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趙青松自殺,陸少琛忙將小衿的頭按在胸口,用自己的身體檔住那血腥的一面︰「小衿乖,我們去找爺爺。」
「青松……」青荇雖然恨著青松今天的所做所為,對青松的死也有些難受。畢竟他們是堂兄妹,青松在最後那一刻悔悟了,不然她現在抱到的就會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青荇,我抱小衿回車上等你。」陸少琛明白地朝青荇點了點頭。「你好好勸勸二叔二嬸。告訴他們我會好好彌補他們的喪子之痛。」
「嗯。」青荇沉重地看了一眼丈夫,就走向二叔一家。
那一地的血,像殘陽將地面染紅,刺目地,冷艷著……
「叔,嬸,對不起。」青荇跪在地上,用力抱住二嬸。
趙辰光搖搖頭,毫不責怪青荇,他只是充滿悲哀地說道︰「不怪你。是青松不走正道,咎由自取。」
「青荇,我就青松這麼一個兒子。他死了,我可怎麼活啊!」孫亞麗悲痛地摟著兒子的頭,「青松,你這個混蛋!你為什麼要綁架小衿?為什麼要自殺?你只要放了小衿,咱就能求個寬大處理啊!」
「是他自己放不過自己。」趙辰光顫抖著伸出手,將兒子未閉合的眼楮合起來。青松放開小衿之前,他听到親家爺爺的話,再給青松一個機會。是青松自己不想活。他到底有什麼樣的苦衷,一定要死?
「二叔二嬸,以後青荇就是你們的女兒。我會照顧二老到百年。」青荇抱住二嬸,感恩地說道。
如果今天二叔二嬸沒有大義地挺身而出,幫她說話,小衿怕早就被青松殺死了。她現在非常感激二叔二嬸。
「青荇,我的孩子。是我們對不起你。」趙辰光感慨萬千。當年他跟亞麗為了大哥留下的房子,狠心地把青荇趕走,他們做了那麼多壞事,青荇竟然能原諒他們。
「因為我們都姓趙,因為我們是一家人。」青荇真摯地說道。
陸安國在向警方負責人道過謝之後,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過來。他並不想殺害趙青松,他的目的只是救下小衿。他沒想到警方都放棄開槍後,趙青松會選擇自殺。他用力握了握趙辰光的肩膀︰「親家伯,對不起,我沒能保住你們的兒子。」
「您已經盡力。」趙辰光搖搖頭,今天這件事,緣起于青松的邪惡,是他自己害死自己,「生死由命。我不怪任何人。」
這時,醫護人員抬著擔架過來。
青荇扶著二叔二嬸起身,將他們送到車上︰「二叔二嬸,今晚就先在我家住一晚,明天我們再好好處理青松的事。」
「青荇,我陪親家伯親家母回家,你趕緊去看看小衿。」陸安國關上車門之前,不放心地叮囑青荇。他怕小衿脖子上的傷口需要上藥。
青荇趕緊走向陸少琛的車,打開車門坐到另一邊︰「小衿怎麼樣?傷口要不要上藥?」
「受到驚嚇,一直在發抖。傷口倒並不深,只傷到表皮。」陸少琛一邊拍著兒子的身體,一邊輕聲安慰他。
「衿衿冷。」小衿在陸少琛的懷里發著抖。
听到兒子的話,青荇這才注意到小衿的臉色有些蒼白,雙頰不正常地緋紅,而他的嘴唇已經皸裂,她忙心急地對陸少琛說︰「不好,小衿發燒了。」
「是發燒?」陸少琛這才發現兒子的臉色不正常,他還粗心地以為是受到驚嚇。「那我們趕緊帶他去醫院!小趙,開車,去醫院。」
警衛員小趙听話地趕緊發動引擎,將車迅速開走。
到了醫院,護士在小衿夾體溫表的時候,幫他的傷口抹了點消毒水,貼了塊紗布︰「三天內別踫水,過幾天就好了。」
「謝謝姨姨。」坐在陸少琛腿上的小衿雖然在發抖,卻還是沒忘記禮貌地道謝。
「這孩子,真懂事。」護士拍拍小衿的臉,笑著夸贊。
「衿衿是男子漢。」小衿窩在陸少琛懷里,看了一眼爸爸,在看到爸爸欣賞的笑容時,把臉埋進他懷里。
陸少琛將蓋在小衿身上的外套裹緊,緊緊地圈住他的小身體︰「小衿,你是爸爸的驕傲。」
一般孩子遇到今晚這樣的事,早就嚇傻了,可小衿小小年紀卻能臨危不懼,只用一句簡簡單單的充滿信任的話就讓趙青松動容,他想,如果不是小衿最後那句話,趙青松也不可能覺悟。
……
傅怡因為擔心,所以一直不安地在門口來回走,並不斷朝門外張望︰「不是說青松自殺,小衿安全了嗎?怎麼還不回來?」
「我說傅怡,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來回地走,我快要被你轉頭昏了。」朱蓨不滿地抗議。
她跟吉祥打從警方告知找到小衿下落那會兒,就一直不安地擔心著,唯恐那個趙青松死前會說出一些不該說的秘密,如果他把她們母女給供出來,那公公還不得把她們母女的皮給扒下來?朱蓨心里那個慌亂啊,可是她又不敢表現出來,努力強撐著,難受得要死,所以看到傅怡來回不停地走動時,她就更加心煩意亂。
「我坐不下。」傅怡緊張地絞著雙手。「我一想到小衿被人拿刀抵著脖子,我就難受。」
陸伯雄把女兒哄睡著之後,也不放心地下樓。他上前摟住傅怡,沉穩地安慰道︰「別著急,一會兒小衿就活蹦亂跳地回來了。」
「伯雄,我們應該跟著一起去。」傅怡悲傷地說道。公公說怕去的人太多刺激到趙青松,所以為了小衿的安全,他只讓少琛夫婦跟去,他們這些留在家里的人,就只能提著心吊著膽,害怕地一秒秒數時間。
就在陸伯雄想著辦法努力安慰妻子的時候,陸安國帶著趙辰光夫婦進屋。
「爸,您回來了?小衿怎麼樣?少琛他們人呢?」傅怡緊張地跑過去,擔憂地問道。
「小衿受了些輕傷,還感染了風寒,少琛他們帶他去醫院了。你別擔心,一切都已經過去。」陸安國拍拍兒子跟兒媳婦的肩膀,抿了抿薄唇。雖然現在說起來,一切都過去了,可是當時的情形真的很危險,現場那種緊張的心情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只能站在遠處,眼睜睜看著寶貝重孫兒被人拿刀抵住時的,他覺得自己的呼吸有幾分鐘都是窒息的。「傅怡,讓人收拾一下客房,讓親家們早點休息。」
朱蓨高傲地睨著趙辰光跟孫亞麗︰「他們怎麼來了?他們怎麼有臉來?要不是他們的兒子,咱們家小衿會被綁架嗎?」
「閉嘴!人家親家大老遠從天津跑來,就是為了救咱們家小衿。咱們家小衿被救,他們的兒子卻死了。你有什麼資格指責親家伯跟親家母?」陸安國不悅地教訓著朱蓨。趙青松的死雖然說是咎由自取,可是趙辰光與孫亞麗是無辜的,他們甚至可以說是小衿的恩人。要是沒有他們,青松也不會一時間情緒起伏那麼大,興許小衿就救不回來了。趙青松死的時候那句「兒子給你們丟臉了」,充滿了父母的愧疚,是趙辰光與孫亞麗的親情喚回青松的理智與良知。他要好好謝謝這對夫婦。
「我……我也是一想到趙青松,我就有氣。」朱蓨訕訕地解釋著。她沒想到公公會護著趙青松的家人。她真的有些害怕趙辰光夫婦的存在,怕她與吉祥的陰謀被曝光。
「是我們家青松對不起陸家。我替我兒子向你們賠罪。」孫亞麗一邊捂著嘴哭,一邊跪到地上。
傅怡趕緊扶住她的胳膊,將她架起來︰「親家,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是我們感謝你們的大義滅親。」
「養不教,父之過。我沒做好榜樣,所以才會讓兒子跟著學。」趙辰光自責地說道。他跟亞麗一直都是非常自私貪婪的人,耳濡目染之下,青松沒學會十分也學會了八分,所以才會逐步走向墮落,干出今天這樣的事。是他這個當爹的對不起兒子。
「就……」朱蓨剛想說「就是」,就被陸安國冷冽地瞪了一眼,她只好閉嘴,然後退到一旁。
「親家,我歲數大了,經不起折騰,你們也早點休息,別太難過,你兒子能悔悟過來就是好樣的。」陸安國安慰著青荇的叔嬸。
