平生未曾想到過,竟然有人能夠快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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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麗娘披頭散,手執寶劍立于重圍之中,緊緊咬住貝齒,劇烈地喘息著,抵擋著敵人一**地猛烈攻擊。
荒野之上,數十名遼軍騎兵圍住縴細嬌弱的少女,揮舞著沉重的鐵棒。狠狠擊向她的身體。而後面還有數百名騎兵躍躍欲試,催馬沖上前去,用強健的駿馬撞向她,準備用力把她撞倒擒下。
在遠處,一名遼軍軍官身穿盔甲,遠遠望著這邊,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他本是軍中一名都監,名喚耶律烏奴,奉了遼帝耶律隆緒之命,在外面替他搜羅美女。
因為是耶律隆緒的心月復。耶律烏奴也漸漸知道,耶律隆緒現在改了口味。想要一些會點武藝地倔強女子陪宿,尤其喜歡狎弄漢人女子,為了討主子歡心,耶律烏奴派出大批探子,到處尋訪美女所在位置。
今天,剛一得到城外出現漢人美女的消息。他就立即帶兵趕來。因為听那探子說,住在那個牧民家里的漢人美女,身邊帶劍,而且據探子看來,實力極強,能將一只闖入牧民家中的野狼一箭射殺,不可輕視。
因此,耶律烏奴為了求穩妥,只能帶上部下的大批騎兵,前來圍捕這漢人女子。現在終于成功地將她逼到了荒野之中。縱然她身負絕藝,在自己這麼多騎兵沖擊之下,多半也沒有幸免,遲早要被自己抓住,獻給皇帝,成為他新的玩物。
狄麗娘緊緊咬著牙,身上罡氣顯現,閃爍著淡藍色地光芒。
身前身後,都在沉重鐵棒狠狠砸下,狄麗娘嬌叱一聲,揮劍擋開鐵棒攻擊。叮當一陣響聲中。縱身前躍,一劍刺去。將一名騎兵從馬上刺下來,正要搶上馬去,卻又有漫天棒影砸來,慌忙舉劍擋架,卻抵擋不住那麼多鐵棒轟擊,被一根鐵棒重重轟在後背上,登時氣血翻涌,幾乎要吐出血來。
她已經戰斗了許久,雖然刺殺了多名遼兵,卻也漸漸疲憊,身子運轉漸漸不太靈便,面對漫天砸下來的鐵棒也漸漸防御不住。
緊緊咬著牙,狄麗娘驟然旋身一劍刺出,將那名舉棒遼兵刺下馬去,陡然間蹄聲如雷涌來,不及躲閃,便被疾馳而來的戰馬狠狠地撞在身上,整個人都被撞飛出去。
重擊之下,護體罡氣幾乎被震散,狄麗娘哇地一聲,終于將鮮血從口中噴出,灑在胸前,便如開了一朵燦爛紅花。
遠處的耶律烏奴,獰笑看著這里的情形。自己已經出了重賞,那些騎兵自然要拼命上前擒拿那漢人女子,而戰斗之中,死些士兵也不算什麼,只要能捉到那女子獻給皇帝,自己升官財,已經可以預料了。
狄麗娘咬牙忍住噴血的沖動,縱身躍起,將催馬撞向自己的遼兵一劍刺倒,從馬上摔落下去,卻又被另一個遼兵催戰馬疾馳而來,雖然險險躲開,身上也被戰馬胸膛擦到,撞擊處火辣辣地疼痛。
她縱身後躍,用力喘息著,眼前陣陣黑。
看著已經圍住自己,獰笑著高舉鐵棒的無數騎兵,狄麗娘的心中一陣酸楚涌起。
難道今日,自己真的要斃命于此,再也不能見到疼愛自己的丈夫了嗎?
