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爭︰孰凰誰鳳 受傷

作者 ︰ 白菜菌

隨後而來的侍衛留下一小部分保護帝後,其余的都追向黑衣男子。「快去傳御醫啊……」凌尋嘶吼咆哮,平時的淡定從容已經被拋到九霄雲外。他赤紅著眼死死盯著她半合的眼眸,「別睡,彤兒……御醫很快就來了。」冰冷的唇貼上她的額頭,在發鬢仔細廝磨,淺淺的低吟像是哀求,輕輕地,帶有恐懼的悲傷。她靠在他胸前,溫暖的懷抱讓她倦意更濃,月復部的血染濕了單薄的衣衫,血腥味很是刺鼻。前世那關于死亡的記憶在重生後的16年里已經逐漸被淡忘,如今溫熱的血觸著皮膚,竟重新喚醒了她對死亡的恐懼。「尋……」她低低呢喃一聲,爾後緩緩閉上了眼楮。身邊的嘶吼聲哀求聲都漸漸遠去,仿佛下一刻她就可以進入安寧的世界。

他緊緊抱住她輕如柳絮的軀體,身體微微顫抖地站起來。身旁的侍衛不過眼楮一眨,他已抱住她掠過幾重宮闕,就快要和夜色融為一體。雖然知道皇上曾習武,但是今夜一見卻是讓人驚惶,如此高深的內力和卓絕的武功實在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當下,他們對皇上的敬畏又多了一些。

夜涼如水,繁星點綴。

羲和宮內燈火通明,密集的火燭燃起明晃的光,亮如白晝。

御醫一批一批地被太監領進羲和宮,宮女有些手捧藥膳有些捧著清水器皿進進出出,忙碌不已。夜晚已經不再平靜,不一會兒,整個皇宮都相繼點起了宮燈。

羲和宮出事了,宮里第一時間如是想來。爾後,听聞是皇後遇刺,各宮在稍微放心的同時,心里又蒙上一層陰影。許太後安坐在軟榻上,芳茹芳杏在一旁侍候著。燈火燭影下的臉有點凜然,上挑的杏眼里不再有平日慈祥可親的眸光,良久,她像是做了個什麼決定似的,長吁一口氣。

各個宮殿的嬪妃披衣而起,由宮人點上燈籠照路來到羲和宮。誰知只是通傳了一聲,就听到宮內皇上一聲怒吼︰「滾!誰再來的話,全部拖下去杖責三十!」小太監哆嗦著身子跑出來傳話,各個嬪妃臉色千奇百態,憤怒的有,哀傷的有,嫉妒的有,惡毒的也有。康妃一聲不吭,只是挑了挑眉朝德妃看了一眼。德妃一臉平靜,看不出是什麼心思。程玉琳垂下眼睫,然後又抬眼看了一下漆黑如墨的夜空,半隱在夜色里的臉龐上閃過忽明忽暗的燭影,水眸深沉,像紅塵中的一抹滄桑。

「怎麼?連哀家也要拖下去杖責?」威嚴中略帶不滿的聲音自妃子身後傳來。眾人一看是太後駕臨,連連讓開一條路。許太後由芳茹扶著,暗綠色的金絲錦緞襯得她氣勢沉穩,雍容華貴。成一德看太後也來了,連忙出來迎駕,「奴才參加太後,太後娘娘金安。」許太後瞥了他一眼,又看著大門緊閉的羲和宮,問道︰「刺客抓到了嗎?怎麼將皇後帶來羲和宮?這不是壞了祖宗規矩嗎?」「回太後,刺客逃了一個,其余的已經押下天牢……」還沒說完,木雕花大門就「吱——」地一聲打開了。

不怒自威,眸光似含了冰箭似的天子身著染上血色的紫衣,出現在眾人面前。陰鷙的眼光將全場掃了一遍,然後,他不疾不徐地開口︰「皇後為救朕遇刺,朕一時心急就將她帶回羲和宮,如若祖宗因此怪罪,朕一力承擔即可,不知母後意下如何?」眸光緊鎖許太後,咄咄逼人的視線像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她閉上眼,「皇上是一國之君,哀家無話可說,只是,禮不可廢,規矩不可改!」皇上對皇後的寵愛已經超出了一個君王對妃子的感情,情字傷人,尤其是一個帝王,最重要的就是雨露均沾,獨寵往往就是禍害的根源。她決不允許她一心輔佐的帝王因愛而有了弱點!

許太後冷冷地看著凌尋,里面的堅持不言而喻。凌尋緊握拳頭,關節發白,渾身散發著狠戾,像是一頭被逼急了的猛獅,隨時會失控一樣。嬪妃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母子,誰也不敢插嘴,就怕引火燒身。成一德侍候皇上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局面。想當年那場宮變,太後為了將皇上推上皇位逼著他不得不放棄一些東西的時候,也沒見皇上這麼惱怒過,如今為了皇後娘娘,皇上竟不惜與太後反目……死沉沉的氣氛壓抑得厲害,這時,一個小太監從凌尋身後出來,硬著頭皮哆嗦著身子小聲道︰「皇上,太醫請皇上進殿。」凌尋最後看了許太後一眼,拋下一句「此事朕心意已決」就轉身進去了。許太後看著眼前重新關上的大門,氣得渾身發抖,歷盡滄桑的雙眼再次迸射出凌厲的光,殺意極重。指尖的雕花鳳翔指套狠狠刺進芳茹的手臂,直到血珠滲出她也不知道。「真是哀家養出來的好皇帝!祖宗……規矩都不顧了……」聲音顫抖,話語也斷斷續續的。芳茹在旁邊攙扶著她,目光看向那扇緊閉的門,眼中涌上一些復雜的情緒,她欲言又止,最終都化成了一聲默默的低嘆。

幾個御醫站在一邊低聲商量著什麼,見到皇上大步跨過門檻,進了內室,王太醫躬身上前稟述︰「啟稟皇上,微臣已為娘娘處理傷口,又喂娘娘服下護心丹,娘娘已無大礙。但是後半晚娘娘應是會發熱,只需照看妥當即可,請皇上放心。」

凌尋點頭,擺手讓他們退下。撩開帳簾,紫檀木床上躺著的女子黛眉緊蹙,臉色蒼白,額際不斷冒著冷汗,睡得很不安穩的樣子。他坐在床邊,伸出冰涼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嬌容。像是感覺到他的溫柔一樣,她不自覺地將臉轉向他這邊,眉頭稍稍松了一點。

已經是第二次了。上次她落水落下的病根至今都還沒好,天稍微一涼,她就要裹上厚衣御寒,平日臉色也不太好,總是有的病態的蒼白。本來按照御醫的方子調理,三五個月還是可以恢復的,不料如今又遇上刺客受傷……

他坐了一夜,整整一夜。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他才揉揉眉心,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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