「嗯。」孫亞麗失聲哽咽。雖然她兒子做了那麼喪盡天良的事,可畢竟是她親生的。兒子的死對她來說就像天塌下來一樣,那種至痛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也沒有人能安慰得了。她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兒子的死是在為他自己犯下的罪孽贖罪。
「小趙,扶首長上樓休息。」陸伯雄看出父親的疲憊,立刻命令警衛員。
小趙趕緊上前,扶著陸安國上樓。
朱蓨不安地叫住公公︰「爸,那個,趙青松沒說為什麼要劫持小衿嗎?」
「你想要什麼理由?」陸安國回過頭,冷冷地瞪著朱蓨。她不關心小衿的安全,卻那麼關心小衿被劫的原因,這不正常。
「我沒別的意思。」朱蓨尷尬地嘿嘿笑了兩聲。「爸,您去睡吧。」
陸安國眯起眼楮,認真地看了朱蓨一眼。
在傅怡帶著趙辰光夫婦上樓後,她走進女兒的房間,心虛地說道︰「吉祥,你說那趙青松到底有沒有把咱們出賣?」
「他沒那個膽!再說,他要真出賣了咱們,爺爺回來不可能這麼平靜。你把心擱肚子里。咱們娘倆……」陸吉祥得意地笑了起來,她非常篤定地說道,「包準沒事!」
「但願沒事。」朱蓨還是有點不放心。這趙辰光跟孫亞麗夫婦,對她來說就像兩顆炸彈,她特別怕有人把這兩顆炸彈給炸開,將她與吉祥的秘密曝光。
……
可能是因為冬天的夜,風陰冷,傷人,所以小衿高燒到四十度二,窩在陸少琛懷里的小身體一直不停發抖,大夫緊張給他開了降溫的液體,還給他腦門上貼了一貼專門用來退熱的涼貼。
「衿衿,媽媽今天被你嚇壞了。」青荇看到小衿在輸液之後,體溫漸漸退下去,這才放下懸著的心。
「我看著小衿,你去睡會兒。」陸少琛拍拍青荇的肩膀,讓她去旁邊的急診床上躺會兒。這一晚上的折騰,青荇怕早就心力交瘁了。
「我要陪著他。」青荇握著兒子未輸液的小手,堅定地說道。
她根本閉不上眼楮,因為擔心小衿。
「你也想病倒了?」陸少琛挑了挑眉,嚴肅地下令,「去睡!」
「那小衿如果有事,你要叫我。」青荇不放心地模模兒子的額頭,發覺有些沁涼,這才答應陸少琛,上了旁邊的急診床,合衣躺下。
陸少琛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一夜未合眼,一會兒給青荇蓋蓋外套,一會兒給小衿喂水,生怕照顧不好,兩個他最珍重的人會有什麼事。
清晨天欲亮未亮的時候,小衿的體溫終于降到正常。陸少琛這才松了一口氣。他抱緊雙臂,倚在床邊正要閉眼休息會兒,就看到青荇猛地坐起來。他趕緊走過去,將她圈進懷里︰「沒事,小衿睡著了。別緊張。」
「我夢到小衿,小衿一身鮮血……」青荇看到兒子安然無恙地躺在對面的床上,就抬起手抹去一額頭的冷汗。
「是你太緊張。」陸少琛模模她的後腦,用手指摩挲著她的柔發,「夢都是反的。小衿不會再出事。」
「我還是無法放心。以前我以為只有吉祥會想害我跟小衿,沒想到青松會起歹念。我不是個合格的媽媽,竟然心粗地將兒子身陷險境。」青荇不斷自責著。
她真的沒想到現在除了吉祥,還會有別人要害她。
「這種事誰也無法預料。青荇,你不需要太自責。」陸少琛聲音暗啞地勸道。如果有人要害你,那他就會想盡辦法來尋找機會,那是你防不勝防的。他不明白的是趙青松為什麼會突然起了歹意,而且他要用自己去交換小衿的時候,當他說他的命比小衿值錢的時候,趙青松始終不肯答應,趙青松說,他只要小衿的命。這是為什麼?這個疑惑在他的心里已經發酵了一整個晚上。可是他沒有對青荇說出自己的疑惑。
該知道的答案他一定會找出來。
「少琛,當昨天我幾乎要失去小衿的時候,我覺得我的世界馬上就要坍塌,當你說要去換小衿的時候,我非常恐懼,非常絕望,我怕我同時失去你們兩個。如果你跟小衿不在了,我的生命將變得毫無意義。我可以失去一切,也不能失去你們。」青荇抱緊陸少琛,說出自己內心的恐懼。她這一生,面臨過的生死離別太多,已經再也經不起失去了。
「同樣的道理,所以我不能允許你去換小衿。」陸少琛緊緊握住青荇的手。
「少琛,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永遠都不要放開我的手。」青荇抬起頭,反手握緊,十指親密地纏綿在一起,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永遠?
陸少琛遲疑了幾秒鐘。這樣身體的他,要怎麼答應青荇一個「永遠」?
「少琛?」青荇不解地望著陸少琛那捉模不透的黑眸,看不懂那里面的顏色。
「我答應你,一輩子只牽你的手。」陸少琛握起青荇的手,放在唇邊輕吻。
他只能這樣答應她。青荇永遠不會知道他現在心里有多苦。如果可以,他真想答應她一個「永遠」。
這輩子,只牽青荇的手。如果他有變心,就讓他萬劫不復。
「一輩子只牽我的手,這話我信。」青荇充滿信任地笑了。
他為了她曾經守身如玉八年,這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到的。
「爸爸媽媽,衿衿也要牽牽。」小衿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他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朝父母伸出了小手。
「好。」
陸少琛與青荇坐到他身邊,一人握住他一只小手,一家三口緊緊地擁抱到一起。
陸少琛抵著青荇的發頂,用力吸了口氣。
他到底怎樣做才能換來他與妻兒一生的相守?
原以為小衿的燒退下來,陸少琛還打算輸完液就帶兒子回家,誰知道護士來給他測體溫的時候,發現他的體溫又開始上升。
「三十八度二?」青荇驚訝不已。一早醒來的時候,小衿額頭還沁涼,怎麼一會兒工夫就又燒上來了?「他剛剛還好好的,怎麼又燒了?」
「小孩子抵抗力差一些,體溫會反復也很正常。陸夫人別擔心,一會兒丈夫會過來給他看看。」護士笑著安慰青荇。
「他不會有事吧?」做為一個母親,青荇失去了冷靜,緊張地抓住護士的手。
陸少琛見狀,只好把妻子拉過去,低聲安慰她︰「青荇,你別太擔心。小衿只是傷風感冒,對醫生來說根本不算毛病,輸兩天液就會好。」
青荇坐在床邊,一邊模著兒子越來越紅的臉,一邊哽咽︰「小衿,都怪媽媽沒保護好你。」
「媽媽,衿衿不疼,衿衿不難受。」小衿用嬌弱的聲音說道。
青荇眼淚掉得更凶。看到小衿受傷生病,她比自己受傷生病還要難受,她寧可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
……
傅景梓在傅怡幫他調好床鋪後,打起精神,笑著說道︰「傅怡,我好久沒見過小欣然,你明天把她抱來讓我瞧瞧。」
「好。我明天就把她給您抱來。」傅怡溫柔地笑著,幫父親的背後墊了個軟枕。
「我一直怕咳嗽傳染給小欣然,今天問過大夫,他說我咳嗽好多了,不會傳染……給孩子。」傅景梓努力讓自己在女兒面前不要咳嗽出來,就是不想讓女兒太難過。
「您想孩子就說,以後不許這樣了。」傅怡心疼地坐在父親床邊。
「真希望能看到小欣然長成大姑娘。」傅景梓憧憬地看著窗外,儒雅地笑了起來。小欣然是個漂亮的小公主,等到了那邊兒,他要把這個好消息捎給老婆子,讓她也跟著高興高興。
「您一定能看到。」傅怡拼命讓自己笑得自然,不想讓老父知道她此刻有多傷心。醫生說爸至多只能再活三個月,除非出現奇跡。可這世界上想出現奇跡,那真的很難。她希望有奇跡,但她不相信奇跡會出現。爸這幾天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好了許多,可是她問過清潔工,說廁所的紙屢里每天都會倒出一些帶血痰的衛生紙。爸隱瞞自己的病情,也許是怕她擔心吧?
