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尋淡淡看了她們一眼,視線最後停在了一個粉紅色宮裝女子身上。女子微微低著頭,雙手交疊在身前。別人窺不見她的神色,只能看到她光潔飽滿的額頭,高挺秀氣的鼻子,以及泛著紅色的耳朵。
他一笑,走到女子面前,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她似受到驚嚇一樣,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地想低下頭,無奈支在下巴的那根手指也很堅決的樣子,她只能撇開眼,久久盯著地板。她的害羞似取悅了他,只听他哈哈大笑一聲,然後低沉的嗓音夾帶著狹促的捉弄自她耳畔傳來︰「昨天還和朕去賞花來著,今天就不認識朕了?」
此話一出,頓時听到殿里響起冷冷的抽氣聲。
許太後第一個恢復了常態,但她並沒有說話,反而一副事不關己冷眼旁看的樣子輕啜了一口清茶。她身旁的德妃暗皺了一下眉頭,豐腴光亮的臉龐卻還是一如的噙著一抹笑。要說反應最大的,就非程玉琳莫屬。
雖然知道帝王三宮六院很正常,可是如此直面這種場景,心就像被什麼擰緊一般,有點痛有點酸。不願再看到她的良人在她面前和別的女子**,她垂下眼睫。雖然表現得如若很平靜的樣子,但是微微顫動的睫毛還是泄露了她的脆弱。
殿中的女子臉上的表情各有千秋,但無外乎是哀怨和嫉妒,唯獨站在角落的一個女子臉上掛著的是一抹譏諷。女子英挺的眉高高揚起,一看就不是溫順的主,此時鳳眼微眯,冷冷地看著在座的人。
「皇上……臣妾不敢……」純美人小小聲地低語。她感到許多犀利的眼光從四面八方向她刺來,這樣的局面讓她覺得不快,尤其今日皇後沒來,怕是不會有人護著她了。「朕就這麼可怕?連看朕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凌尋似是一個玩鬧的孩子,一直盯著她不放。純美人飛快地看了眼前的男子一眼,又撇開了視線。
他低聲呵呵笑了起來,看起來很愉悅的樣子。松開那只禁錮她下巴的手,見她似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他故意大聲地說︰「今晚準備好等朕,看來朕要和純美人好好聊一番了。」純美人煞白了臉,搖搖欲墜的身體讓人看著就覺得想憐惜一番,他順勢輕輕摟住她的嬌體。因著凌尋擋著了純美人的身子,眾妃嬪看不到純美人發青的臉色,都以為她高興得不知所以了,個個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上去撕了她。
凌尋離開寧安殿的時候,剛才熱鬧的氣氛已經不復存在了,安靜得如同沒有一絲人氣那般。他高揚的唇角帶著睥睨世人的狂妄,眼底交夾著的寵溺藏得很深。他側過頭看了西邊一眼,然後迎著陽光走出寧安殿。成一德跟在他身後,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突地一笑。西邊,不正是鳳臨宮嗎?
自那日起,本來一向無人問津的純美人頓時成了後宮的新鮮話題,只因皇上連續十天擺駕錦端殿。宮人都在猜,這個純美人會不會是繼貴妃之後,第二個有幸備受榮寵的女子。雖然宮人私第下傳得沸沸揚揚,但是三宮六院卻都如平靜的水面,不起一絲波瀾。
錦端殿內,黃貴手持聖旨,尖細的嗓子高聲念道︰「……特封純美人為正三品婕妤。欽此。」念完後,收起聖旨,他諂媚一笑︰「純婕妤,恭喜恭喜。」純婕妤淡淡一笑,將手上的玉鐲子月兌下塞入黃貴手中,「有勞公公了,以後還勞駕公公在皇上面前替我多多美言。」黃貴在後宮里打滾慣了,一听就知道這純婕妤說得是客套話,當下就在心里哼了一聲,但是皇後娘娘的教訓還在前頭,他也不敢放肆,仍舊恭敬一行禮後再離去。之前他一直依附著康妃,加之皇後剛入宮那會不得寵,他也沒把皇後放心上,後來還起過沖突。誰知這才沒幾個月,皇後竟奪回鳳印,而康妃則是日子一日不如一日,他心里暗暗叫苦,卻也無計可施。如果不是他哥哥黃富在頂著,怕是皇後早要他好看。
純婕妤將聖旨收好後,又坐回窗邊開始作畫。
任是誰也不會想到吧,所謂的榮寵,不過就是皇上的障眼法。至今皇上都沒有踫她一下,晚上的寵幸也只是兩人下棋品茗談天論地而已。她心里的確是欣喜的,雖然知道進了宮就無可避免有侍寢的一天,但是心里對那個人的愛戀卻時時刻刻縈繞心頭,揮之不去,如今皇上英明,她自是樂于落得個空名。
不知道皇後是否知道真相,皇後不提,她也沒說。這幾天她去鳳臨宮的時候,皇後還是和往常一樣對她,好像不知道她連續十天侍寢的樣子,她模不透皇後的想法,干脆來個以靜制動。
「娘娘守得雲開見月明,奴婢恭喜娘娘。」純婕妤的貼身婢女知繡脆生說道。然後,錦端殿的宮女太監都一並跪下齊聲跟道。她楞了一下子,然後擺擺手讓她們起來。知繡的心思,她是明白的。意在提醒她「從此蕭郎是路人」吧,她苦澀一笑。
顧惜彤盯著棋盤上的棋子,好看的秀眉蹙得緊緊,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然後,她又看了看書上的墨字,尋思一會,又放下一子。
彩萼在旁邊看她悠悠然然地樣子,心里急得不行。「娘娘,別在下了,這純美人……現在該怎麼辦啊?」顧惜彤眼楮一撩,瞄了她一眼,涼涼道︰「是純婕妤……喊錯了,可是要罰的。」
彩萼還想說得什麼,夕珠在一旁拉住她的衣角。「娘娘可是想好對策了?」夕珠問道。「說不上是什麼對策,只是,現在這一切還在我的預料之內。」顧惜彤說完,又埋頭棋盤搗鼓起來。
這話猶如一顆定心丸,鳳臨宮頓時恢復了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