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蕭蕭推著他的力道也松下來,她的手垂在絲綢柔滑的床單里,涼涼的,眸子盯著蒙蒙朧朧的天花板問︰「季杰,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蕭蕭,你非要這麼逼我嗎?」他的聲音從肩窩處悶悶的傳來,甚至還著某種隱隱的恨。因為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明知道他听不得這個名字,卻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提起。
他噴出的氣息全溫熱的傳遞到她肌膚上,讓蕭蕭感到一陣不舒服,想要推開他起身。鐘離衡卻改抓住她的肩頭,將她躺在原地,自己慢慢直起身子。
他的身子撐在她上方,鐘離衡的臉離她的臉也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她迷離的眸子是徹底醒了,看著眼中只有慣常的漠然。終于確定,她還在恨著自己!
「走開。」她在他的逼視下低下眸子,不想讓他在自己眼中窺探到任何情緒。
他卻緩緩俯下頭來,他的氣味越來越濃。當蕭蕭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時,他的唇已經離她很近很近。她下意識的撇過頭去,那個吻正好落在左頰上。
鐘離衡的眸子黯了一下,他將她的臉轉過來看著自己,帶著慍慍的隱怒問︰「蕭蕭,你可不可以正視自己的心一次,看看里面到底有沒有我?」
蕭蕭對上他的眼,看到他眼底的掙扎,聲音清冷地反問︰「鐘離衡,難道這個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人嗎?」為什麼總要求自己的眼里只有他?
「你想說什麼?想說還有季杰嗎?他已經死了,就算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他也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難道連他死了,我都不可以提及?!」季杰是在認識他之前一起生長在朋友,他為什麼就那樣不能忍受?
「不可以!正因為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所以不允許你的眼楮還有除了我以外的男人。」他要唯一,愛不就是唯一嗎?難道是他錯了?
「鐘離衡,我解釋過無數次,季杰他不同,他不是愛人,是親人。」親人也不可能嗎?這樣的愛,到底是哪里出了錯?是他太霸道還是自己對他太苛刻?
「別跟我強調他的不同,你當他是親人,他看你的眼神是看親人的眼神嗎?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她對你一直存有什麼樣的心思。」他受夠了,受夠了,一想到季杰那種盯著她的眼神,他就有種瘋掉的感覺。
好像全世界只有他季杰最愛蕭蕭,他可以為蕭蕭放棄掉所有,包括他和失散多年的父母決裂,包括他鐘離衡給他安排的大好前程,甚至包括他作為男人的尊嚴和生命。他妒忌她知不知道,季杰這種為她可以放棄所有的愛一直讓他惶恐,因為他怕自己無法像季杰一樣不顧一切,他怕自己做不到!
他更怕蕭蕭有一天發現季杰比他好,怕他和蕭蕭短暫的相識比不過他們過去二十年的過往,所以三年前他听說她和季杰走了,他就輕易相信了。畢竟如果有人那般深愛自己,她又如何不會心動?
說出來誰會相信,驕傲自負如他鐘離衡,在她面前是曾經是這般患得患失,沒有一絲自信。
「所以你三年前毀了他還不夠,三年後還要親手殺了他?」她問出這話的時候全身都在抖,突然覺得好冷好冷,最終還是自己害了季杰,最終還是鐘離衡……心疼痛的倦縮起來。
他可知道,失去了季杰,她再愛他也沒有用。在季杰三年前為她付出所有的時候,他的傷害已經將他們隔開。而現在季杰死了,她對他便是永遠也不會原諒。
「如果我說沒有,你會相信嗎?」他看到她眼中漸漸升起對自己的恨意,他抓得她肩胛生疼,想要讓她再清醒一點看看自己,為什麼不能相信他的話?
「我不相信!」她用力的掙開他,那天是她親眼看到的,整個廠房里只有他的人,他讓她如何信?
「難道我說愛你,你也不相信嗎?」他愛她,所以他不會做,不會這樣做的。
可是她听不進去,失了理智的蕭蕭推著他,只想離他遠遠︰「鐘離衡,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你,不會,像你這種冷血的人怎麼配得到愛。」她心里太痛,想利用傷害來緩解。
鐘離衡,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你!這句話又是多麼殘忍,在自己還在為她和家里人周旋,在傾盡權力護她周全的時候,她卻說這輩子都不會再愛自己。明明不曾奢望過,可是听到還是會心痛,痛得整個心像在撕裂。
原本,她早就是在心里給他定了罪的,所以不管他現在說什麼,她都不會相信。曾幾何時,信任在他們之間已經變得如此脆弱?
「我不配得到愛?我冷血?都是你逼的,如果你早可以跟他斷絕來往,季杰就不會是這個下場。」鐘離衡冷笑,恨吧,恨吧,疼痛過後,心里竟有種毀滅一切的沖動。
她听了身子僵住,過了兩秒之後,仿佛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麼。然後整個人都像要崩潰掉︰「鐘離衡,我愛的是季杰,即便他死了,我也會努力愛他,絕不會再愛你一絲一毫。」
鐘離衡,我愛季杰,即便他死了,我也會努力愛他,絕不會再愛你一絲一毫。
這句話真想把刀子,直直捅進了他的心髒里,實實在在的痛,他甚至有種鮮血淋灕的錯覺。真是狠,她總能知道用什麼方式最能傷害自己。
他想要好好跟她過日子,好好的護她周全,為什麼她不要?為什麼不相信他?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告訴自己她愛季杰?!
