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將那日與嫣娘的對話告予顧惜彤,她听後也覺得嫣娘可能是漢臨人,雖然不知道她有什麼目的,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出身大家,不然哪來的從容可以讓她平淡面對凌尋?
彩萼看了一下遠處的天際,小聲提醒道︰「公子,那邊的天黑蒙蒙的,應是有一場大雨了,要不……」白羽順著她指的方向朝窗外看過去,只見天水交接的地方一片灰青色,他擔心顧惜彤的身子淋了雨受風寒,于是也不拖拉,將蕭楠的信給了她之後,就催促她們趕緊回宮。
下到一樓,他送她上了馬車,待她坐好後,才展顏一笑,「路上小心點,別淋了雨,身體不好就去太醫院宣御醫,即使不喜歡喝藥也要喝,你身子弱,比不得別人……」嘮嘮叨叨說了一些話,顧惜彤也沒打斷他,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听他說完。末了,才莞爾一笑,點點頭應承了他。
馬車噠噠地駛過凌都的石板路,朝著皇宮而去。
她坐在馬車里,從信封的側邊撕開一條口子,只見里面只有一張薄薄的紙箋,上面寫著幾個蒼勁有力的字︰彤兒,吾將南下,望爾萬事小心。切忌,勿感情用事,等吾歸來。
她蹙眉沉思,不知道蕭楠這句感情用事是何意。或許是因為他夜觀天象看到什麼吧,總之,她所能做的事就是順其自然。
凌尋在御書房與諸位大臣討論今年稅收的事情,國庫不足,削減軍費又遭到武將和御史大夫的反對,有些臣子因此提出了加收賦稅的建議。顧宏宇眼觀鼻鼻觀心,不多說一言,實則心里譏笑不已。加收賦稅雖然可以使國庫充裕,但是付出的代價將是民怨四起。這些人真的以為龍椅上的天子能隨意糊弄過去?不管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這會肯定都弄巧成拙了。
凌尋仍舊一言不發,只是冷冷地看著站著的每一個人。大家都感受到皇上凌厲的視線,相視一望,然後俯子低下頭。「眾卿還有什麼提議的嗎?」陰冷的語氣說不上是責怪還是贊許,只是這陰森森的語調卻生生地讓在場的每個人都不禁冒冷汗。
這時候,一個清 的男子恭敬地上前一步,朗聲道︰「啟稟皇上,臣以為加重賦稅實為不妥,這兩年天災不斷,綏江在西南邊的支流時值夏季就發大水,百姓已經深受其害,如果再征收賦稅,臣惶恐民怨不斷。」劉東鳴緊接著上前,「臣也贊同葉大人的說辭,皇上三思。」
凌尋半眯著眼,似笑非笑地盯著清 男子看了一會,才道︰「葉盛既為大司農,這事就听你的。」然後,他隨意地一掃眾人,語氣突地一凜︰「綏江支流發大水,朝堂早已開國庫賑災,但是百姓還是傷亡慘重,誰來給朕說說是怎麼回事?」
堂下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言,就怕撞上天子的怒火。許國舅挺直的背也稍稍有點彎下,臉色並不好看。御史大夫程忠韋冷笑看了許國舅一眼,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凌尋要的就是他們唯恐東窗事發的恐懼,收到成效後,他也不為難他們,隨意吩咐了一兩句就不再提起水災之事。今日的天子似乎比往日都來得咄咄逼人,眾人戰戰兢兢地夾緊尾巴,無人敢放肆。好不容易等到皇上問完話,出了御書房大家都不禁用手模了模頭上的冷汗。
劉東鳴知道皇上的用意,為的就是要許國舅等人慌亂,他們一慌亂,就會想把火引到程黨身上,以此來找到機會喘息,而後才能保全自己。皇上現在首先要對付的就是程黨,相信今日之後,許國舅會在無形之中幫了皇上的大忙。當朝天子心思縝密,運籌帷幄,實在是一代明君。他回頭看了一眼御書房的牌匾,滿懷豪情就如噴涌之泉一樣滿當當地在心中澎湃不止。
晌午已過,凌尋雖在批改奏章,可心里始終牽掛著顧惜彤。放下折子,他有點無奈地靠在背椅上,自嘲一笑。
兩年前太後多次施壓要他立後,程老頭和許國舅也變相逼迫他,那時候,他只想找一個聰慧而堅強的女子,一個能站在他身邊與他一同面對風雨的女子。後來,他想起元宵節上遇到的那個小姑娘,顧相的二千金,顧惜彤,于是,他讓黑鷹去監視她,而且每天都向他匯報她的事。一開始他的確是帶有目的的,他在考驗她能否成為他的皇後,後來,他的生活里除了上朝改奏章,用膳休息,似乎還多了一件事,听顧惜彤的調皮事跡。習慣是種很嚇人的東西,而他那時候還沒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等到他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在先帝留給他的立後聖旨中寫了顧惜彤三個字。
微嘆一聲,他復睜開雙眼。今日之後,許國舅該怕了,至于程老頭那兒,是需要穩住他的。朝外一喊,成一德「哎」了一聲就推門而入。「擺駕瑤光殿。」
如今的後宮幾乎是皇後和貴妃的天下,皇上對兩人的寵愛甚是羨煞了許多人。但是,德妃喜得四皇子,皇上為其大擺筵席,宮人都心里暗暗有底,知道現在許是三分天下了。
麗盈眉笑顏開地快步走入內廳,「娘娘,皇上身邊的小太監說皇上這會正過來呢。」程玉琳心里高興,也就意思一下地在嘴上笑罵了一句︰「就你急,皇上又不是沒來過。」麗盈見主子臉皮薄,也就笑笑算了。
旁邊一個身著藍色宮婢裝的女子垂眸一笑,如空谷幽蘭般恬靜,讓人心神不由得安定下來。「皇上寵愛娘娘,宮里人都知道,娘娘天生麗質,自是該得這榮寵。」柔美的嗓音帶著羨慕與卑微,程玉琳听後羞澀一笑︰「秀蘭就是嘴甜,皇上的心里……誰又說得清呢?」秀蘭一笑,將一朵海棠別上她的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