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站起身子準備結賬,由遠及近的馬蹄聲愈加響亮,顧七猜測至少有十匹馬奔騰而來。
不過轉眼,一對馬隊便停在木棚前,馬聲嘶鳴。
馬背上坐著一律穿青色衣服的男子,面容冷凝,目光直直鎖住一個方向。
為首的男子不惑之年,身形魁梧,手握一把長劍,劍已出鞘。無視他人的眼光,他下馬徑直走到紅衣女子面前,「慕容小姐,請將本山莊的鎮莊之物歸還!否則,別怪在下刀劍無眼。」刻板的聲音隱含著殺意。
紅衣女子微微抬眸,白皙的俏臉上一片通紅。她用力一瞪圓眸,撇撇紅唇冷哼一聲︰「大總管,究竟要本小姐說多少次你才肯相信此事與我無關?我確實見過那寶物,可是並沒有拿走,我芙蓉山莊磊落光明,名聲一絕,身為芙蓉山莊的大小姐,我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大總管臉容沉寂,眼里波瀾不驚,似是沒有听見女子說話,伸手行了一個禮,留下一句「既然如此,得罪了!」便揮劍直刺女子要害。
女子靈巧一躲,腳下一蹬便躍到五步開外。
縴細如扶柳的腰肢柔柔一彎,避開第二波攻擊,雙手撩起長及大腿的衣擺,從腰間抽出數枚銀針,不過一瞬,手中的銀針便穿透涼風帶著鋒芒朝涌上來的青衣人射去。
有兩個青衣人被銀針打中,倒地不起,可是並沒有臉色發黑口吐黑血,估模銀針上只是涂了一層麻藥。大總管無視倒地的屬下,手中的利劍使得愈發變幻莫測,招招都朝著要害刺下。
其余的青衣人圍成一圈,將紅衣女子和大總管收納入內,時不時配合大總管的招式略施攻擊。
大總管的內力深厚,而且手中的劍巧妙如靈蛇一般,再加上青衣人的圍攻,紅衣女子本就不甚絕頂的武功顯得更加狼狽。一個不慎,肩窩被利劍刺穿,隨後,手臂多處劃傷,隨著動作越來越遲緩,她終于因失血過多引起目眩而單膝跪于地,臉色蒼白一片。
大總管握著劍柄輕輕一甩,劍上的血滴立刻飛濺而去,留下光亮的劍身,映著烈日的刺眼。
走到紅衣女子跟前,劍尖直抵她的額頭,平實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緒。「慕容小姐,在下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請交出不屬于你的東西!」
冷冷一笑,紅衣女子微抬眼,雖然目光有些渙散,可是里面的譏諷卻是明顯得很,紅唇一勾︰「今日慕容千千技不如人,大總管要殺要剮都可以,可是,我還是那句話,絕沒有拿走不屬于我的東西!」
大總管眉峰皺起,利眼迸射出濃濃的殺意。
見狀,顧七暗道不好。扯了扯白曉的衣袖,她一臉焦急地看著他。說不上為什麼要多管閑事,可是這個女子倔強的神眼讓她相信她的無辜,她,真的無法放任不管。
白曉認識顧七多年,她一個動作他便悉知她內心的每一個想法,不用她多言,他便安撫地拍了她一下,然後一躍,落到紅衣女子跟前,直視大總管。
突見來人,大總管有些不悅,略微一掃,他便知道眼前的年輕男子功力深厚,或許,不比他弱。他不由得細細打量他一番,然後,開口問道︰「不知公子這是何意?」
白曉低垂長睫,冷然道︰「救這位姑娘。」
「如此說來,公子是逼在下出手?」
白曉不語,但是手中的長劍出鞘。
顧七見過這柄劍,以前曾和白曉鬧著玩,藏起他的劍,結果被他訓斥一通,那是她第一次見他朝自己發怒。她委屈,她生氣,原本不想再理他的,可是卻被他最後一句話淚濕了雙眼。那時,他無奈地說,萬一傷著你了,我該怎麼辦?
一直都不曾覺得白曉的劍是凶器,直到現在看著泛著冷光的劍刃,她才驚覺,白曉似乎已經拋離她了。她還幼稚地停留在原地,可是白曉已經成長了,她快追不上他了。
察覺顧七的失落,蕭楠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白曉的背影,然後,他走到她身邊,溫熱的手掌撫上她的肩頭,默默給她安慰。
那頭,只听一聲 當,接著便是劍影交錯,如閃電,如流光,快得不見蹤影,僅憑聲音感知他們的位置。
青衣人一涌而上,團團圍住慕容千千,手中的武器幽冷滲人。顧七還來不及驚呼,幾片葉子便劃過他們的咽喉,一招斃命。
回頭一看,竟然是秦安。
蕭楠依舊淡笑,眼底卻涌起復雜的情緒,幽深的眸子越發墨黑。
大總管見下屬全部斃命,心里暗暗一驚,不禁打量這群錦衣公子,原本以為只是商旅,並沒有多加留神,想不到竟然如此臥虎藏龍。與他交手的年輕公子不及弱冠,可是心思縝密,冷靜沉穩,同是使劍之人,這一次交手看來,假以時日,這個公子必能傲視武林。
雖然不甘心,可是,大總管還是咬牙拼盡絕招,逼得白曉連連後退,突然,他擲出一個煙彈,頓時煙霧彌漫。
蕭楠屏住呼吸一個閃身將顧七納入懷里,將她緊緊抱在雙臂中,一手捂住她的口鼻。
待煙霧散去,大總管的身影早已無蹤。
蕭楠放開顧七,縴長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細細查看她的脈息。
「如何?」白曉追問。蕭楠搖頭,笑意重新回到臉上,「無礙,只是普通的煙霧,不傷人。」
顧七喘著氣,拍拍心口,等氣順了才想起躺在地上的慕容千千。跑到她身邊,她身上的傷口極多,有些已經凝固了,但是肩窩的傷口極深,幾經穿透了身體,不斷流著血。無措地看向蕭楠,他點點頭,示意她放心。
蒼寧將慕容千千抱入馬車里,給她清理了傷口和上了藥,包扎完後才請蕭楠上車。顧七抱膝坐在他腳邊不說話,怕打擾他切脈,小鹿似的眼楮圓溜溜地,水光瀲灩,下巴抵在他的膝上,不時磨蹭。
「放心罷,只是皮外傷而已。」笑語盈盈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她湊過臉看了一下慕容千千的臉色,柳眉擰緊。「她一定很痛。」低低呢喃。
蕭楠想起她也曾受過劍傷,心里驀地一緊,大掌不自覺地模上她的頭頂,輕輕一揉。動作溫柔,眼里淌過心疼的悲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