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洛千柔和初夏都沒有想到的是,給她們住的西涼宮北苑並沒有她們想象中的荒涼,等待著她們的是一位老嬤嬤,看到她們來了,高興地迎了上來。
「老身給華嬪娘娘請安。」老嬤嬤作勢要跪下去,被洛千柔一把扶住。
「您的腿腳不便,能免的禮數就都免了吧。」
連到到麼。老嬤嬤感激地看著她,道︰「老身名叫紫安,是皇上的乳母,現在專門來這里照顧娘娘。」
洛千柔疑惑——東璃浩南的乳母?
這麼親近的人,他怎麼派來照顧一個冷宮里的棄妃?
算了,反正最近發生的這麼多事情,都讓她不知道東璃浩南在想什麼,現在多一個疑惑也無所謂。
「那以後就要勞煩姑姑了。」她客氣地說。
「老身自當竭心盡力。」紫安恭敬地說道。
西涼宮北苑被打掃得很干淨,長久不用的大殿里連一個蜘蛛網都沒有,這不僅沒有讓洛千柔感到心情好一點,反而更加失落——東璃浩南這是早就有心思想要將她打入冷宮嗎?這麼早就讓人做好了準備?
原來不是從現在開始才決定要將她打入冷宮啊,之前他就已經有了這個想法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眼中的酸澀感覺逼了回去。
北苑的裝飾擺設和未央宮雖然沒有辦法比,但是總的來說還是干淨舒適,安心住下來是沒有問題的。
紫安嬤嬤告訴她們說,這是皇上吩咐,讓她帶著人來秘密地打掃干淨的,也是皇上讓她親自來照顧她,一定要讓她好好的。
洛千柔冷冷一笑,沒有說話。東璃浩南的喜怒無常她已經有所體會了,不管他是怎麼想的,她已經不在乎了。毫不留情地將自己打入冷宮,卻又讓自己的乳母親自來照顧她,帝王的心思,真的不是她一個小小的女子可以揣度的。
「娘娘,上次被禁足的時候,您不也好好地過過來了嗎?現在也一樣,一切請放寬心……」初夏安慰道。
洛千柔看著這個一直很關心自己,對自己很好的丫鬟,心中感動不已。
「你放心……」她扯動嘴角,給了初夏一個自以為能夠讓她安心的笑容。
以後的日子,還是要慢慢地過,既來之則安之吧。
可是,心里的痛,根本沒有辦法撫平。
這次的感受,怎麼可能和當時禁足相比呢?
夜晚。
初夏把洛千柔肩上的紗布揭開。昏暗的燭光下,依舊能夠看到傷口裂開的觸目驚心的樣子。
在來西涼宮前,已經請連旭堯太醫來給她包扎過了,本來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現在又裂開了,皮肉往外翻開,鮮血好不容易才止住了。
連太醫包扎好之後,給了她很多藥,仔細地叮囑她要什麼時候用什麼藥,否則在這樣的天兒里很容易感染化膿,冷宮里不比從前,他想進來幫華嬪娘娘看一次傷,並不容易。
初夏心疼地用藥酒給洛千柔擦拭著傷口。
「嘶……」劇烈的疼痛感讓洛千柔疼得眯上眼。
「娘娘,您忍一忍,馬上就好……」初夏眼中含著淚,好像這疼不是在洛千柔身上,而是扎在自己的心上。她多麼希望,娘娘受的傷都在自己身上,讓她能夠幫她承受一些。
娘娘對自己這麼好,寧肯自己受傷,也不讓那些人傷害她,這宮里還有那個宮人能得到主子這樣的關愛?
「沒事……」洛千柔握緊拳頭,忍住疼,顫抖著說,「初夏,對不起……都怪我,才讓你也要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來……」Pxxf。
「娘娘您千萬不要這麼說,」初夏連連說道,「奴婢能夠伺候娘娘,是奴婢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您對奴婢這麼好,不管什麼時候都那麼為奴婢著想,其他宮人哪兒有這樣的待遇呢?娘娘對奴婢的好,奴婢無以為報。」
「可是我這麼個主子,你們跟著我,總是要受苦。從沒得到幾天的安穩日子,一天到晚的還要被其他人欺負……」洛千柔想到自己的窩囊,讓自己身邊的人都跟著受苦,眼淚就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娘娘……」初夏放下手中的活兒,輕輕地跪了下來,「初夏從來都不覺得苦,娘娘您跟其他主子不一樣,其他主子根本就不把我們當人看,但是娘娘您總是為我們著想,隨時都想著要保護好我們,光憑這一點,我們就都非常喜歡娘娘。」
洛千柔咬著下唇。
「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初夏真誠地說,「當初娘娘您被禁足,沒吃的沒穿的,但是您卻總是不會虧待奴婢,只要您有的,您都會多分點給奴婢,奴婢雖然覺得吃得沒以前好,但是從沒餓著過,跟著娘娘,奴婢覺得很幸福。」
「小李子小福子還有盼兒他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沒有告訴您,還有其他人……記得上回天氣很熱,您就放了大伙兒的假,大伙兒都非常感激您呢,還有,我曾經听到過,有兩個楓露殿的小宮女曾經偷偷打听過,想到咱們未央宮來呢。」
洛千柔听到初夏說他們不怪她,心中滿滿是感動。
「娘娘您千萬別多想,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養好您的身子,」初夏安慰道,「奴婢相信,就算皇上現在誤會了娘娘,把娘娘打入了冷宮,但是總有一天皇上會明白娘娘您是無辜的,娘娘一定還有機會回去的。」
回去嗎?洛千柔苦澀地笑著,就算能回到未央宮,她和東璃浩南之間隔著的這一場誤會,還能讓他們回到以前嗎?
現在的她,恐怕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了吧。
她不敢看他冷漠的表情,不敢听他冰冷的聲音,這些,只要想起來,心都會痛得快將她撕裂了一般。
初夏從藥箱里拿出了連太醫開的藥,小心翼翼地涂在洛千柔的傷口上。
「連太醫說,這藥每天要早、中、晚換三次,只要過七天就可以讓傷口結疤,之後再換別的藥,」初夏適時地岔開了話題,「說起來,連太醫對娘娘的傷真是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