「這幾天小衿怎麼沒過來?」傅景梓突然想起小衿一直沒出現過。
「他……前幾天感冒,一直咳嗽著,過幾天他好了,我讓青荇帶他過來看您。」傅怡坐下來,一邊幫爸揉腿,一邊柔聲解釋。
因為不想讓爸的心情受到影響,刺激到他的病情,所以小衿被綁架的事,大家都一起幫著瞞了下來。
「那就讓他好好養病。對了,今天是臘月多少了?」傅景梓突然捋著胡子問道。
「臘月二十,您怎麼這麼問?」傅怡突然發現日子過得真快。這不知不覺又是一年。
「離年還有十天。我這病春節前應該能治好。正好我不想在醫院里過年。」傅景梓笑著說道。
如果他春節在醫院里治療,孩子們都過不好年,還不都得跑醫院來陪他?反正也是個不治之癥,住一天醫院多受一點折磨。
「爸,咱們得听醫生的。醫生要是不讓咱出院,咱就在醫院過年吧。」傅怡緊張了起來。爸這病,怕是要一直在醫院住下去了,要是回家的話,中斷治療,她怕癌細胞會擴散得更迅速。
「又不是什麼大病,春節前……我……準能好……」傅景梓突然捂住胸口,開始用力咳嗽。
「爸!」傅怡趕緊給父親捶背。
傅景梓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咳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凶,當一大口一大口的血被他咳出來後,傅怡驚慌地直喊護士。
「傅怡……咳咳咳……爸沒事……」傅景梓咳得無力時,還不忘安慰女兒。
「爸,您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傅怡再也控制不住,無法再笑得出來,她一邊難受地咬緊嘴唇,強忍著眼淚,一邊幫爸爸擦著嘴角的血。
「明天……記得……把小欣然……帶來。」傅景梓呼吸困難地說道。剛才咳血時,他覺得胸口疼得難受,難道這身體要不行了?
「好。我一定記住。」傅怡轉過身,偷著擦眼淚。
……
「小衿,喝藥了。」青荇將一碗治咳嗽的中草藥端到餐桌上,然後笑著招呼兒子。
小衿爬上椅子,聞到藥的苦味後,輕輕皺了皺小鼻子︰「好苦。」
「你還沒喝就說苦?」青荇笑了起來。
「咳咳……衿衿聞到了……咳咳……」小衿有些咳嗽地說道。
「這孩子,鼻子比……哦……比舌頭還靈。」朱蓨討好地笑起來。「衿衿啊,這藥很苦,女乃女乃這里給你準備了糖糖,你要不要?」
小衿用力搖著頭,然後像個小大人似地說道︰「媽媽說,苦藥治病,衿衿不吃糖糖。」
「哎喲!長出息了啊!」朱蓨朝小衿豎起大拇指。
小衿端起藥碗,一昂脖,就將碗里的中藥喝了下去,喝完後,那一張小臉緊皺到一起,似乎真是被藥苦到了。
「很苦吧?糖糖在這兒。吃吧,女乃女乃不笑話你。」朱蓨從口袋里掏出一塊糖,放到小衿面前。
「衿衿要做乖孩子。」小衿抿抿小嘴,卻沒有拿過去︰「媽媽,衿衿要喝水。」
听到兒子的話,青荇就將一杯清水遞給他。
看來小衿多少受到那日綁架案的影響,現在除了最親的人,其他人拿給他的東西,他全都不敢再要。他似乎連朱蓨都不相信了。
「衿衿,女乃女乃不會害你,這糖糖是女乃女乃托人從歐洲帶回來的。」朱蓨笑著哄起小衿。
現在這小子戒心這麼大,以後要想害他怕是更不容易了。
「衿衿要做……咳咳……乖孩子。」小衿爬下椅子,抱住青荇的腿,一步也不離開,用一雙漂亮的大眼防備地看著朱蓨。
「二嬸,您別介意。小衿這是條件反射。他那天受的驚嚇太大。」青荇將兒子抱起來後,客氣地朝朱蓨道了個歉,就帶兒子離開餐廳。
小衿緊摟住青荇的脖子,連手都不敢松開。
「趙青松這個壞蛋,造孽啊!」朱蓨跟在青荇身後,充滿憎惡地說道。
這時,趙辰光跟孫亞麗正好從外面進來。他們一听到朱蓨的話,就變得很尷尬,站在門口不好意思進來。
青荇看到他們難看的臉色,立刻招呼他們︰「二叔二嬸,快進來。」
「青荇。」孫亞麗拉著丈夫走進屋,一邊充滿歉意地朝朱蓨彎彎腰,一邊坐到青荇身邊。
「辦完堂哥的事了?」青荇關心地問道。
「嗯。都……辦完了……」一提起兒子,孫亞麗就開始抽泣,不管青松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總是她的親兒子,看到兒子骨灰的那一刻,她差點難過得昏過去。
趙辰光表情也有些淒哀︰「青荇,我跟你二嬸是來跟你告別的。青松的事也辦完了,我們要帶他回天津。」
「不多住幾天?」青荇試著挽留。
二叔二嬸看起來非常難過,畢竟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們的心情青荇能懂。
「不了。」孫亞麗捂著嘴落淚,「我們現在只想趕緊把青松帶回家。」
「那我送你們。」青荇見二叔二嬸離意已決,便開口提議。
「我跟你二嬸已經訂好高鐵的車票,你就別送了。我們打個的一會兒就到車站了。」趙辰光拒絕了青荇的提議。
「親家,怎麼這就要走?」听到他們要走的消息,陸安國立刻從書房里出來。
「在這打擾你們這許多天,我們也該帶著青松回家了。」趙辰光有些感傷地回道。
「親家爺爺,我們對不住了,養了青松這麼個混蛋兒子。」孫亞麗充滿愧疚地失聲哭起來。
「以前的事我們都不要再提。好也罷,壞也罷,青松已經用自己的生命為他的罪過贖了罪。你們別再自責。你們帶著骨灰,火車不安全,還是讓我的警衛員開車送你們回去。不許拒絕!」陸安國安慰著趙辰光夫婦,「小趙,你去開車。」
「好。」青荇點點頭。
爺爺出來的正是時候。如果她讓二叔二嬸獨自帶著堂哥的骨灰回家,她也會心里不安。
她的小衿平安回來,青松卻沒了性命,二叔二嬸再也抱不到他們的親兒子。這對二叔二嬸來說,是個沉重的痛。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親家爺爺,謝謝您。」孫亞麗抹著眼淚,感激地道謝。
「二叔二嬸,你們要保重,青荇有空時會去看望你們。」青荇上前,抱住二嬸,聲音哽咽地說道。
「好好好。到時候,二嬸請你去吃狗不理包子。」孫亞麗用力抱緊青荇,不斷眨著眼淚。
「這才像是一家人。」陸安國有些感慨地說道。
