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凌尋抱著渾身濕透的顧惜彤回到羲和宮的時候,成一德就知道出了大事。匆匆忙忙讓手下的小太監去請太醫,此外又吩咐宮女去燒熱水和給皇後準備干淨的衣衫。
內室的溫度由于一直有燃著火爐,倒也不會太冷,但是凌尋還是要人加了5個大火爐和多安置了兩床被褥。
看著顧惜彤緊閉的雙眼和慘白得無一絲血色的小臉,凌尋舍不得把她放在床上,就一直抱著她坐在床邊,然後試圖運功將她體內的寒氣驅走。無奈他後背的衣裳都汗濕了一塊,她還是慘白著臉,渾身冰似的冷得刺骨。
「皇上,太醫來了。」成一德一路小跑著將太醫領了進來。
「其他的呢?全給朕叫過來!一盞茶後還沒來到的,直接提頭來見。」他見只有兩個太醫跟在成一德後面,不禁怒火中燒。可是說話的語氣卻是陰冷駭人,听得在場的人都覺得從脊背升起一股寒氣。
成一德不敢拖延,忙又吩咐小太監去把所有太醫都請過來。
「成公公,張太醫還在德妃娘娘那兒請平安脈,要請過來嗎?」小陳子戰戰兢兢地問道。
這可有點為難了,成一德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雕花大門,略微沉吟了一下,「這……請了張太醫過來,太後那里怕也不好交差。你去雅安殿瞧瞧,如果完事了的話你就讓張太醫過來,如果沒有,你就將皇後的情況和太後說說就行了,也別提要張太醫過來的事,知道嗎?」
在宮里打滾多年,看多了這種事,成一德老練地交代下去。現在皇後病重,太後如果直接讓張太醫過來那是最好,如果不讓,那也是太後不讓人過來,皇上的火也撒不到自己身上。
小陳子領命下去後,成一德轉身回了內室。
太醫們給顧惜彤把完脈後,個個面露難色,又礙于皇上鐵青的臉,都不敢直接說是怎麼回事,只能用「寒氣入體,心肺受損,舌苔薄膩而黃,脈濡滑數」之類的說法想糊弄過去。凌尋听了半天都沒听出重點,忍不住發難︰「少廢話,朕要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醒,調理身子的事交給你們。」臨末又陰深深地加了一句,「皇後有什麼事你們全部陪葬。」驚得太醫們頻頻擦汗,一刻也不敢耽誤,馬上踩著步子去開藥方。
凌尋坐在床邊,飛揚的眉擰成一團。他緊緊握著顧惜彤的手,心里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慌亂。
四年前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女孩,好不容易等她長大了,也讓她進宮了,她卻不屑這羨煞多少女子的後位。他一直讓自己等,等她適應宮中的生活,等她習慣他的呵護,如今難得等到她對自己多了幾分依戀,多了幾分喜歡,卻讓那些人給害了去。本就擔心會有這樣的事發生,所以他才想在解決了朝堂上的那些老頑固後,才好好疼她。想不到她們這麼快就按捺不住了,既然如此,看來所謂的忍耐都不必再掛懷了。想到這里,凌厲的鷹目閃過嗜血的殘忍,如同猛獸看見獵物時迸射出駭人的光芒。
听到有人敲門,他收起滿身寒意,只留平時的淡漠。俯首在她額上輕柔一吻,緩緩摩挲了一會才讓宮人進來。
「皇上,藥煎好了。」宮女小心翼翼地遞過藥碗。凌尋接過後,舉到嘴邊輕輕吹著,深怕燙傷顧惜彤。見宮女還呆在原地,他不悅地說︰「還杵在這里干什麼?下去!」
雖然宮女看到皇上發怒,心里直哆嗦,可是太後交代的事,她也不敢馬虎。「回皇上,太後派人過來說,德妃娘娘今早也受了驚,請皇上去雅安殿看看。」看到皇上只顧給皇後喂藥沒有搭理她,可是下顎卻崩得緊緊的樣子,她越說越小聲,說到後面,頭低得都快貼著胸口了。
凌尋听後,頭也沒回一下,「不想死就給朕滾出去。」
宮女听到皇上饒自己不死,連謝恩都忘了,三步並作兩步走地趕緊逃出羲和宮。
太後那邊,芳杏一邊給她捶著肩一邊匯報著羲和宮的消息。「皇上把皇後娘娘帶回羲和宮後,就一直守在旁邊,沒再出過羲和宮。」
「太醫怎麼說?皇後這一下怕是傷得重了。」太後喝著清茶,悠悠道。
「听太醫說是寒氣入體,傷及心肺。如果要完全康復,應是要好生調理一番才行。」芳杏把打听到的事告訴太後。
听到這里,太後輕輕嘆了一口氣。「以前哀家以為皇上心里念著的是貴妃,如今看來,這皇後才是皇上的心尖尖啊。也罷了,只要不太過,哀家就當看不見。」說完,由芳杏攙扶著進了寢室。
今天早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個宮妃嬪看著皇上抱著皇後離開後,都各懷心思相繼回到寢宮。
原本的惠婕妤被打入冷宮後,康妃身邊現下能說得上話的也就只有端寶林,可是端寶林是太後娘家的人,以後是什麼變數也不知道,所以她決定要培養一個新的爪牙。
和美人雖是與她同住一個寢宮,可是康妃前幾年就領教了這個女子的城府之高,所以也不願與她聯手。她觀望了近一個月,覺得住在清和殿的明才人(第九章有提到)隱隱有爭寵之心。此時的康妃最樂意看到有人想要爭寵,不然沒了給自己利用的人,這個後宮就再也沒有她立足的地方。
康妃沒有急著去找明才人,她在等一個時機,一個讓明才人主動要找她的時機。
而德妃這邊,早上張太醫把完脈後開了幾副安胎藥後,就離開了。太後見她臉上染上倦容,也沒多坐一會就回了寧安殿。
等探視的妃子都走了後,她才朝屏風緩緩說道︰「出來吧,她們都走了。」
「德妃娘娘真是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拿自己的孩子來冒險。」屏風後走出一個女子,眼眸大大,嘴上掛著譏諷的笑。
「本宮自然有主張,如果顧惜彤沒來得及護著我,紅玲也會及時救我。」德妃沒理會女子的嘲諷,淡淡地說
女子笑嘻嘻地打趣道︰「身邊有個會武功的宮女可真好啊,想必打听個宮的消息也不難吧,德妃真是大野心吶。」
听到這話,德妃身邊的紅玲見德妃不在意的樣子,也不好發難,只得忍著。
「說正事吧,我讓然修容上次去貴妃那里挑釁了一下,今天貴妃又看到皇上對皇後的在乎,想必她已經不能再置身事外了。我們也別動手,就看貴妃和皇後怎麼過招吧。」說這話的時候,德妃臉上還是掛著婉約大方的笑,任誰也想不到這個秀氣可人的江南女子竟有這麼歹毒的心腸。
女子樂呵呵地笑著,「哎,還是情字傷人吶,如果貴妃不是愛上了皇上,我們哪能利用她這嫉妒心啊。」突然語鋒一轉,「德妃娘娘不知道是不是也愛著皇上呢?是的話,也別讓它壞了事啊。」說完,瞥了德妃一眼,笑語盈盈地離開了雅安殿。
德妃看著女子的背影,眼里浮現落寞的傷感。她雙手搭在肚子上,輕輕呢喃︰「母妃會為鏟除擋路的人,放心吧。乖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