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白羽的擔憂她看得清楚，她受了苦，又怎麼能讓那個人若無其事地過日子？看來雲婕妤和德妃的帳是時候要一並算一下了。
午膳過後，顧惜彤喚來彩萼和春兒，「本宮去一趟玉明殿，算來還有兩天二公主可就滿月了。」彩萼不知雲婕妤與皇上那事，更不知道她的計算早已激怒了顧惜彤，只當顧惜彤是去看看二公主。
到了玉明殿，不等通傳的小太監請安，顧惜彤就直接越過他進了大殿。此時女乃娘正逗著二公主玩，見皇後來了，慌忙跪下請安。
「起來吧，來，給本宮瞧瞧二公主。」說著伸出手。
女乃娘小心翼翼地將二公主放入皇後懷里，然後局促地站在那里緊張得直搓手。「怎麼？怕本宮？」她听到皇後問話，不知是玩笑還是什麼的，嚇得趕緊又跪下。
顧惜彤笑著瞥了女乃娘一眼，抱著二公主直接上了主座坐下。「起來罷，跪本宮這是作什麼？」言罷沒理會她，自顧自地抱著懷里的小人兒玩鬧著。
「皇後娘娘吉祥，女乃娘剛進宮，不懂規矩，怕沖撞了娘娘才如此局促，反倒是讓娘娘笑話了。」雲婕妤身形消瘦，披著一件淡黃色的梅花緞襖，由秀蘭扶著慢慢走來。本來還略顯豐腴的，現在看來，卻如難民般不堪，尤其是深陷的眼眶下還泛著淡淡的青黑色。「怎麼下地了啊？小心著涼。秀蘭，你主子要胡鬧你也由得她嗎？」顧惜彤淡淡地說著。如若是以往，顧惜彤定會好好問候一番，但是現在她也知道這是怎麼個道理，自然也知道幫不到她什麼。
秀蘭見皇後娘娘來了，以為她能幫到自己主子，急忙懇求︰「娘娘，我家主子是心病啊。皇上再也沒來瞧過主子了，主子心里難受著。」現在後宮誰不知道皇上待皇後極好，于是她想讓皇後在皇上前面美言一兩句也無可厚非。但是，她沒想到顧惜彤今天是來算賬的，雲婕妤也沒想到。
「秀蘭，不得無禮。娘娘來看臣妾，臣妾心里高興，自是要出來迎接娘娘的。」雲婕妤笑了笑。顧惜彤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逗弄二公主，好似沒听見秀蘭的話。
等宮女把茶具呈上桌後，顧惜彤把二公主遞給女乃娘︰「下去吧。」然後，又對其他人說︰「你們也退下，本宮有些貼己話要和雲婕妤說說。」
大殿只有她們二人。雲婕妤給她倒了一杯龍井，熱氣裊裊地盤旋在陰冷的空氣中，如霧似幻。「娘娘，請用茶。」
她也不作聲，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只覺醇香盈于齒間，連舌尖也流連著那股清香。果然誕下帝脈就有所不同啊，這麼好的茶，怕是太後賞的吧。她垂下眼簾，隱去嘲諷的光芒。「二公主長得可真伶俐，本宮一瞧就覺得喜歡。」她緩緩說著，然後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雲婕妤。
和她所想的一樣，雲婕妤臉色驀地一黯，眼里滿是不舍卻又有一絲堅決。「能合娘娘眼緣，是二公主有福。臣妾承諾過，誕下的孩兒必將承歡娘娘膝下。」
「雲婕妤舍不得二公主，本宮也決不作離間你們母女的惡人，那些話就忘了吧，本宮也當沒听過。」顧惜彤笑著安撫雲婕妤。
「不，娘娘，二公主能過繼給娘娘，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
「這是什麼話，能跟在母親身邊才是最好的，不是嗎？而且，太後也寵愛得緊，說不定雲婕妤很快就晉位了。」
雲婕妤蒼白著臉，眼神有點恍惚，良久不語。顧惜彤譏諷︰「雲婕妤可真是好計謀啊，本宮一入宮，你就開始計算了吧。」
冷不防听到這句質問，雲婕妤驚得睜大眼楮。
「雲婕妤是怕二公主以後受欺負，所以就打算將她過繼給本宮。本宮不得寵，得了個孩子還會不疼愛她嗎，就算以後哪怕再怎麼著，二公主都是皇後的孩子，別說榮華富貴，至少遠嫁和親就不用擔心了，是吧？」顧惜彤哼了一聲。
雲婕妤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她絕沒想到皇後會知道她的小算盤，更沒想到的是，皇上，竟然讓皇後知道了下藥的事！她呆呆地靠椅背，眼神空洞。原本以為皇後有點小聰明，卻不足為懼，但是，她錯估了皇上的心。
罷了，事已至此，她也無話可說。
「算計娘娘是臣妾的錯，臣妾只希望娘娘可以善待二公主，臣妾願常伴青燈為娘娘祈福。」說完，眼神空洞帶著絕望，在顧惜彤面前緩緩跪下，磕了個響頭。
「你可想清楚了，伴了青燈就再沒有爭寵的道理。留著雲婕妤的頭餃，說不定還有機會獲榮寵。」顧惜彤也不急，慢慢替她分析。
雲婕妤慘笑一聲，「皇上連二公主都容不下了，又怎地容得下我？」如珍珠般的淚水滑過消瘦的臉龐，在冬日的陽光里透著蒼涼。
顧惜彤抱著二公主出了玉明殿，本應直接離去，卻不自覺站住腳。她轉頭朝後看了一眼緩緩關上的大門，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娘娘……」彩萼輕聲喚了她一下。
「唉，回鳳臨宮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