…………………………
茂密的樹林中,羅大成將名叫蒙依蘭地阻卜少女放在草地上,拔出匕來,便向她的左肩割去。
蒙依蘭緊緊地咬著牙,看著他拿凶器靠近自己,失血後周身無力,也沒有力氣再躲閃,只能輕輕地喘息著,眼前陣陣眩暈。
嗤地一聲,肩上衣衫被撕裂,露出了雪白的肌膚。蒙依蘭的眼楮霎時瞪大,凝視著羅大成的臉,咬住嘴唇,雖然右手握住了拳頭,卻不反抗,只是呼吸變得急促了些。
羅大成低下頭,打量著她的肩膀。雪白細女敕的肌膚上,深深地插著一支箭矢,鮮血從圓圓的小創口處流出來,將雪白肌膚染得片片鮮血。
羅大成伸手抓住箭桿,卻不敢造次,只怕那箭簇上面帶有倒刺,若是強行拔出,只怕她這條胳膊也就廢了。
他沉吟一下,從懷中取出火石,找了些木柴堆在一起,在林中引燃火苗,將匕放在火上灼燒,直到將它燒得有些紅,才伸到少女肩上,狠心切割下去,將雪白香肩,晶瑩玉膚切割開來。
蒙依蘭悶哼一聲,右手緊緊抓住地上青草,臉色慘白,幾乎痛暈過去。
羅大成左手抓住箭桿,小心地將它緩緩向外拔,眼楮緊盯著血肉中的金屬箭尖,突然猛地一用力,將箭整個拔了出來,噗地一聲,鮮血自少女香肩上迸射而出,將他胸前噴射向一片鮮紅,臉上也沾上了幾滴血液。
羅大成眼楮都未曾眨一下,立即拿金瘡藥敷在傷口處,待鮮血止住,又小心地將藥敷遍傷口,撕了衣衫替她包扎好傷處,又替她把衣服拉好,雖然不至于再象剛才那樣春光外泄,露出香肩,可是卻是半身染血,看上去十分狼狽。
她躺在青草地上,用寶石般閃亮的眼楮看著羅大成,突然問道︰「為什麼?你那麼強悍,為什麼不去殺了遼國皇帝?」
羅大成苦笑一下,微微搖頭,也無心對她細說。
耶律隆緒身邊,高手如雲。自己跳下去,未必能夠接近他,早就會被那些侍衛攔住了。
尤其是那個面色陰沉的中年人,一直站在耶律隆緒的身邊,出手捉箭時,動作之快,讓他也為之心驚。雖然奔行度比不上他,可是要想擋住他的殺招,未必就不能做到。
想到這里,他不由感嘆上次在客棧遇襲時,殿前司派來的除了狄青之外,都沒有什麼強手,實在是自己的運氣。大概是因為自己快要接近遼宋邊境,才讓趙禎狠打消了原來的計劃,臨時派遣殿前司出去,一時找不到什麼真正的高手,才讓自己逃過這一劫,不然的話,也只有依靠狄麗娘把匕頂在劉太後的脖子上,用來威脅殿前司退卻了。
想起自己上次欺負皇帝的事,他也忍不住微微苦笑。上次在險境之中,不得不以氣勢壓倒所有人,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不然的話,李宸妃被那中年侍衛捉住,若自己不當眾說出她本是天子生母,在氣勢上壓倒他們,硬搶過李宸妃在自己身邊,只怕事情無可收拾。最好也是李宸妃被趙禎命人救回去養在宮中,現在只怕已經被劉太後下毒害死了。
可是自己對皇帝欺負得太厲害,只怕會對他心上造成陰影,讓這少年的成長,走上歧路。
只是從此之後,他會像祖先一樣,加倍地懦弱,對強者充滿恐懼,還是知恥後勇,奮圖強,以後再不畏懼任何人,更不會對北方強族屈膝求和,那就不一定了。
自己的出現,終究還是改變了歷史啊,從改變皇帝開始……至于宋國皇帝會變成什麼樣子,是強者還是雙倍的懦弱,就看他自己的了。
他恍惚沉思一陣,也不回答那少女的話,只是輕輕扶起她來,思慮了一下,不由分說抱起她來,又展開自己越常人的度,大步飛奔,如疾風般,踏起滿地煙塵,朝著遠處奔行而去。
他感覺到自己的度,比之從前更加快了。在殘殺了龐克行之後,他只覺心情舒暢,在殺了龐克行的樹林中停下來盤坐運功時,經脈中真氣運行度快極,讓他的修煉大有進境,實力迅增強。依這樣下去,自己的奔行度,應該會越來越快了吧。
他的奔跑度,越來越快,因為不知為何,在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預感,仿佛自己的心髒正在劇烈地疼痛起來一般,讓他只能沒命地向前奔跑,朝著茫茫不可知的未來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