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爭︰孰凰誰鳳 喜脈

作者 ︰ 白菜菌

太後信佛,寧安殿內總有一股很重的檀香味纏繞不止。

主位上坐著許太後,閉目養神,神色安詳,手中的佛珠繞于指尖。兩邊是妃嬪按等級落座。她環顧一周,發現只要是四品以上的妃嬪都聚齊了,除了康妃。

此時寧安殿只余說不出的寂靜。

看著許太後潛心修佛的樣子,顧惜彤不禁嗤笑一聲。流年經轉,染過血跡的雙手奉起聖門佛香倒是顯得滑稽。

許太後緩緩睜開雙眼,清明的眼眸晶亮得很。「皇後笑什麼?」

抿一抿唇,像是收斂笑容似的。爾後,她端莊地回話︰「臣妾只是看太後虔誠念佛,心下敬佩不已。修佛者,講求心靜安詳,心無雜念,慈悲為懷……」言罷,稍稍挑釁似的看了太後一眼,眼底含著淡淡的譏諷。

許太後不怒反笑,她勾起嘴角冷道︰「哀家從不願見血,只是,如果有人壞了宮里的規矩,哀家也不能袖手旁觀。畢竟,無規矩不成方圓,是吧?」然後,她掃了一眼跪下殿中央的夕珠、春兒以及鳳臨宮的太監,最後,視線回到顧惜彤平靜的臉上。「皇後也該給哀家一個交代。」

顧惜彤暗暗嘆了一氣,藏在袖子里的芊手緊緊握成拳,以此來壓制內心的驚慌。與太後對視良久,她才緩緩道了一句不知情。

這話不假,隨她入冷宮的只有芊淮和彩萼,其余的奴才都在鳳臨宮守著。當時她就奇怪,她入冷宮後,太後竟然沒有將二公主接去寧安殿,現在想來,應是那時就算計好的。這是一個陰謀!後宮最高統治者謀劃的陰謀!

以太後喜愛皇子公主的性情來看,二公主應是毫發無損,太後需要的不過是又一個借口。

「不知情?」

這時,跪在地上的春兒煞白了一張臉,連滾帶爬地爬到顧惜彤腳下,死死抱著她的腿,嘴里不斷喊道︰「娘娘救奴婢啊……奴婢不想死……娘娘……」

顧惜彤用力一蹬,春兒被踢到一邊,頭猛地撞到桌腿,磕出個大洞,血流不止。她痛得大叫一聲,但是顧不上痛,只伸出一手捂住額頭的傷口,她又爬到顧惜彤腳邊哀求。

血滴不斷墜落,濺在光滑的地板上像怒放的血花。看著被春兒蹭得染紅的裙裾,她擰緊眉頭,厭惡地扭開頭。當初在鳳臨宮,她有言在先,如若誰敢背叛她,後果自負,如今春兒犯了她的大忌,她也自當不必念舊情。

任由春兒不斷地磕頭,她也沒回頭看一眼。忽覺得一道視線緊黏在她身上,抬眼一看,只見純昭媛譏諷一笑,微挑唇角。

難到春兒是太後安置在鳳臨宮的人?此刻她不得不仔細想這個問題。如果春兒真是太後的人,那麼,這次太後是一心要置她于死地了。想到此,額間漸漸冒出冷汗,清麗的小臉又白了幾分,十指交纏握緊手中的絲帕。

「皇後!如今不止四皇子病重,就連二公主也遇害,經太醫診治,毒引均是出自鳳臨宮的雪華,且你的宮女已認罪,你還想抵賴?」許太後見此臉色一沉,怒目而視,厲聲喝道。

太後的殺機太重了!在劫難逃,莫名地她腦里閃過這幾個絕望的字。心跳逐漸加快,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繼而一陣陣眩暈向她襲來,搖搖晃晃了幾下,腳下一軟,在夕珠的尖叫聲中摔下地板。

太後蹙眉看著躺在地上的女子,見她臉色蒼白,滿頭冷汗,不悅道︰「皇後!別以為裝病哀家就會放了你!」

夕珠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眼里精光一閃,她爬到皇後身邊哭喊著︰「太後開恩,請太後宣御醫為娘娘診治一下,要定罪,也要等娘娘認罪啊。」如果太醫來了,娘娘就有救了。

許太後盯著夕珠看了許久。

芳茹姑姑看著躺在殿中央的女子,心下不忍。皇後是她見過最聰慧的女子,不驕不躁。剛入宮不得寵時,她恪守皇後的本分,後來寵冠六宮,也不見她囂張跋扈。若說母儀天下,只怕這樣的女子才有資格。她站在太後身邊,見太後似乎有些動搖,便傾身向前,在太後耳側勸道︰「太後娘娘,那宮婢說得有理,要定罪也等皇後認罪,不然何以服天下?只要救醒皇後,讓她認罪了,後面的事就好辦了,皇上想追究也無從下手。」

太醫急急趕到寧安殿,見到皇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心里一驚。別人或許不懂皇上對皇後的寵愛有多少,他們這些太醫卻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皇後哪怕幾聲咳嗽,皇上每次都是一副要太醫院陪藏的冷臉,如果被皇上知道皇後在寧安殿出事了……後果,他都不敢想象。

戰戰兢兢地號脈,不一會兒,他心里一喜。恭敬地朝太後一拜,「啟稟太後娘娘,皇後娘娘懷有帝裔。」

此言一出,驚嚇四座。

許太後听聞皇後懷有嫡子,臉色稍霽。不管她如何想要皇後死,在皇家血脈面前,她還是願意暫時放了她。

太後已不見殺機,德妃若有所思地睨了地上的皇後一眼,不言。其余嬪妃听聞皇後有孕,多是心里嫉妒,以及對這場戲的收尾感到少少不滿,除了一人。

純昭媛跌坐在椅上,神色恍惚,兩眼無神。

原來她早知道會有今天,所以那天她才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說等著她的招數。顧惜彤死不了,那麼,死的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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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被診出懷有帝裔,太後就派人將她送回鳳臨宮。一晃幾天過去了,今早听聞皇上回到凌都的消息。

這是一場賭局,幸好她賭贏了。幸好太後先是天御的太後,其次才是許家人。如果太後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那麼只怕現在她已是一抔黃土。

剛躺下就迷迷糊糊起來。

再睜眼的時候,那個她日夜想念的人已經坐在床邊守著她了。

熟悉的龍涎香混著他的陽剛氣息縈繞在她周圍,撲入那個寬厚的胸膛,心里頓時像有了著落,踏踏實實的。

「朕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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