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蘇南這樣人杰地靈的地方,也難得一見這樣俊秀卓逸的美男子。被蘇南溫潤的水土養著,不僅女子如水一般柔弱可人,就連男子都多了些陰柔妖嬈,像韓二爺這樣儒雅中帶著尊貴的北方美男子和蕭楠這樣的清冷出塵,優雅貴氣的便是稀罕至極。
路人五三成群立在路邊,時而交頭接耳,時而捂嘴淺笑。尤其是待字閨中的姑娘們更是低首垂睫,面目含嗔,白皙的臉頰上兩朵緋紅的浮雲透出星星女兒嬌態。
顧七見人越來越多,便朝人群展顏一笑,風流倜儻的公子模樣惹得又是一陣嬌嗔,無論是豐姿綽約的半老徐娘還是豆蔻年華的官家小姐,無不被她的桃花眼迷住。
一拍她的後腦勺,白曉無奈地低聲嘟囔,「收起你的桃花眼!你是嫌我們還不夠引人注目是不?時間不早了,趕緊上路!」
被白曉拖入馬車里,顧七嘟著嘴抱怨︰「她們都只看著蕭楠和韓二爺,完全忽視我這麼個美男子。」
蒼寧面無表情地扶著她坐好,翠蝶捂嘴戲言︰「公子年紀還小,等他日如蕭公子一般經歷得多了,氣質自然就出來了。」
佯裝無奈地搖搖頭,「唰」地打開紙扇悠然搖著扇子,「翠蝶姐姐這話就不對,本公子和白曉年歲相當,可是為何姑娘們卻是喜歡看我而不是他?」
不待翠蝶回答,白曉便扯唇冷笑,「誰叫我不如你會拋媚眼?」顧七一怒,撲上去抓著他的衣領便朝他肩膀咬下去。白曉靈活一躲,雙手抓著她的柔荑微微用力,讓她動彈不得。
她張嘴露出小虎牙,學著老虎一樣吼了幾聲,橫眉豎眼地準備再與之一戰。不料卻听車外傳來敲打聲,接著,听蕭楠問道︰「顧七又是怎麼了?還學老虎叫?演猴戲麼?」
清冽的聲音里含著笑意,顧七撓撓頭,又齜牙咧嘴地朝白曉做了一個鬼臉。白曉眼底的笑意漸漸漫上,隨後肆意蔓延,伸出骨骼分明的大手揉揉她的腦袋。
「公子這就不對了,白公子為了讓你一路上坐得舒適,親自布置了這輛馬車,看在這盡心盡力的份上,公子可別再惱白公子了。」說罷,呵呵笑起來。
蒼寧听著她們玩鬧,絲毫不受影響,仍是神色冰冷地盯著窗外,時時戒備。
听完翠蝶的話,顧七才打量起這輛馬車。
寬敞的馬車外檐吊著金絲流蘇,里面鋪了一層厚實的上等羊毛毯子,踩上去柔軟舒適。座位同樣柔軟,里面是棉枕外邊用絲綢包裹。車廂中間有一個小小的案幾,上面擺放著她最愛的糕點和花茶。
白曉將熱壺里的水注入茶盞中,頓時濃香四溢,芳香撲鼻。
翠蝶端起茶盞遞給顧七。
品了一口,閉目回味只覺香味縈繞齒間,甘醇從舌尖開始蔓延,而後席卷全身。「好香的茶,看來,宋公子為得這包茶葉費了不少心思吶。」見蒼寧不動,她勸道︰「不知蒼寧的喜好,這里的茶點全是以我的喜好布置的,不過這花茶確實很不錯,你也嘗嘗罷。」
白曉垂下眼睫,專心品茶。翠蝶捂嘴取笑︰「公子……果真到哪兒都……」
雖沒說完,顧七也知道她想說什麼,于是咧嘴一笑,「本公子就是愛美人,看到美人在旁,怎可不多關心關心?」說完,大笑起來。
白曉無奈地搖頭,蒼寧還是目如霜冷,面無表情。
顧七認識蒼寧已經快兩年了,從第一次見面起,她就沒見過蒼寧笑過,雖說笑與不笑是個人的喜好,旁人無權干涉,可是顧七就是喜歡逗弄她的冰霜臉。每次見蒼寧的眼中涌出怒火的時候,她就躲到白曉背後,等蒼寧消氣了,她又繼續逗弄,樂此不疲。白曉曾無奈地說,以顧七這個性子,當年真不知道如何能在宮里活下來。
蒼寧不理會顧七的戲言,但是手卻伸向茶盞。見此,顧七眉眼一彎,又將糕點推給她。
翠蝶撩開窗簾看了一下外頭,然後又放下簾子。「蕭公子和那位韓二爺都騎著馬,兩人像是相談甚歡。」
顧七聞此,也撩開簾子看了一眼。黛眉微擰。
「公子,這個韓二爺和你是舊識?」翠蝶也看出此人風華絕代,有些好奇他的來歷。
心不在焉地點頭,又看了外面的兩人一眼。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是還是听蕭楠吩咐,乖乖在馬車里坐著。
見翠蝶看著自己,一臉好奇的樣子,「我和韓二爺認識已有約八年了,不過平素很少見面,偶爾得機會見上一面便聊聊生意上的事情。若說相熟,倒也不盡然。」
翠蝶不明所以,「听公子喚他二哥,我還以為公子與韓二爺是知己呢。」
「說來倒也有趣。本公子自稱七公子,卻是與二爺有關。當年我和二爺不打不相識,後來相交之後便結為朋友,二爺說家里有六個兄弟,因此,我便自稱老七,二爺也隨之喚我七弟。後來生意大了,商界便也稱我一聲七公子。」明眸里閃過迷蒙的亮光,不知是因想起這段往事,還是想起凌都。縱使遠離了凌都,斷了後路,此生恐怕再無機會踏入那方城門,可是,刻在腦子里的回憶總會如糾纏的蔓藤,日日盤旋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輕吁一聲,「異地遇故人,也算是旅途中最讓人慶幸的事。」闔上長睫,掩上眼底波瀾微動的冷光。
車廂里的燻香散發出裊裊淡香,若有若無,聞著覺得舒適,倦意也就隨之而來,閉上雙眼,耳畔的車輪轆轆漸漸變得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