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翎進行深入思考時,手中的醉劍突然「嗖」的一聲朝桃林外飛去。宋翎心神一動,立即想跟著醉劍過去。鳳凰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形,忙問︰「你去哪?」
宋翎還是好奇的看著前面,「蘇涼安突然出現,而醉劍又追上去了,鳳君你不覺得很有看頭嗎?」
鳳凰化出扇子瀟灑的打開,淡淡道︰「你去就好。」
宋翎有些疑惑的停下腳步,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廝一向都是只八卦鳥,怎麼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看熱鬧機會?「鳳君不去看看嗎?萬一是醉劍要殺蘇涼安,多一個人去勸也是好的。」
鳳凰看著殘敗的桃林,「這些桃花生得這麼美,要是就這樣被毀了著實可惜,我試試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使這片桃林恢復原樣。」
這正是宋翎心中所想,她就知道鳳凰肯定有辦法,便趕緊跟了上去。
因為跟鳳凰講了幾句話,所以跟蹤目標距離她也拉開了好大一段距離。宋翎找了好久,才在桃林邊的一座山的山腳下的左側的一個湖泊旁看到一個粉色的身影。那是醉劍化作人形後的桃染。
但在那湖泊旁宋翎並沒有看到蘇涼安,只有桃染一個人站在湖邊,痴痴得望著湖水,碧綠的湖水晃出一片粉紅色的倒影,宋翎突然想到跟桃染密切相關的幾件大事好像都發生在有水的地方。她在心里猜測著桃染跳湖的可能性,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听到世上有能被水淹死的劍,正如世上也沒有能被水淹死的龍。
于是宋翎放心的沒有走上前去,只是悄悄的躲在湖邊一棵矮樹旁。桃染大概看湖水看得太出神,並沒有發現就在不遠處的宋翎。她手里突然出現一壺酒,這酒壺的形狀是桃花塢特有的形狀,也就是說這酒是桃花塢的酒。
桃染把酒壺蓋子打開,突然任酒壺里的酒似細流一般緩緩流入湖中。看到她的動作,宋翎心中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以酒祭湖,她祭得是湖,還是湖中的人?
宋翎還听到她道︰「這就是桃花酒,也是當日你我成親的時候喝得酒,但就是因為這酒,讓我知道你做了讓我無法原諒的酒。可上次我從璇劍的身體中鑽出來,喝了一壇又一壇的桃花酒,當我終于喝醉了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但夢中所有的故事都跟我的真實經歷完全相反,所以我才知道桃花酒是一種可以讓一個人的意識背道而馳的酒,也就是說,你並沒有害他對不對,可是你為什麼不跟我解釋?」
竟是這樣的結果,宋翎驚了一驚,這麼說蘇涼安並沒有害書生,他和桃染之間完全是個誤會。就是因為一壺桃花酒,使得他們由一對本可以長相廝守的幸福戀人變成了一個看破紅塵,把自己從身到心完全封閉起來,一個終日渾渾噩噩,潦倒度日。而這桃花酒是花潭婆婆為他們準備的,難道這一切都是花潭婆婆設計的?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一個顛覆性的變化,但宋翎還是很高興看到這種變化。桃染知道真相之後,蘇涼安一出現,她就飛出來找他,這就說明他們之間破鏡重圓的可能性很大。可是在桃染說了這麼一番話之後,蘇涼安仍是沒有出來。而桃染講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對著她邊上的那一方湖泊。難道不是桃染要跳湖,而是蘇涼安已經跳進湖里了?
