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棧幾日,每日三頓都是小二送入房內,畢竟是偷偷潛入安城的,他們也不敢過于張揚。
和往常一樣,店小二機靈地將餐盤送入房內,布置餐具的時候,他順口說道︰「公子爺,咱們安城每年五月五都有花市看啊,雖比不上富庶之地的花市那樣花樣多,可也圖個熱鬧,難得你們遇上五月五,可去一瞧。」
花市,在蘇南也有。蘇南氣候溫和水汽濕潤本就適合養花,安城氣候較為干燥,能養的花不多,看來今晚的花市定是一年來最美的時節。有些心動,可是又擔心惹麻煩,苦惱地瞅了一眼蕭楠,見他微笑頷首,她興沖沖地跑去白曉的房間要他早作準備。
顧七前腳剛出,鐘逸在她身後進了房間。
朝蕭楠禮貌一拜,撩起衣袍下擺坐下。「先生如此寵溺顧七,真是情誼深厚。」一路上蕭楠和白曉對顧七的縱容,他看在眼里,也頗為不解。
蕭楠笑笑,兩指捏起茶盞輕晃,里面淺棕色的茶水蕩出一圈圈波紋。「顧七還是個孩子,他本不需要經歷這些。」稍稍冰冷的語氣讓鐘逸一怔,然後,他低頭輕聲道︰「先生說的是,是在下連累了你們。」
「一個條件!」蕭楠伸出食指,眼里透出薄涼的氣息,「無論何時,保他平安。」
這是蕭楠的條件,如果他答應了,他便會繼續助他追查殺父仇人。只是他沒想到他的條件竟然是有關顧七。他看進蕭楠坦蕩的眼里,鄭重點頭,說著誓言似的許諾。
天剛暗下來,大街小巷陸續有商販擺上花盆,金黃的,淺紫的,粉紅的,純白的,嬌美艷麗的花蕊包裹在層層疊疊的花瓣中,芳香四散,十里飄香。
顧七拉著白曉到花街的時候,已經人山人海,擁擠不已。
她一路東瞧瞧西看看,雖然不買,可是看著也覺得好玩,走到一個商檔前面,那個雖然老板娘身著樸素,可是很有韻味,檔鋪不賣花,賣的是曬干的花瓣,也就是裝在香囊里的香料。
「這些都是什麼花?」顧七捏起一片暗紅色的花瓣問道。
老板娘有些意外竟然是個少年,可是難得的生意,還是和善一笑,「公子,這是薔薇花。」顧七看著像玫瑰,猜想古代的薔薇或許就是後來的玫瑰。
買了一小袋收入懷里,轉頭又看見對面的桂花糕點很可口的樣子,興奮地在人群里擠來擠去,終于被半推半擠地送到了桂花糕面前。以前在相府的時候,顧夫人廚藝了得,做的桂花糕尤其好,現在想來,真的好掛念相府的二老。
「老板,來兩份!」清脆高喊一聲,得到老板洪亮的回應。
攤檔前方的酒樓二層,酒香濃郁。靠窗邊的一桌坐著兩個英俊的男子,一個玄色素衣,墨發高束,手中的折扇上面提了一首詩,行家一看便知是價值千金的墨寶。他對面坐著的男子華衣錦緞包裹修長挺拔的身軀,腰間吊著一個淺紫色的掛墜,即使坐在角落里也難掩光華。此時,他單手支頤靠著窗欞,長眸盯著不遠處的一個小身影出神。
這個背影實在像極了她,剛剛那聲輕快的嗓音也略有她的味道,他貪婪地盯著她的背影,眼神有些飄忽。
他身後站著一個帶著面具的男子。面具男子見他如此出神,不禁順著他的視線想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突然,他一驚,湊到華衣男子耳邊低聲道︰「主子,他是七公子!」
華衣男子就是連夜趕路追到安城的凌尋,本來是想趁今日熱鬧看看風土人情的,想不到卻意外找到要找的人,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劍眉一挑,眼底玩味漸濃,「去請過來罷,讓我好好瞧一瞧他。」說完,唇邊勾起一抹笑,魅惑至極。
顧七接過桂花糕,回頭想分一份給白曉,卻發現不見了白曉的身影。眼前盡是不相識的人在晃來晃去,她用力推擠開那些涌到她身邊的人,往回走了一段路,還是沒有找到白曉,漸漸地,就有些慌了。
「啊!」突然被人從後面推了一下,一陣踉蹌,重心不穩的她差點摔倒,驚覺人流越來越多,無奈之下只好往邊上走。走到岔路的時候,顧七再也走不動了,干脆倚在一棵大樹下,旁邊有個大燈籠,要是白曉來找她,肯定見得到她。
等了一會,驀地從黑暗里伸出一只手硬拽著她的胳膊用力一拉,驚呼的時間都沒有,背後的人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不顧她的掙扎,提著她幾個起落就帶到一間上等豪華的酒樓房間里。
掙月兌了大掌,重新得以呼吸,顧七粗喘著氣用力干咳。
「這樣的身板,看似十五都不到啊。」一把戲謔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可她卻听出里面的冷漠。
雙手捂著胸口,等氣順了些,她才抬頭打量四周。
稱不上金碧輝煌,可卻也是極為上等的廂房,就連燻香也是名貴的沉水香。
「看夠了嗎?看出些什麼來?」戲謔的聲音再次響起。
暗暗皺眉,對上那雙深邃如海的眼楮,顧七有些怔仲。眼前的男子帶著一個銀色的面具,只露出雙眼,饒是如此,她還是可以感覺的那雙眼眸銳利如冰。她又看了一下房內的另外一個人,同樣臉戴面具,可是只遮住眼楮以下,額頭束著淺藍色的絲綢帶子,是將她禁錮了幾天的面具男子。
扯唇一笑,笑不抵眼,「公子,我們又見面了,不知這次請在下來,又有何干?」重重說出「請」字,深含諷刺。
面具男子不說話,低頭恭敬地站在主子身後。凌尋見顧七露出了小貓似的利爪,不禁有心逗弄一番,食指成曲緩緩敲在桌面上,不急不緩,「又‘請’七公子來,實在抱歉了,可是上次沒談妥的生意,總該找個時間了結才是,對不?」低沉的聲音很有磁性。
顧七看著他敲擊桌面的手指,有些失神。這樣的動作,阿尋也經常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