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的路上，芊淮頻頻著急地抬頭看天色，顧惜彤取笑她道︰「再看，天都給你看出個大窟窿了。」芊淮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嘟著嘴埋怨︰「都是小姐的錯，現在都這麼晚了，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啊？」
白羽笑嘻嘻地反駁︰「這話可不能這麼說，今天救下的那對夫婦怎麼看都不是簡單的人，就這點來說，我們還賺了呢。」
「還是小白聰明，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來歷，但是如果能為我們所用，那是再好不過了。」顧惜彤也一臉笑意。
由于芊淮的催促，車夫駕車比平時快了很多，一路「噠噠」的馬蹄聲後跟隨者臨空揚起的塵土。「吁——」的一聲後，馬車停了下來。「公子爺，到了。」車夫厚實的聲音自車門外響起。
顧惜彤由芊淮扶著下了車，看了看不遠處的宮門，然後無奈地白羽嘆了一聲︰「小白，我進去了，有什麼事的話，我會讓人到水煙堂傳信。」白羽微笑著用手撫了一下她的發鬢，「好，自己小心點。」語氣寵溺得厲害。
他站在馬車旁，看著她單薄的背影漸漸隱去，最後消失在那扇紅色的宮門背後，心里莫名地堵得慌。過去的五年里，他們幾乎每天都一起胡天胡地，凌都的每條街每條巷里都有他們路過的痕跡，如今顧惜彤已經進了那座宮城，再也不是過去那個可以陪他看星星看月亮的人了。才想到這里，驀地覺得眼眶有點酸脹。
車夫看著自家少爺緊握得關節發白的拳頭，暗暗嘆了一口氣。
進了宮門，兩人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直到進了鳳臨宮的小院子，芊淮才松了一口氣，忍不住又瞪了顧惜彤一下，嘟囔著︰「下次再也不要听小姐的了。」察覺顧惜彤驀地繃緊的身體，她的心又提了上來。
「芊淮，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顧惜彤聲音啞啞的。
芊淮這才發現鳳臨宮竟然出奇地安靜，平時守在這里的宮女太監都不見了身影。她聲音都發顫了，「那怎麼辦？」
顧惜彤拍了拍她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氣，「能怎麼辦？！走吧，去看看誰來了我這鳳臨宮。」雖然這樣說著，但她心里也有個底了。
昂起頭，她一步一步踏實地走過鵝暖石鋪築的小路，緩緩走向正殿。才走到殿門，就看到守門的小太監神色焦急地給她請安。跨過門檻，往里走，越走越覺得氣氛壓抑得可怕。
正殿里一個紫袍男子神色慵懶地斜靠在榻上，修長的手指玩弄著小巧的茶杯。看到她們進來，他挑起一邊眉頭，譏笑一聲︰「你們看看，我們的皇後娘娘……終于舍得回來了。」語氣沒有多麼嚴厲，但是眼里迸射出的寒意，即使是顧惜彤這樣的人，也不敢直視。
成一德恭敬地半鞠著略微肥胖的身體，眼觀鼻，鼻觀心，什麼也沒說。跪在地上的夕珠、春兒和幾個小太監更是因皇帝剛剛那句嘲諷而嚇得臉色發青，身子直發抖。
顧惜彤瞥了地上的人一眼，用眼楮示意他們不用擔心。
「皇上吉祥。」她恭敬地行了禮，但是因為還穿著小太監的衣服，所以顯得尤為滑稽。凌尋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從鼻子了哼了一聲，「內務府都干什麼去了，這些個沒用的奴才也敢讓他們侍候皇後？都拖下去吧。」輕描淡寫一句卻讓底下的人心驚膽顫。
「皇上，不關他們事，要罰就直接沖著臣妾來就好了。」顧惜彤皺了皺眉頭，淡淡道。成一德一听皇後的氣話，心里咯 一下，只道不好。
果然，凌尋眯起眼楮，渾身散發出冷冽的氣息，就連成一德也不禁抹抹額頭上的虛汗。
「這麼多奴才都照顧不好皇後，不是沒用是什麼？嗯？」
顧惜彤心里自知理虧，也不敢無理取鬧，所以放輕的聲音，只求凌尋能大事化小。「是臣妾私自出宮的，與他們無關，臣妾甘願受罰。」
凌尋嘴巴噙著邪笑，走到她身邊，定定看了她一下，然後笑了起來︰「皇後說的是哪里的話。」他的俊容靠近她耳旁，輕聲中帶點曖昧地說了一句︰「你，朕當然會罰。」
他呼出的熱氣混合著身上的龍涎香搔得她耳朵癢癢的，她好像看到他眼里有一抹溫柔閃過，這個發現讓她稍稍失了神。
「來人啊，將他們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其他人出去，沒朕的吩咐誰都不要進來。今天的事誰敢傳出去，就等著抹脖子。」一瞬間，他又恢復了冷冽，冷冷地下了旨意。
顧惜彤咬著下唇，第一次為自己的任性感到懊惱。
窗外的一棵大樹上，黑鷹隱身茂密的樹葉中。看著被拖下去仗打的宮人，他仍是一臉冷漠。想起剛才向皇上匯報皇後出宮的消息時，皇上臉上寵溺的笑，再到听到皇後和一個男人見面之後，頓時變得陰沉的臉，黑鷹明白皇上對皇後很是重視。只怕，皇後不能理解皇上的用心。
等所有人都退下去了，凌尋才坐回榻上，就著已經涼了的茶喝了幾口。「過來」毋庸置疑的語氣。
顧惜彤挺直腰桿，一動也不動。凌尋不怒反笑，「好啊，皇後就倔吧，等會再打他們二十大板便算是順了朕的氣。」
她猛地抬頭直直盯著他，「為什麼要罰他們？他們又沒有錯。」凌尋哼了一聲，沒有急著回答她。過了一會，他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靠著椅背，然後才慢慢笑著說︰「不管他們知不知道，他們都只能有罪。要是這件事傳了出去，皇後還想管理六宮？哼，笑話！」
顧惜彤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听到他犀利的譏諷，頓時心里有點發虛。「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你是朕選進宮里來的。」
凌尋的話讓顧惜彤心里驀地一緊，她顧不上尊卑有別，急急抓著他的手問︰「什麼意思？什麼叫被你選進宮里來的？」
凌尋陰沉地笑了一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說著伸出骨節分明的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顧惜彤，你可別讓朕失望啊。」然後，將薄唇印在她有點失色的菱唇上，肆虐侵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