雖然青松沒了,可是現在青荇與親人之間能盡釋前嫌,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等送走了趙辰光與孫亞麗,朱蓨終于長喘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就像剛被人拆下綁在心上的定時炸彈一樣,興奮得不得了。
「媽,冷靜!」陸吉祥提醒著母親。她媽怎麼越來越沉不住氣了?要是讓爺爺看出她的不正常,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她們母女現在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靜,然後再考慮下一步棋怎麼走。
……
陸伯雄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已經穩定住傅景梓的病情,已經睡著,而傅怡則面容憔悴地坐在床邊。
「伯雄!我害怕!」傅怡撲進他懷里,緊緊地抱住他,「我怕爸……」
「噓……外面說……」陸伯雄阻止了傅怡的話,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到病房外。「告訴我,怎麼回事。」
「醫生跟我說,爸的癌細胞在加速擴散。」傅怡含著眼淚,差點失聲。
「加速?化療也控制不住?」陸伯雄心里也很難過。
「不行。什麼辦法都用上了,都沒能控制住癌細胞的擴散。」傅怡哭著把臉埋在陸伯雄胸前,「我好怕,怕突然有一天,再也看不到他醒過來。」那種可能要馬上失去父親的恐懼就像一把惡魔的手,正緊緊扼住她的脖子,讓她有種窒息般的痛苦。她真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可是當爸睜開眼楮的時候,她卻還要強裝歡笑。她覺得自己快瘋了。
「我們不是上帝。」陸伯雄沉痛地摟住妻子。
他們都不是上帝,所以沒有那種能挽救生命的能力。
「可我不想他死。伯雄,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子欲養而親不待。」傅怡悲傷地說道。
「我明白。」陸伯雄點頭,用力將妻子擁進懷里。
「爸說他想欣然了,要我們明天把她抱來。伯雄,你說爸是不是猜到自己的病不太好?他故意藏起自己咳血的衛生紙,還說想在春節前出院,伯雄,我有種不詳的感覺。」傅怡突然想起爸的話,就緊張地問道。
陸伯雄皺起濃眉,沉聲說道︰「我去問問劉主任。」
如果岳父已經知道自己的病情,那他這些天的安詳也許只是做給他們這些後輩們看的,他不想讓他們太難過。
當劉主任證實了傅怡的猜測後,傅怡哭得一塌糊涂。
原來爸一直在跟她演戲。
他隱瞞著自己身體的痛,跟她談笑風生,想制造一種他身體已經逐漸恢復的假象,是想讓她安心,讓所以關心他的親人們安心。
這樣的老父讓她這個女兒更加心疼。
陸伯雄在跟劉主任道過謝之後,就扶著妻子走出醫生辦公室。
「傅怡,既然爸不想讓咱們發現,那就繼續演戲吧。如果這是爸希望的。」陸伯雄緊握住妻子的手,用另一只手幫她擦著眼淚。
「嗯。你讓我穩定穩定情緒。」傅怡努力深呼吸,再深呼吸,盡量不許自己再掉眼淚。爸想看到她笑,那就笑到最後那一刻吧。
……
青荇在抱著兒子走進病房之前,不放心地叮囑兒子︰「衿衿,如果太姥爺問起你脖子上的傷,你就說是自己不小心摔倒,踫傷的。」
因為知道姥爺的病情加重,所以今天大家都一起來看老人,連爺爺也跟來了。公公婆婆因為欣然在車上睡著了,所以沒一起跟上來,等一會兒欣然睡醒了,再抱她上來。知道姥爺病情加重,不能有一點情緒上的波動,否則會影響到他的病情,所以青荇非常擔心兒子說錯話,惹姥爺難過,所以在家的時候已經叮囑過小衿無數次。
「媽媽,衿衿記住了。」小衿笑著親親青荇的臉。
青荇這才放心地抱著他走進去。
陸安國一進病房,就大聲地笑著說︰「老傅,你到底哪天出院?我可急等著教你太極拳呢。」
「你別著急,再過兩天我就出院……咳咳……」傅景梓咳了幾聲,然後看到後面跟進來的小衿時,立刻笑著朝他招手,「小衿感冒好了嗎?」
「不咳咳了。」小衿頑皮地爬到椅子上,然後晃著兩條小腿笑起來,「太姥還咳咳,不乖,要听護士阿姨的話,打針針不要哭。」
「哈哈哈……」傅景梓被小衿的話逗笑,「太姥以後听話……咳咳……打針不哭。」
陸少琛模著兒子的腦袋,儒雅地笑著對姥爺說道︰「在小衿心里,最可怕的人就是護士阿姨。」
「還敢嘲笑我寶貝重孫兒?你小時候不是一樣怕打針?」陸安國取笑地看了一眼孫子。
「哪有?」陸少琛在爺爺面前,笑得有些孩子氣,「青荇,別听爺爺瞎說,我很堅強。」
「是嗎?」青荇不相信地笑著反問。爺爺這還是第一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爆料陸少琛小時候的糗事,是想弄個笑點逗姥爺開心吧?青荇明白爺爺的企圖,于是也跟著頑皮了一些。
陸少琛抬起一只手,推了推眼鏡,然後非常不好意思地抿了一下薄唇︰「好吧,我承認我曾經……也怕……打針。」
小衿頑皮地拍著小手︰「爸爸怕怕……」
「我那時候才一周半,小子!」陸少琛掐了掐兒子的臉,挑起劍眉。
「衿衿也一周半。」小衿開心地笑起來,似乎對爸爸小時候跟他一樣怕打針感到很興奮。
傅景梓被衿衿的可愛逗笑,他抬起手,模上小衿的頭︰「小衿是個男子漢。」
當他看到小衿脖子上有道很明顯的傷疤時,立刻納悶兒地皺起眉,這首傷疤痂還沒掉,顯然是個新傷。怎麼會傷這麼重?「衿衿脖子怎麼了?」
「衿衿坐沙發上玩,掉下去,脖脖踫到桌桌。」衿衿非常認真地解釋,就像真是那麼回事一樣。
青荇怕傅景梓不相信,立刻跟了一句︰「小衿正好踫掉了茶幾上的水果刀,結果就這麼被劃破了。好在只傷到皮肉,沒什麼大礙,姥爺不用擔心他。倒是您,這幾天好點沒有?小衿感冒,我一直沒空來看您。」
青荇站到小衿身邊,關切地望著姥爺的臉。才幾天不見,傅景梓竟然瘦了許多,面容也有些發黃,憔悴,看來癌癥這種病真的很折磨人。化療也是件非常痛苦的事,人沒治好反而多受了許多罪。
「你們……不用……擔心我。」傅景梓似乎有些喘氣費勁,想咳又沒咳出來,「我就是還有點咳嗽、胸悶,這里有那麼多……醫生跟護士,我很快就會好。」