宋翎在心里掙扎著要不要現身到桃染面前把事情問個究竟,卻見原本平靜的湖水突然泛起一圈較大的波動。宋翎以為是蘇涼安藏在這湖水中,現在終于出來了,然而當湖水中泛起一道銀光,一個人影從水中騰地一聲冒出來飛至半空就落在湖岸上的時候,宋翎才發現這人竟是她和鳳凰進了那個詭異的黑洞以後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夜風。
他因為剛從水中出來,一身黑衣已全部濕透,一張冷峻的臉上已變得發白,此刻他的右手緊緊捂著左臂,宋翎才看到,他的捂住左臂的右手上幾乎已經被鮮血染滿,那左臂上的衣襟也被利器劃開一道口子,露出血淋淋的血肉出來。
這廝雖然一直冷冰冰的看不起自己,但總體來說還對她不錯。宋翎趕緊從矮樹旁跑出來,走到前面道︰「夜風,你的左手怎麼受傷了?」
話音剛落,就听湖下傳來一陣蒼老的大笑︰「不錯,你斷了左手,蘇涼安斷了右手,你們倆湊在一起,就正好成一對了。」
這個聲音,正是那長著十一二歲小姑娘的容貌,聲音卻是八十歲老太婆的花潭。听到她幸災樂禍的大笑,宋翎更加肯定這花潭婆婆不是好人,虧劍南天每次還把她夸得跟救世主一樣。
夜風听到花潭婆婆的笑聲,俊眉登時蹙成一團,他揚起手掌,準備一掌朝那湖水劈去,卻因為一用力,他的左臂傷勢加劇,尤其是失去了右手的支撐,那左臂登時聳拉下來,看上去就像真的要斷了一樣。
宋翎無法想像堂堂神界戰神變成獨臂人的樣子。她忙道︰「你先別管,趕緊控制住你的傷勢,我去看看那花潭究竟在搞什麼鬼。」
夜風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卻是听了她的話坐在草地上打坐療傷。宋翎本想沖到湖邊顯示顯示一下自己的威力,但桃染突然走到她前面道︰「姑娘剛才說什麼?花潭?」
宋翎想不到這冰山一樣的神秘美人居然主動來跟自己講話,登時有些受寵若驚道︰「花潭婆婆就是從小把蘇涼安撫養長大的人,桃染姐姐難道沒有听過嗎?」
桃染眉頭一皺,眸中漾起許多復雜神色,「這個名字我听過,只是不是在蘇涼安把我帶到桃林以後,而是在我還是一把醉劍跟著我的主人的時候。」
能被桃染稱作主人的只有那書生了,宋翎心神一動,感覺有重大秘密就要呼之欲出。
桃染接著道︰「那時他成為天下第一劍客,地位越來越高,也越來越富有,但他一向都不喜歡,他還是跟一個書生一樣喜歡接濟窮人,幫助受苦百姓。在他被蘇涼安打敗以後,有一次,他就帶回了一個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的名字就叫花潭。那小姑娘異常乖巧聰明,他很喜歡她,又見她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就留在身邊做了一個小書童。當時我還很生氣,曾經讓他在練劍的時候幾次都拔不開劍來,可是他並不知道,在她眼里,也許我真的只是一把劍。」
宋翎怔了一怔,「這麼說,難道給書生去通風報信的,不是蘇涼安,而是花潭?」
桃染輕輕合上眼,想來她也是認同了宋翎的想法。
這花潭婆婆果然不是個好東西,宋翎本想直接跳入湖中去把那始作俑者給救出來,卻見一直在閉目療傷的夜風突然睜開眼道︰「別下去,這湖中機關重重,我開始就是因為輕敵才受了她的偷襲!」
宋翎把腳步縮了回來,她實在想不通那花潭為何要弄出這麼多是非來。宋翎退了回來,桃染卻走上去,一道紅影閃過,她竟直接跳入了湖水中。
「桃染姐姐!」宋翎忙叫住她,她是不要命了麼?
