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初秋,盛夏的暑氣已經漸漸淡去了。天朗氣清,早晨的陽光比較柔和。雲婕妤由婢女秀蘭扶著,慢慢朝御花園走去。剛才皇後的婢女春兒來玉明殿,說皇後邀她一起去御花園賞花,這話听得她心花怒放。
雖然那天在鳳臨宮,被皇後下了逐客令,可是,那以後皇後都對自己和顏悅色的,雲婕妤實在不懂皇後心里想什麼。
凌都百姓都說宰相府的二千金貌如無鹽,資質愚鈍,可是,她總覺得皇後並沒有那麼簡單。但是,每天請安的時候,皇後又表現得很懦弱,別說和康妃爭權了,就連對貴妃也不敢大聲說話。她弄不懂皇後,可是她心里覺得只有皇後才可以保住自己月復中的帝裔。
想著想著,已經走到御花園了。
御花園很大,東邊是皇上的御書房,南邊是鳳臨宮,而她的玉明殿在東南邊,所以剛到御花園,就看見皇後已經坐在東邊的小亭子里喝茶。
顧惜彤還在發著呆,只覺芊淮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臂,這才發現雲婕妤來了。馬上揚起微笑,一臉溫和地看著眼前的雲婕妤。兩人在附近的花圃走了一圈,因為怕雲婕妤累了,就回到亭子里坐著聊天。顧惜彤問了一些帝裔的情況,又細細囑咐一番才罷。
想不到她顧惜彤也有這麼一天,別的女人懷了自己老公的小孩,她竟然還去問長問短,還答應保住胎兒。她心里暗暗苦笑。
「秀蘭,給本宮倒一杯茶。」秀蘭是雲婕妤的婢女,如今被皇後叫到,心里著實一驚,小心翼翼地倒了茶,把茶杯遞給她。顧惜彤接的時候故意手一松,茶被摔在地上,茶水潑濕了衣袖。
雲婕妤心里一驚,秀蘭雙膝一跪︰「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該死。」
「真是笨手笨腳的奴才,你家主子現在懷有帝裔,還敢指望你伺候?」秀蘭心里委屈,卻也不敢哭。雲婕妤剛想求情就被顧惜彤打斷了,「雲婕妤,本宮看,你這個婢女還是由本宮代你管教吧。彩萼,你去伺候雲婕妤。」然後,又加重語氣說︰「仔細帝裔,出了什麼岔子,本宮絕不輕饒。」
雲婕妤這才明白顧惜彤的用意,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緋雲先謝過娘娘了。」
剛又聊了一些宮里的長短,就听到一聲尖細的嗓音在不遠處叫著︰「皇-上-駕-到-」顧惜彤偷偷翻了個白眼,果真是流年不利。這個時候皇上不在御書房逛什麼御花園,她想著。
隨著那抹明黃的影子慢慢清晰起來,身旁的那個穿著桃紅色衣裳的女子也清晰可見。原來是陪佳人逛花園,顧惜彤心里輕哼。
「皇上吉祥。」顧惜彤和雲婕妤齊聲道。雲婕妤又向貴妃行禮,貴妃又朝顧惜彤行禮,看著這些人拜來拜去的,她悶笑不已。
貴妃今天穿了一件桃紅色的百花曳地裙,嬌柔地倚在皇上身邊,玉手圈住他的手臂,嫵媚可人。皇上應該剛下朝,平時他都愛穿紫色或是藍色的衣袍,現在穿著明黃的朝服,可能是臨時起意要來御花園的。
「皇後和雲婕妤這麼有興致,一早就來御花園。」低沉而富磁性的男聲緩緩響起。
「回皇上,早晨空氣好,利于養生。」顧惜彤脆生道。
凌尋挑了挑眉,一臉戲謔地說︰「朕不知道,原來皇後喜歡早起。」
她眼里閃過一絲驚訝。的確,她最討厭就是早起了,如果不是每天有請安,她一定會賴在床上等吃午膳。可,問題是,皇上怎麼知道的。
暗皺一下眉頭,沒好氣地說︰「皇上不知道的事多著呢。」听到這句話,嚇得芊淮睜大眼楮,趕緊用手推推她。
雲婕妤和貴妃也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凌尋半眯著眼,似笑非笑地一掀薄唇,字正腔圓地吐出幾個字,「那朕真要好好了解皇後了。」
顧惜彤不解地抬眼瞅了他一眼,只听到皇上又說︰「等會皇後陪朕回御書房吧,朕好好了解一下皇後。」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顧惜彤悔得腸子都青了。
雲婕妤高興地看著皇後,心里不知道是真開心還是裝出來的。
貴妃輕咬下唇,一臉哀怨地看著皇上。
凌尋抬手輕輕捏住貴妃的下巴,一臉心疼地輕聲說︰「琳兒,別咬了。朕中午陪你用膳,嗯?」這才引得貴妃重露笑容。
然後,沒給時間顧惜彤多想,凌尋就拉住她的手轉身離去。
在御書房里磨墨都已經磨了一個時辰了,凌尋好像一點放人的意思都沒有。不知道換了第幾次手了,慢慢甩了甩右手,顧惜彤一臉哀怨地嘟著嘴偷偷瞪了皇上幾眼,表達她的憤懣之情。
凌尋從小習武,師承無蹤老人,所以內力純正深厚,武功深不可測。若說起武功,當今江湖中,人們只知道殺手組織暗綠閣的閣主,芙蓉山莊的莊主還有武林盟主的武功最高,其實若是比上一番,他也不見得會落敗。這也是為什麼他還是太子的時候,就隨皇叔鎮守西北邊疆且手握軍權的原因。
所以,顧惜彤在旁邊所做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放下折子,他靠著椅背,一臉舒適地說︰「皇後要坐不?」說完拍拍自己的大腿。
果然是個色胚,連宰相府的二千金這樣惡名遠揚的女子都調戲。雖然內心涌起強烈的怒火,表面還是恭敬地應道︰「回皇上,臣妾不累。」他看著她倔強的小臉,聳了一下肩也沒說什麼,繼續批折子。
又過了一個時辰,她已經又餓又累,都開始眼花了。最可悲的是,還得忍著把硯台一把甩上皇帝的臉的沖動。幸好他的側臉線條很俊美,借此可以稍稍轉移一下來自肚子的抗議。
他再次放下折子,用手指按了按眉中心,然後問道︰「什麼時辰了?」
「差一刻午時。」不行了,肚子好餓。她在心里吶喊,然後用充滿期待的神情看著他。
「嗯,皇後辛苦了。」又是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後,等成一德進來後,他吩咐道︰「去宣貴妃吧。」
她看著打開的門,內心無比激動,腳步虛浮地飄出了御書房。背後,他揚起一抹微笑看著她離開。成一德偷偷看了主子一眼,心里明鏡似的。
回到鳳臨宮,彩萼在收拾包袱。
「彩萼,看看照看雲婕妤。有什麼事我會差人去玉明殿找你。」
「彩萼明白,娘娘就放心吧。」
午膳過後,顧惜彤回到內間午休。冰涼的冰蠶被子輕軟地蓋在身上,偶爾吹進的微風劃動珠簾發出細微的叮鈴聲
外間,芊淮和彩萼細聲說話。彩萼問道︰「你看皇上今天是什麼意思?」芊淮搖搖頭,「可能是因為今早娘娘的答話得罪了皇上吧。」「這說不定也是個轉機。」芊淮提醒著︰「別忘了啊。」頓了頓,看看旁邊,再湊到彩萼耳邊,低聲說︰「娘娘根本就不想進宮。」兩個丫鬟分析了良久都理不清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幫到自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