「您昨天嚇了我媽一跳,還以為您怎麼了,問過醫生,醫生說只是咳嗽太重,把毛細血管咳破了,已經在您的液體里加了止血的藥。」陸少琛微彎著腰,笑著解釋。
「毛細血管破裂,小毛病。」傅景梓點點頭。「老陸,你等著,我過幾天……就去找你找太極……拳。」
「好。一言為定!」陸安國立刻豪爽地答應。
「傅怡沒跟你們一起來?」傅景梓有些牽掛地看著大家。
青荇趕緊笑著解釋︰「媽跟爸一會兒就來,他們把妹妹帶來了。」
「哦……好好好……」傅景梓興奮地手有些發抖。來了就好。他真有些怕,怕自己閉上眼楮之前,會來不及再看芭比似的外孫女一眼。
「姥爺早晨吃飯沒有?」青荇關心地問道。
看姥爺像幾天之間掉了十斤肉的樣子,她就越發難受。
「今天沒胃口……正好省……一頓口糧。」傅景梓半開玩笑地說道。
「沒胃口也得吃。我喂您。」青荇打開保溫盅,給老人盛了一碗湯。
她像照顧孩子似地,一邊哄傅景梓一邊喂他,在他只喝了兩口就說夠了時,她就拿出兒子當武器︰「我媽熬的魚這湯最好喝了,早晨小衿喝了一大碗,比您喝的還多,您不能連個孩子都比不過,再多喝點。」
「衿衿飽飽。」小衿頑皮地拍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笑起來。
「好。我一定要比小衿喝得多。」傅景梓露出儒雅的笑,望著小衿頑皮可愛的臉。他能這樣和樂地與家人一起的日子,不知道還剩下多久。
陸少琛擔憂地看著傅景梓越來越瘦弱的臉。姥爺這身體似乎每況愈下。怕是真撐不了三個月了。
當陸伯雄抱著女兒進來時,傅景梓正好喝完湯。
「爸,我們把欣然帶來了。」傅怡走到父親床邊,淡雅地笑著。
「來,給我抱抱。」傅景梓立刻伸出手,慈愛地笑著。
「您小心……手……」傅怡看到父親手上還扎著針,就擔心地說道。她怕女兒踫掉老父手上的針頭。
「沒事,我用左手抱。」傅景梓用左臂將欣然圈在懷里,然後拿右手輕輕地撫模起欣然那如女乃油般白皙,如羊脂般細膩的小臉,臉上那欣慰的笑容變得越來越燦爛,「真好,傅怡,你看,然然沖著我……咳咳……笑呢。」
「這說明她喜歡您。」傅怡笑道。
「她跟你小時候一樣漂亮,你生下來的時候……就像一只芭比女圭女圭……小欣然比你……還招人愛。」傅景梓眼里心里全是笑。
「老傅,你生了個好女兒,我才能擁有好兒媳婦、好孫子、好孫女,對了,還有好孫媳婦。」陸安國見傅景梓心情不錯,稍稍寬慰一些。
「看來你得感激我。」傅景梓笑了起來。
許是累了,他抱著小欣然的手臂有些無力,怕自己摔著孩子,他趕緊把欣然還給她的父母。陸伯雄趕緊將女兒接過來。
「爸,您累了?」傅怡關心地看著爸爸的臉色。
「今天話……說的的確……多了點……可我很高興。傅怡,坐爸身邊來。」傅景梓拍拍自己的病床,示意女兒挨他近一點。
傅怡照做︰「爸還有什麼想說?」
在說完這句話後,她就後悔不已。這麼問,就像在問爸遺言似的,太不吉利。可是話說出去就收不回來了。
「伯雄,把你的手給我。」傅景梓儒雅地笑著,看著陸伯雄。這個女婿雖然不太會說好話討好他,可是卻不能不說是個孝順的女婿。
陸伯雄沒問原因,就把手交給岳父。
傅景梓將他的手與傅怡的手疊到一起,用力拍了一下︰「你們兩個也算經歷過患難與風雨,以後不管我在或不在,你們都要好好維持這個婚姻,要愛彼此。」
「爸,我會。」陸伯雄聲音有些暗啞。岳父這真是在留遺言。岳父怕他對不起傅怡,因為岳父明白自己的女兒有多傻有多笨,以前他不懂妻子的好,他現在懂了,所以對于岳父的要求,他連猶豫一下都沒有就立刻答應。
「這我就放心了。」傅景梓松開他們的手後,倚著床,疲憊地說了句,「真有些累……咳咳……讓我……休息一下……」
說完,他就閉上眼楮,似乎真的睡著了。睡著的他,臉上帶著一種出世一般的笑,有些幽遠得不那麼真實。就像在這凡塵俗世上,你突然看到了一道純潔的月光。
「爸?」傅怡低聲喊了一聲。爸怎麼說睡就睡?
「姥爺?」
「老傅?」
一聲聲不放心的呼喚響起,而床上的傅景梓像是睡得極熟,連眼皮都不曾動一下。
這時,床邊的儀器突然發出報警聲,陸少琛看到那上面的曲線已經漸漸變成一條直線。
「爸!」傅怡哭倒在爸爸身上。不是說爸還能活三個月嗎?怎麼才住進來不到半個月,人就沒了?她接受不了這種突然而至的噩耗。
「傅怡,振作一點。」抱著女兒的陸伯雄難受得眨了下眼楮,他不是一個愛掉眼淚的人,在失去親人的時候,也忍不住落淚。為什麼他們知道岳父病情的時候,已經是肺癌晚期?如果是早期,他們還能想想別的辦法。癌癥雖然是個不治之癥,讓人聞癌色變,可是也不是說得了癌癥就一定會死。可是到了晚期才發現的癌癥患者,存活下來的希望很渺茫。上帝連給他挽救岳父的機會都不肯。
「姥爺!」陸少琛痛苦地跪倒在病床邊,壓抑地哭起來。青荇跪到他身邊,也跟著擦眼淚。
陸安國身形穩不住,差點摔一跤,他一邊眼含著熱淚一邊說道︰「老傅,你放心地走吧,我會照顧好傅怡。」
病房里充斥著痛苦的哭泣,有壓抑的,有隱忍的,有痛至極點大哭出聲的,不管他們怎樣哭,心里的感情都一樣,那就是他們對傅景梓的死都感到很難受,那是一發自內心的悲傷。
……
因為傅景梓的死,在外面度蜜月的陸少琥與吳淼被緊急召回。陸少琥一走進傅家的靈堂,就上前抱住傅怡︰「大娘,您還好吧?」
「不好。我非常不好。」傅怡難過地搖頭。爸的死帶給她的打擊太重,她幾次哭昏過去,再醒來,那心痛卻變得更加嚴重,痛到她想在心口挖一個洞。
「您要保重自己,別忘了您還有小欣然。」陸少琥沉痛地安慰著傅怡,但是因為性格的原因,所以他後面的話多了一份輕松,「您要是累垮了,我這個堂哥可沒法幫您照顧欣然。」
「我會好。」傅怡點點頭,她明白少琥的意思。他不希望她因為過度悲傷而無法自拔,傷了身。
陸少琥用力握了握傅怡的肩膀,眼里跟著潮濕。雖然傅景梓是堂哥的姥爺,他也對老人的死感到很悲痛。雖然沒有血緣,在他心里,傅景梓也是他敬重的親人。而且老人死的太突然,讓他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陸少琥松開傅怡後,走到靈堂前,對著傅景梓的水晶棺鞠了三個躬︰「姥爺,請您在天上保佑您的所有親人。」最後,他在心里加了一句︰尤其是堂哥。