桃染只剩下一個頭還露在湖面,她回頭對宋翎道︰「既然湖中有機關,蘇涼安還在里面,我必須要去救他!」說完她就徹底沉入了水中。
宋翎可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一條生命在自己面前犯險,她對又繼續閉目療傷的夜風道︰「咱們要不要下去救她?」
夜風還沒答話,宋翎發現自己的肩上被人輕輕一拍,竟是鳳凰突然冒了出來,他手里還拿著璇劍。他先對宋翎又露出一個魅惑無邊的風情笑容,又看了一眼夜風道︰「戰神身受重傷,還是安靜養傷為好,救人的事,還是我去好了。」
誰知他一說完,剛剛還閉著眼一直裝聾裝瞎的夜風突然站起來,他輕哼一聲︰「只不過是一點皮肉傷,沒什麼大不了的。既然你們要下去那我也跟著下去,好歹我也從里面出來,對水下的形勢也熟些。」
鳳凰沒再說什麼,只是依舊不咸不淡的笑著,宋翎總覺得這廝剛才講那幾句話不是真心想讓夜風療傷,反而像是特意在激他似的。
不過看到夜風還有傷在身,宋翎還是很仁義大方的從百寶箱中拿出一顆靈芝給他,但夜風還沒接過,鳳凰就從宋翎手中靈巧的把靈芝捏起,故作認真的打量了好幾遍才道︰「靈芝草是救命之物,藥性太烈,若是來醫治戰神的皮外傷,恐怕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還是不要用的好。」
宋翎剛想反駁他這是什麼謬論,卻見鳳凰已經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滴鳳凰血滴到夜風手上的左臂上,很快他的左臂上那道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傷口就愈合了,連疤都沒有留下。
宋翎有些生氣的看著鳳凰︰「鳳君,你不知道鳳凰血很珍貴嗎?怎麼可以拿來……」話說到一半,她就感受到夜風充滿寒意的視線,才趕緊開口道︰「我是說戰神的傷只要靈芝就可以醫好了。」
鳳凰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只是一滴血而已,多吃點好的就補回來了。只是靈芝草是百寶箱之物,百寶箱中任何一樣東西都是東陽上仙珍愛之物,他把百寶箱交給你,你卻如此不珍惜,豈不會叫東陽上仙寒心?我听說東陽上仙終于游歷完畢,馬上就要回神界了,小龍兒若是不喜歡百寶箱,我倒可以把它還給東陽上仙。」
宋翎詫異的看著他,明明只是夜風受傷,這廝怎麼看上去也跟腦子被魔音那座大山壓壞了似的,她明明知道她嗜寶貝如命,再說靈芝草再怎麼珍貴,也絕對比不上他的一滴鳳凰血。她想問候問候他的身體情況,鳳凰已邪邪的看過來,「怎麼小龍兒,是準備把百寶箱還給東陽上仙嗎?」
宋翎趕緊護住懷中的百寶箱,撅著嘴道︰「這送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呀?」
鳳凰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只是看著湖水笑道︰「既然戰神傷勢已經痊愈了,咱們趕緊下去吧。」
宋翎撇撇嘴,你若是知道趕緊,方才就不會說那麼多廢話來耽誤時間了。
她說著眼楮突然一不小心瞟到了夜風,但見他面沉如水,臉色很是難看。宋翎疑惑道︰「你的傷還沒好嗎?」
夜風右手亮起自己銀光戰斧,沒有說一句話,就猛地跳進了湖中。
宋翎無辜的抓抓頭,這兩人的心思真是一個比一個難猜,不管了,先救人再說。
說著她跟在鳳凰後面也跳進了湖中。
夜風說這湖水下機關重重,所以宋翎一跳下水就提高警惕,以防水下會突然冒出什麼冷箭出來。游了一段之後,倒是相安無事。他們沒有發現桃染,花潭和蘇涼安中的任何一個人,便開始往湖底游去。只是這湖水從岸上看清澈見底,其實深得很。
