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還在猜測這個姑娘是哪家的女孩,這時候,一個尖細的女聲在一個角落響起︰「喲,那不是宰相府的二千金嗎?」听似驚訝,又帶嘲諷。
眾人听了都很是驚訝,都礙著相府的面子,都沒有敢笑出聲來。
凌尋在窗外听著廳里的動靜,听到女孩的打油詩覺得好笑,復又听見別人說她是相府的二千金,禁不住覺得啞然。相府三千金在去年的百花宴上才驚四座,被譽為凌都一絕,怎麼她的姐姐卻……他直起半個身子朝里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粉色衣裙,腰間系了一條白色暗花腰帶的女孩站在台上,眼楮不大,但是硬是被他捕抓到了一絲狡黠。小女孩得意洋洋地看著台下的人,好似听不懂他們的嘲笑,驕傲地昂起下巴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那時,二十三歲的他,在龍椅上坐了四年的他,自登基後第一次開心地笑了起來。
黑鷹看到主子臉上的淺笑,心里一楞。他從十歲開始追隨主子,從皇宮到邊疆到戰場,後來,再回到皇宮,除了在邊疆的五年,他很少見主子笑。如今,一個相貌普通才資庸俗的女孩竟有如此大的影響,他不由得也順著窗檐,仔細打量台上的女孩。
後來,比賽結束了,除了誕生了新的才子才女,相府的二千金也讓在場的人過足笑癮。凌尋和黑鷹也尋思著該回宮了,卻突然听見有人朝後院走來。黑鷹剛想下手就被凌尋擋下了。
是女子的腳步,而且還是個有點調皮的小女孩,因為腳步輕盈而且是蹦跳著的。「小姐,這樣真的沒事?」很尖細的聲音,凌尋听出是剛剛說穿女孩是相府二千金的女子的聲音。
「沒事的,芊淮,萬事有我撐著呢。爹娘知道了……就罰跪祠堂好了。」話里帶著笑意和一點滿不在乎。那個叫芊淮的女子還是很擔憂的樣子,喏喏道︰「小姐,這下你的名聲可全毀了。」
腳步聲停住了。「芊淮,幫我找找茅房可好?你家小姐我真的忍不住了。還有,我就是要讓凌都的人都怕了我,不然哪來的安樂日子?」腳步聲又響起來,直到漸漸遠去。
回到宮里,凌尋沒再提那天見過的小女孩,那只是一個美好夜晚,是暫時拋下帝王身份的凌尋遇見了一個充滿靈氣的女孩,如此而已。
顧惜彤伸出白淨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凌尋才驀地回神。印象里的那雙狡黠的眼楮和圓圓的臉與眼前的這種俏臉重疊,他貪婪地看著她的柔美,內心暖意融融。那天的他決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兩年前決定要娶她當皇後的他也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這麼一天,她會乖巧地倚在他的臂彎里,巧笑嫣然地看著他。
「要不要找個地方吃點東西?」他問。
她仰起頭,眼里笑意盎然。「听說瓊醉樓的東西可好吃了,要不,去看看?」
「只是听說而已?」他淡淡地說,緊緊盯著她的眼楮。
她心里突地一跳,隨即笑道︰「好了,不是听說的,以前也經常和白……白羽來這里嘗鮮。」縴細的手指牽住他粗糙的大掌,微微搖晃。不知道他知道了什麼,她掂量了一下,避重就輕地說。听了她的嘟囔,他滿意地笑了。其實他也沒想到什麼,只是兩年前派去的暗衛回報都說她和白羽那小子走得很近,而瓊醉樓就是他們最喜歡來的地方。他剛才只想稍稍試探一下,如果她沒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後要怎麼面對她。幸好。
他們跟著店小二上了三樓,本來凌尋是想去四樓看看的,但又怕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還是模模鼻子跟在顧惜彤身後。三樓的包間也是極其高雅的,每間房以屏風似的雕花木板隔開,中間垂下紗織幕簾,櫃子上點燃燻香,清清淡淡的,讓人神清氣爽。如若不坐包間,則可以在欄桿邊上的小座上坐下。一樓中間是大舞台,和臨風樓相似,二樓三樓四樓中間空了一塊,用欄桿圍著。坐在欄桿邊的客人可以看到一樓舞台上的歌舞表演。
顧惜彤牽著凌尋在欄桿邊的小座坐下後,就興致勃勃地伸出腦袋去看一樓的歌舞,凌尋笑著點了幾樣小吃,一壺碧螺春和一壺竹葉青。他也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以前也來過一兩次。兩年前瓊醉樓開業後每天車馬盈門,那時他也意識到這家酒樓的老板可能是個商業奇才。凌都百姓都知道,瓊醉樓的幕後老板是一個年輕的男子,人稱七公子,他也很好奇這個七公子是何許人也,直到前一陣子他听劉東鳴提起這個人,他才想著要去打探這個七公子的背景。但是,劉東鳴派出去的人都沒能帶回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七公子就像一個謎一樣。
一樓的歌舞不算精彩,但是元宵節的氣氛使然,顧惜彤還是看得津津有味。凌尋在一旁悠然小酌幾番,神情慵懶,執杯的動作帶著優雅的貴氣,看似冷冷淡淡的富家貴公子那般。坐在他們附近的幾桌客人也注意到這個高貴典雅的男子,女眷們更是羞紅了臉,正襟危坐,就怕給那個男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偶爾見男子的視線像是朝她們掃過來,更是興奮得嘰嘰喳喳好不熱鬧的樣子。
顧惜彤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附近的女眷都在議論凌尋,禁不住覺得好笑。她瞧戲般的睨了他一眼,卻沒見到任何不自在或是怒氣,眼前的男子神色自若,勾起的薄唇彎出恰到好處的弧度,帶著冷冷清清的距離感。她挑了一下柳眉,正想揶揄一兩句的時候,卻突然覺得背後有一絲強烈的視線黏在她身上。她皺起眉頭,想回頭看看是什麼人在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