傅怡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她扶著丈夫的手,虛弱得似要站不住。
陸伯雄將她帶進懷里,緊緊地抱住︰「別哭。爸不喜歡我們掉眼淚。」
「爸都沒給我孝順他的機會。」傅怡在丈夫懷里落淚。從發現絕癥到死亡,這速度快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他們才剛剛接受爸的病情,還來不及適應,爸竟然就這麼走了。
「爸死的時候很安詳。對他來,繼續活下去,只會更難受,他會活活被痛折磨死。」陸伯雄知道這話很殘忍,可是他只能這樣勸妻子。癌癥晚期的痛足夠將一個堅強的人折磨瘋。岳父沒受太多折磨就走了,這對年過八十的岳父來說,也是一個免除了繼續受罪的過程。
「我懂,可我就是心理上接受不了。」傅怡用力抽著鼻子,柔弱無助地眨著絕美的淚眸。
陸伯雄心疼地低下頭,一滴滴吮著她的眼淚。他心痛著她的悲傷,心痛著她的蒼白,心痛著她的心痛。
陸少琥在行完禮後,就拽住陸少琛走到靈堂一邊︰「哥!我有話跟你說。」
陸少琛黯然的黑眸閉了一下,然後沉痛地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再過過,我要把姥爺的後事先辦好。」
「你還要等?姥爺從我結婚那天住院到死亡,只用了不到十天,十天!哥,如果你也……在我們有能力挽救的時候,我不希望因為延誤了時間而將來後悔……你不能拖,必須立刻跟我去美國……」陸少琥低聲說道。他非常堅持,如果堂哥真是得了癌癥,那就一刻也不能再等,他不希望同樣的悲劇兩次落在陸家人身上。傅景梓的死帶給大娘那麼沉重的打擊,所以他要救堂哥,要留下堂哥的命。
「我還有許多事沒做。」陸少琛嘆了口氣。姥爺的死帶給他沉重的打擊與心理負擔,他也怕自己的腦瘤是惡性,如果他真像姥爺一樣,癌細胞嚴重擴散,也許用不了多久他的命就沒了。他還沒活夠,他還想跟青荇和小衿在一起。如果一旦確診病情,他就要失去他們。
「那些事等你好了再做。我命令你明天姥爺一火化你就跟我直飛美國。」陸少琥堅持著。他用目光看著靈堂里悲痛欲絕的大娘,握緊了拳頭。
「明天不行,再給我半個月。」陸少琛有他的打算,所以沒有答應堂弟的要求。如果真是惡性腫瘤,早晚是個死,也不在乎遲這半個月。
「不能等!」陸少琥急得大吼。他的吼聲嚇了周圍的人一跳。陸伯雄跟傅怡趕緊過來,關心地問道︰「少琥,怎麼了?」
陸少琥扒了一把頭發,趕緊穩定下情緒︰「我……我……我……」
他實在找不到可以解釋自己這麼急切的理由,因為他必須說謊,他不能說實話。
「少琥說年底了,要找我將分紅算算。我現在哪里有空,他就急了。」陸少琛將手搭在堂弟的肩膀上,儒雅在說道。「少琥,等我辦完姥爺的後事再去會館找你。」
「哥,一言為定!你可不能讓我的財務人員春節都休息不了。」陸少琥見說服不了陸少琛,只好用力捏捏他的胳膊,用彼此能看懂的眼神互相凝望了幾秒。
「少琥,少琛對錢看的比較淡,分紅的事你看著算就是了。」青荇不想讓丈夫再為別的事操心,他最近已經夠難受的了。自從姥爺死後,少琛已經三天沒合過眼,半夜起來,她經常看到他站在窗前,露出一種異常悲涼的表情。她明白少琛與姥爺的感情很深,所以能體會到少琛失去姥爺後的痛苦。
「大嫂不怕我私吞?」陸少琥不羈地挑了挑眉。
「肥水又沒落到外人田。就當是我跟少琛送給你的育兒基金好了。」青荇打趣地說道。
「育兒基金?大嫂不覺得那太多?」陸少琥再次挑了挑眉。
「那你跟吳淼多生幾個。」青荇看到吳淼在吊唁之後也走過來,就俏皮地調侃了一下。
「大嫂!」吳淼听到她的話,果然臉紅了。
陸少琛拍了堂弟一眼,抱歉地說道︰「毀掉你們的蜜月。」
「哥,你姥爺也是我姥爺,咱們是兄弟。」陸少琥環住妻子的肩膀,朝堂哥點點頭,「你去忙吧,到時候我找你。」
陸少琛點點頭。
陸少琛牽著妻子的手,帶她離開。
從傅家離開,陸少琥帶著吳淼回大宅去給爺爺請安。還沒到家,遠遠地開著車時,他就看到母親有些鬼鬼祟祟地從屋里走出來,也沒開車,就偷偷模模地出了門,打了輛出租車。他記下車號後,就側過頭,親親吳淼的臉,然後不羈地笑道︰「丫頭,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你先進屋陪爺爺,我回局里辦完事就回家。」
「那你快點。」吳淼體貼地點頭。對于陸少琥的公事她從來不會管,因為她知道他的工作有許多都是不能說的秘密,她不會多嘴去問。做為一名緝毒警察的妻子,她能做的就是默默站在他身邊,支持他。
陸少琥在看到吳淼下車走向大宅後,就調轉車頭,朝母親離開的方向駛去。
在超了好幾輛車之後,他終于發現到剛剛那輛出租車。
他媽今天怎麼這麼詭異,不坐自己的毫車,竟然坐出租車,這不正常。他頭腦里開始習慣性地分析起一切。
前面的出租車停在一個環境比較好的小區門口後,朱蓨就用圍脖把臉蒙了一半,只露出眼楮才踏出出租車。
她先觀察了一下四周,沒發現有熟人,才匆匆走進一處公寓樓。
陸少琥將車停好後,也悄悄跟了上去。他不明白媽剛才的行為為什麼那麼詭秘?她是要去見誰?
如果只是去打牌,沒必要這麼神神秘秘。
他進入公寓的時候,電梯已經上升,他站在電梯旁,端著下巴看著電梯停下的樓層︰「15層?」
他等電梯重新下來後,就上了電梯,按了15樓。
上了15樓,他發現這一層樓里有三家。
不知道媽到底進了哪個門口。
因為涉及到母親的**,所以他不想動用自己的關系去查這三家人的姓名與身份,他只是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然後就躲到安全出口處。媽總要出來,他一定得看看送媽出來的人到底是誰。
朱蓨一進屋,就被陳路易給抱住。
「姐,我想你了。」陳路易發揮著他的甜言蜜語,努力在朱蓨懷里撒嬌。
「最近家里事多,你沒事別找我。」朱蓨不安地說道。
今天突然接到陳路易的電話,她嚇了一跳,一想到趙青松也算陳路易的朋友,她就特別不安。畢竟趙青松的死跟她們母女有很大關系。她們沒害死小衿,卻把趙青松的命搞沒了。真是晦氣的很!