在他們游向湖底的時候,在最前面的夜風突然回頭道︰「那邊有許多水草,千萬不能踫到它們,否則它們會噴出火來,若是被沾在身上,那可是滅不都滅不掉。」
世界上居然會有在水中燃起了的火,實在是太邪門了。宋翎忍不住看了那一簇簇水草,果然都長成了火一般的形狀。
宋翎突然想到,若是有魚不小心踫到這些水草,那豈不是直接就變成一條條紅燒魚了,宋翎便無比慶幸自己當初變成鯉魚的時候沒有被碧蓮仙子扔到這片水域來,但她剛慶幸完,就覺得自己的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痛,仔細一看,她的腳上竟盤著一條比小拇指還要細的白蛇,不管怎麼樣,被蛇咬都不會是件好的事情,宋翎把盤在腳上的蛇甩開,但那小白蛇就跟螞蝗似的死死的纏在她的腿上,而且她明顯感覺到這小白蛇正大口大口的吸自己腳踝上的血。偏這蛇還這麼小,要是想用刀或是劍什麼的把這蛇劈開那她的腳估計也要沒了。
游在前面的鳳凰和夜風察覺到她的異樣,一回頭夜風立刻變了臉色,「我的手臂就是被這種小蛇給咬傷的,我以為我已經把這水下的害人蛇全部殺死,卻沒想到竟然還有。」
宋翎哭喪著一張臉,只想說現在不是吹噓他殺蛇的豐功偉績或是糾正他的過失的時候,關鍵是要把她腳上那條小蛇給弄走,否則她的血都要被這怪蛇給吸干了。
鳳凰本想伸手直接把宋翎腳下的蛇被拔走,誰料這蛇就跟牛筋似的,怎麼弄也弄不開,而且那白色的蛇身幾乎都要嵌入宋翎的肉中。
鳳凰一時也沒有想到對付這小白蛇的辦法,只好問夜風道︰「戰神被這小白蛇咬住時,是如何擺月兌它的?」
夜風頓了頓,似乎難以啟齒,卻見宋翎的臉越來越發白,明顯已經失血過多,才道︰「我是用我的戰斧銀光直接將這蛇給劈死。」
這下輪到鳳凰和宋翎頓住了,敢情他手臂上那麼一大道口子,居然是自己弄得。只是他的戰斧銀光連山都能劈開,卻還能讓他的手臂吊在自己的身體上,難道他的肉比山石還要堅硬?
鳳凰皺眉沉思了一會兒,見宋翎雙眼都開始發虛,忙道︰「也只能用這個辦法了。小龍兒你要忍一下痛,等會我馬上用鳳凰血治好你的傷。」
宋翎還來不及表態,鳳凰已經舉起璇劍朝那條緊緊纏住她的小白蛇劈去,青色劍光一過,宋翎就覺得自己的腳也已經斷了,似乎身體都已經麻木,感覺不到痛苦。等她意識恢復清晰時,她看到鳳凰竟割開了自己的手腕,紅色的血如細流般緩緩流入宋翎的腳上。
鳳凰血是世界上最珍貴的血,它可以解毒也可以療傷,但每一滴血都是由鳳凰的每一分真氣凝結而成。所以當鳳凰割開手腕讓自己的血流入宋翎的腳上時,宋翎的面色越來越紅潤,鳳凰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一股巨大的心痛突然向她涌來,最後連五髒六腑都要被絞碎,宋翎拼命握住鳳凰的手腕不讓他的血再流出去,「鳳君你在干什麼?快止血啊!」
她臉上的每一分焦急都那樣真實,她握著鳳凰的手落淚的樣子竟讓他都感覺到心痛,夜風神情一黯,他伸手點住了鳳凰手上的穴道,血很快就停止了再向外溢出。
鳳凰流了這麼多血,也不知道耗了多少真氣,但當宋翎傷勢痊愈之後,他又無所謂從湖底站起,依舊是一臉雲淡風輕,看著宋翎滿臉淚痕,還故意好笑道︰「小龍兒好端端的怎麼哭了?我一直以為小龍兒是個堅強的好姑娘,想不到也這麼怕痛,幸好這蛇大概已是這湖中的最後一條了,要是再來一條,小龍兒的淚水豈不是要把這湖水都變咸?」
宋翎被他的話弄得又想哭又想笑,這廝老實不把自己的血當回事,這里留一點那里留一點,總有一天會把血流干真氣耗盡。
她從百寶箱中掏出靈芝,但鳳凰卻扭過頭,還驚奇道︰「咦,那里什麼東西在發光?」
宋翎以為這廝定又隨便找一個不吃靈芝的借口,她想把靈芝硬塞到鳳凰手中,在不經意間順著他的視線的時候,她發現在離他們不遠處,真的有東西在泛著一圈一圈的金光。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