「姐,你見過青松沒有?我好幾天沒見到他了。」陳路易神秘地眯起藍眼。
「青松?」朱蓨手中的包因為驚嚇過度而掉到地上。她不安地咳了一聲,彎下腰撿起自己的包。「沒有啊。你找他干嘛?」
「我看到一則報導,說有人綁架兒童,悔悟後自殺身亡,我怎麼看那綁匪的照片越像青松。我擔心他。」陳路易笑著將朱蓨圈進懷里。
「我不知道!你別問我!」朱蓨閃躲著陳路易的眼楮。
「姐不知道?那我不問了。天冷,咱們一起取取暖。」陳路易一邊吻住朱蓨,一邊月兌著她的衣服……
半個小時之後,朱蓨頭發零亂地從床上爬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丟給陳路易一張支票︰「拿去置辦點年貨。以後沒我電話,你不要找我。」
雖然她很吉祥跟陳路易在一起,可是最近陸家出那麼多事,她不能引起別人注意,尤其是不能讓公公把小衿被綁架的原因懷疑到她跟吉祥身上。
陳路易親了親支票,笑著向朱蓨道謝。
他見朱蓨要離開,就披了件睡袍,送她到門口。在朱蓨打開門要離開之前,他一把拉她進懷︰「姐,別讓我等太久。記得給我打電話。」
「知道。姐也舍不得你。」朱蓨踮起腳尖匆匆親了陳路易一下,這才匆匆離開。
躲在安全出口處的陸少琥被眼前這一幕震驚得閉不上嘴。他媽竟然包養小白臉。看到母親轉身走向電梯,他趕緊躲回去。
原來這就是媽今晚鬼鬼祟祟的原因。
對于母親的私生活他本不想管太多,可是今天的母親真讓他失望。
……
朱蓨剛想像離開的時候一樣偷偷模模溜上二樓自己的房間,就看到客廳的燈亮著。她只好整理好衣服,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媽剛去哪兒了?」陸少琥一見母親進屋,就挑釁地看了眼對方,那目光中滿是對母親的不滿。
「我……去超市逛了一圈。」朱蓨心虛地不敢看兒子的眼楮。她兒子可是警察,在他面前撒謊無異于找死。
「那東西呢?」陸少琥不羈地挑挑眉。
「什麼東西?」朱蓨嚇了一跳,不解地抬起頭。
「您去超市逛了這麼久,一件東西也沒買?」陸少琥像在審犯人一樣,眯了眯精睿的黑眸。那對漂亮的桃花眼此刻看起來異常嚴肅,不再戲謔。
「沒看到想買的。少琥,你跟吳淼不是去度蜜月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朱蓨趕緊轉移話題,笑著坐到兒媳婦身旁。
吳淼表情沉重地噘了噘小嘴︰「堂哥的姥爺死了,我跟少琥知道後很難過,哪里還有心情玩。誰知道回到家後,又听到小衿被綁架的事。」
「哦……那個……小衿的事已經過去了,那個該死的趙青松自殺了,他傷害不了小衿了。」朱蓨趕緊解釋。
「過去了?真能過去嗎?」陸少琥皺起眉,不太輕松地說道。他听完爺爺今天的描述後,心里有一種不詳的感覺,總覺得這趙青松死的有些蹊蹺,爺爺都不要他命了,他干嘛自殺?只要他放掉小衿,頂多被判幾年,幾年後出來,他又是一條好漢。所以少琥總感覺這事情背後隱藏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綁匪都畏罪自殺了,還能過不去?你們就別瞎操心了。除了青荇的親戚,哪有人敢惹咱們陸家?」朱蓨高傲地說道。
「不要總拿青松是青荇堂哥這件事說事兒!」陸安國不悅地板起臉。「你這樣說不是誠心讓青荇自責嗎?」
「可我說的是事實啊!」朱蓨不滿地抗議,當初吉祥會挑上趙青松的原因就是因為他與青荇有這層關系,只有這個人殺掉小衿,對青荇的打擊才最大。只可惜,她們的計劃沒有成功。「趙家人沒一個好東西。」
「人無完人,你也不能保證自己就是個‘好東西’!」陸安國聲音冷冽地教訓著朱蓨。
她三番五次地拿趙青松來刺激青荇,這樣做很不厚道。青荇是青荇,趙青松的所作所為不代表青荇的品質,也不能代表他們一家人。朱蓨身上缺點一大堆,她沒有資格去指責別人。
朱蓨被公公的話氣得臉漲紅。
「爸,您怎麼扯我身上了?」朱蓨尷尬地清了清喉嚨。
「你也要有孫子的人,以後做什麼事說什麼話拿捏好尺度,別給孩子當個壞榜樣。」陸安國語重心長地說道。
「是!」朱蓨咬緊牙根,笑著點頭。
……
當傅景梓的悼念會舉行完,殯儀館的人要推傅景梓去火化時,傅怡哭著趴到靈床上,緊緊地抱住爸爸的身體,不讓人拉他走︰「爸,您再睜眼看我一次。爸,我求您了!」
「傅怡。」陸伯雄沉重地站在一旁,沒有立刻把妻子帶開。他知道她此刻有多難過,岳父被推進去之後,就再也看不到他那安詳的臉,再出來時只剩一掊骨灰。
別說是傅怡,連他也有些無法接受。
「媽,咱起吧?」青荇跪在婆婆身邊,含著眼淚勸道。媽似乎已經悲傷過度,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姥爺不希望您這麼悲傷。」
「青荇!」傅怡轉過身,緊緊抱住青荇,趴在她肩膀上,開始難受地掉眼淚。
陸伯雄趕緊朝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擺擺手,示意對方趕緊將岳父推走,以免一會兒傅怡又舍不得阻止他們火化。
陸少琛看到母親難過的樣子,心頭像被刀子重重地剜著一樣。
如果他有一天也像姥爺這樣,他的父母,他的妻兒該如何難受?
陸伯雄將妻子抱起來,一邊吻著她的發頂,一邊安慰︰「別哭,爸會走的不安心。」
「我不哭!」傅怡越是這樣說,眼淚越是掉得凶。
從今天起,她就變成無父無母的人了。
爸的音容笑貌不斷在她腦海里閃現,她想得心都擰到一起了。
「媽,堅強一點兒。姥爺希望我們都能笑著送走他。」陸少琛沉痛地看著母親,努力勸著她。
媽的痛他感同身受,因為他也痛著。
這種痛讓他更加害怕,因為他怕這種痛會二次來襲——而那原因是他。
當傅怡接過父親的骨灰時,差點昏過去。陸伯雄及時摟住她的腰,將她帶進懷里。
「伯雄,爸曾經說過,他若走了,就把他的骨灰跟我的骨灰合葬到一起。他們夫妻恩愛二十幾載,媽死後,爸沒有再婚,因為他愛我媽。他說,他用剩下來的幾十年去思念母親,足矣。」傅怡想到父母的愛情,不禁落淚。
「這就是愛情。」青荇感動地倚在丈夫懷里。如果有那麼一個人,在你死後,依然愛著你,念著你,那是怎樣一份偉大的愛情啊。
「這種愛會把人逼瘋。」陸少琛難過地閉上眼楮。
他不希望自己死後,青荇拿她的青春陪葬,他不想看到青荇為他掉眼淚。
但願他的病跟姥爺不一樣,即使不是惡性,也能不危及生命。
……
當陸少琛他們一回到家,陸少琥就把他拽進書房,關上門,異常嚴肅地看著他︰「哥,該跟我走了吧?」
「不能再等幾天?」陸少琛皺著眉。「我媽還沒恢復,我怕她太難過。」
「大娘有大伯陪著,你不用擔心。再說家里還有吳淼,還有爺爺,他們都會幫你勸大娘。你現在要擔心的人是你自己。」陸少琥緊繃起一張酷臉,嚴肅地說道。
「再過幾天就是春節,你讓我用什麼理由請假,要我怎麼跟青荇說?」陸少琛為難地看著堂弟。
「我已經替你想好了。」陸少琥拿出一張照片,對陸少琛說道,「這個人你應該認識。他是美國前副國務卿,現在是威廉姆斯的病人,你說你在美國任大使期間與他私交甚篤,得知對方患了絕癥,所以于公于私,都要去探望一下。」
「看來你都替我安排好了。」陸少琛無奈地拿起照片,看著照片上的人。他的確認識對方,畢竟他在美國當了三年大使,見過不少美國重要政客。
「因為你是我哥。」陸少琥誠摯地看著陸少琛,表情非常沉重。
他可不希望因為延誤治療時間,而讓堂哥把病拖到晚期,拖到醫治不了的地步。
「下午四點的飛機。我已經訂好飛機票。」陸少琥拍拍堂哥的肩膀,對他說,「我準時在機場等你。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陸少琛只好答應堂弟的安排。「對了,少琥,你公安局有熟人,讓他們幫我調查一個人。」
「誰?」陸少琥有些納悶兒,因為堂哥從來不是那種會在私底下調查別人拿手段的人,他向來是光明磊落的陸少琛。
「趙青松。我懷疑小衿的綁架案另有隱情。」陸少琛說出心中的懷疑。
「哥怎麼這麼想?」陸少琥雖然也有懷疑,可他沒想到堂哥會跟他想到一塊去。
「當時,我用自己去換小衿時,趙青松說什麼也不肯答應,他說他只要小衿的命。我兒子跟他無怨無仇,他的態度讓我起疑。他綁架小衿不是為錢,因為他連一句要‘贖金’的話都沒說過,他明明白白地幾次重復過‘他只要小衿的命’。而他在放掉小衿後選擇自殺,也讓我很疑惑。為什麼?殺不掉小衿他無法交待嗎?向誰交待?這個疑惑讓我不安。」陸少琛把自己所有的疑惑都說給陸少琥听。
「你分析的沒錯。我也曾有過懷疑。哥,交給我,我一定會查出綁架案的真相。」陸少琥信誓旦旦地說道。他也不希望小衿出任何危險,所以得所可能傷害小衿的危險都排除。
「看來我的懷疑有可能是真的。」陸少琛不安地皺起眉,「有人要傷害小衿,那個人幕後真凶並非趙青松,趙青松只是一個殺人的傀儡。」
「哥有目標嗎?」陸少琥听到堂哥的話,有些好奇。堂哥不是警察出身,分析起案件竟然有條有理,頭頭是道。有些意思。
「沒有證據不能瞎說。找到證據,我一定會把凶手繩之以法。」陸少琛握緊拳頭,陰霾地冷笑。
「哥,我一定幫你!」
……
「去美國?下午的飛機?少琛,怎麼這麼急?之前都沒听你提起過。」青荇听到陸少琛說要去美國探望患了癌癥的美國前副國務卿,就有些納悶兒。
「我也是剛剛接到美國朋友的電話。因為我跟johnson先生私交不錯,所以于公于私都該在他閉眼前去探望一下。你在家幫我好好照顧媽,多勸勸她,別讓她太難過。姥爺死了,咱們還得繼續堅強地活下去。」陸少琛一邊收拾著衣服,一邊對妻子解釋。
「嗯。你放心。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勸媽。」青荇幫著陸少琛將衣服疊好放進行李箱。「倒是你,這些天都沒休息好,自己出國要注意身體。」
「我不會有事。」陸少琛轉過身,緊緊抱住青荇。他好怕自己這次去美國得到不好的結論,如果真是那樣,他怎麼辦?如果失去青荇,他怕自己連一天都活不下去。
「你沒有瞞我什麼事吧?」青荇總感覺不安。她抬起頭,認真地看著陸少琛,他鏡片後的黑眸總如深深的黑潭,讓她看不懂,猜不透。
陸少琛儒雅地笑著推了推眼鏡︰「我能有什麼事瞞你?我的銀行卡都在你手上。」
「難道你就沒有小金庫?」青荇半開玩笑地反問。其實她從來沒有關心過他到底有多少錢,當他把所有銀行卡都交給她保管後,她連動都沒動過一次。但是當他把銀行卡都交給她的時候,她很感動,她知道他是在告訴她,他的人整個都是她的。
「你說呢?」陸少琛莫測高深地反問。
「你敢有!」青荇拽住陸少琛的領帶,笑著拉下他的頭,然後主動吻住他。她不能不讓他出國,可是她從心里希望他留下來,陪她過年。
「不敢。」陸少琛輾轉吻著青荇,將他的愛、他的熱情、他的心都留在青荇身上。如果上帝允許,他真希望這一吻能吻到地老天荒。
牆上的時鐘告訴陸少琛時間到了,他再不走就要趕不上飛機。他只好松開青荇,逼自己拿起行李箱,大步走出臥室。
「少琛……」青荇模著自己留有陸少琛余溫的唇,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為什麼她的心里要這麼不安?好像他一去就不回來了一樣。
陸安國站在二樓臥室的窗前,看著少琛開著車離開,酷臉緊繃,一雙精眸里隱隱有淚光閃動︰「少琛,一定要好好的。」
……
陸少琛趕到機場的時候,看到一位五十多歲的儒雅的老人站在少琥身邊。
陸少琥見他走過來,立刻介紹︰「哥,這是我朋友的叔叔,腫瘤醫院的劉院長。我請劉院長陪我們一起去美國。」
他趕緊伸出手,誠懇地向對方道謝︰「我是陸少琛。麻煩劉院長了。」
「雖然我們沒見過,但我經常在電視與報紙上看到陸部長。你的情況我已經听少琥說過,我會努力幫威廉姆斯先生找到治愈你的辦法。」劉院長握了握陸少琛的手,冷靜地說道。
「謝謝。」陸少琛感激地道謝。
……
陸少琛離開後,青荇覺得分外寂寞,連吃東西都感覺索然無味。難道是他有段時間沒出國,她習慣了有他在身邊陪伴的日子,所以受不了這種分離的滋味了?
「媽咪,衿衿要吃巧克力糕糕。」衿衿站在青荇身邊,指著青荇剛放到餐桌上的蛋糕說道。
青荇趕緊遞給他一塊︰「媽咪專門烤給衿衿吃的。」
這時,學步車里的小暢似乎也聞到蛋糕的香味,自己邁著兩條小腿跑過來,青荇趕緊將他也抱起來,給他拿了一塊︰「小暢喜歡吃?」
小暢彎起兩只漂亮的藍眼楮,朝青荇用力點頭。
「乖孩子,愛吃就多吃點。吃完,舅媽還給你們做。」青荇感慨地模著小暢的頭。
陸吉祥坐在客廳里,把這一段都看在眼里。她不滿地冷哼了一聲。
沒出息的東西!一塊蛋糕就把小暢給收買了!
就在她暗自生悶氣的時候,朱蓨突然慌張地從樓上跑下來︰「吉……吉祥……」
「怎麼了你?」陸吉祥警告地瞪母親一眼。
「我那個香水用光了,你借我一瓶。」朱蓨趕緊穩定住情緒,優雅地扭著腰走近吉祥。
「香水?我屋里好幾瓶呢。」陸吉祥搖著輪椅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朱蓨趕緊跟在後面,追了上去。
她剛才太害怕,一下子忘了要大家面前謹慎小心一點。
陸吉祥在朱蓨把門關上後,就不滿地數落起母親︰「媽,你怎麼越活越回去?剛才趙青荇就在餐廳,你要是一個不小心說漏嘴,咱倆就都完了。」
「我這不是急的嗎?」朱蓨神色慌張地說道。
「到底怎麼了?」陸吉祥將輪椅調到面對母親的方向,然後冷靜地問道。
朱蓨先把耳朵貼在門板上,看有沒有人偷听,沒听到動靜,她這才回過身,悄聲對吉祥說道︰「大事不妙。」
「什麼大事不妙?」吉祥臉色變白。難道她跟媽的事讓爺爺調查出來了?或者趙青松死之前跟他爹媽說了什麼事,那趙辰光告訴爺爺了?
「就是你哥給你請的那個看護,」朱蓨慌亂地解釋,「她看到了報紙上關于綁架案的報道,認出了趙青松。」
「她怎麼認識趙青松?他們又沒見過。」陸吉祥不解地看著母親。
「他們見過。那天趙青松去找你,走的時候正被那個看護看到。恰巧我發現了,我給了她一些錢,不讓她說出去。結果剛剛,剛剛她竟然打電話威脅我,說如果我不給她一百萬,她就把咱倆你跟趙青松的事說出去。」朱蓨緊張地不得了。萬一那個護士真的把那事抖落出去,她跟吉祥都得坐牢。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陸吉祥氣壞了。她媽竟然沒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她。這下可怎麼辦?
「我以為我拿錢封了她的嘴就沒事了。誰知道她貪心那麼重,竟然跟我勒索一百萬。」朱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問著女兒,「吉祥,你說咱們怎麼辦?拿錢消災?」
陸吉祥認真地分析道︰「她也不一定真有把握這趙青松是咱們指使的,給她錢,那就是承認了咱們是綁架案的主謀,這就是不打自招。不給錢,她又可能會被激怒,把這事揭發出來,那咱們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就是啊!所以我才著急。這人的**是無止境的。我這次給了她一百萬,下次說不準就是兩百萬。」朱蓨慌亂地在屋子里來回走動。
「無毒不丈夫!既然她自己往槍口上撞,就別怪咱們無情。媽,你……」陸吉祥壓低聲音,對母親吩咐起來。
朱蓨在她說完後,臉色變得更加慌張︰「吉祥,你,你也忒狠了吧?」
「不然還能怎樣?由著她一次次敲咱們竹杠?」陸吉祥陰狠地冷笑,「這事你得親自動手,可千萬別搞砸了。」
「我沒干過這種事,我怕我下不去手。」朱蓨越想越害怕,雙手都在顫抖。
「你要不想自己被關進牢里,就听我的。」陸吉祥板起臉,惡狠狠地瞪著母親。「不殺掉她,咱們娘倆都得沒命!」
不光是警察會抓她們,堂哥那一關她就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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