「我不允許,不允許。」他瘋了一樣的把她壓回床上,大手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額間青筋鼓動,像一條條蠕動的蟲子,可怕的要命。
他瘋了,因為忍受不住背叛。她說她愛的季杰,她居然親口承認她愛的是季杰,而不是自己……
「我就是愛他,鐘離衡,你最好把我殺了吧,殺了我就可以去陪他了,呵-呵-咳-呵——。」她眼中沒有畏懼,甚至還帶著嘲弄的笑意,居然還在刺激他。
鐘離衡眯著眼楮,他的獸性似乎被激發出來,手上的力道一點點加大,已經完全忘了她還是病人,甚至忘了她是自己的愛人。直到她的臉部呈現出紫紅色,她的唇角居然還帶著得逞的笑。
兩個人都瘋了!
就在蕭蕭以為自己會死的時候,他的手卻突然松開她︰「想要去陪他,休想!」
蕭蕭模著脖子咳嗽了兩聲,臉色漸漸緩過來。她本以為他會氣得摔門離去,卻沒想到他的身子突然又壓上來。
「你做什麼?」蕭蕭驚叫。
「做什麼?當然是做。ai。」鐘離衡笑著俯視她,薄唇上的笑卻是陰冷的。「你說的對,我鐘離衡是不配得到愛,只要得到你的身體就夠了。」話音落,便開始撕扯起她的衣服。
「不,走開,不要踫我。」蕭蕭驚慌地看著他森森的眼眸,她只顧惹他得到短暫的痛快,卻忘了這個人原本就是魔鬼。
「我偏要踫,你不是要去陪他嗎?我偏不讓,我要好好玩你,玩爛了你,看他還要不要?會不會嫌你髒。」找不到出口的愛,最後只剩下彼此傷害。
她讓自己痛,讓就她也陪著自己一起痛好了,大家都活在地獄里,誰也別想得到救贖。
「鐘離衡,你無恥,你放開我,放開。」蕭蕭激烈的掙扎,咒罵。
可是她忘了,在這種事情上,一直都是鐘離衡佔上風,況且自己身上還有傷,所以他只要想要,從來沒有得不到。
「你禽獸。」在他的動作下,**的嬌軀完全暴露在空氣里,六月的晚上即便是開著空調,經過這番折騰也會悶熱,身上甚至有種粘潮的味道。
「那我就禽獸給你看。」他撲上來,完全失去理智的侵入。
「啊!」分不清是哪里痛,也許是結合的地方,也許是小月復,她的手在遭到侵犯的時候,疼得抓緊著絲涼的床單,痛得臉色煞白,額角滑下大顆大顆的冷汗。
她的痛叫終于讓鐘離衡的稍稍清醒一點,他這才看到她月復部那塊白白的紗布,然後狼狽的退出來。
「蕭蕭,你怎麼了?傷口痛?」他顧不得許多,只著急的看著她,還有些著慌,因為根本不知道先察看哪里,最後還是定在她的臉上。
蕭蕭咬著唇,目光淒哀的越過他盯著天花板。許久才嘲弄地笑出來。仿佛是在笑他們繞來繞來去,似乎最終只能是這種互相傷害的結局。
是不是這愛,原本就不夠深?
鐘離衡的臉上閃過懊惱,起身進了浴室,打開冷水的開關,任強大的水流直沖頭部打得頭皮生痛。水太急,沖得他閉上眼楮,腦子里閃過剛剛發生的一幕。他到底又做了什麼?他自虐地站著,水沿著勁瘦的體魄沖下來,嘩嘩的水聲過了很久才止住。
鐘離衡濕了條溫熱的毛巾出來,看到蕭蕭已經蓋了被子,只是眼楮仍然睜的大大的,直楞楞的盯著天花板。
他在床邊坐下來,輕輕拉開她身上的被單,然後分開她的雙腿小心地擦拭,毛巾的溫度剛剛踫到她,蕭蕭下意識的縮了一下。
「別動,馬上就好。」他動作小心翼翼,甚至有點討好。
蕭蕭覺得難看,只得逃避地撇過臉去
「為什麼一定要這麼逼我?明知道最後受苦的還是你自己。」冷靜下來之後,想想她說的那些話,明明都是故意的。
蕭蕭不說話,她沒有辦法說。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依賴鐘離衡,會慢慢忘記季杰的死。自己把他害成那樣,讓他死得那樣屈辱,根本就不配再得到幸福。
而鐘離衡也不能,從他動手的那刻開始,這把枷鎖就已經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這輩子都摘不下來。所以除了傷害,他們不會再有希望。
鐘離衡幫她清理好後,又察看了她小月復上和腿上的傷,把毛巾隨手扔在桌子上,幫她蓋好了被子,然後側臥在床的另一邊看著她。
蕭蕭身子側了側,背對著他。
夜很靜,外面的燈光透過淺藍色的薄紗窗簾照進來,隱隱可以看到床上相隔很遠的兩個人影,中間幾乎隔了一個人的距離。他們都沉默的睜著眼楮,根本毫無睡意。
鐘離衡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他醒的時候看到身側的位置是空的。然後看到通往露台的拉門敞著,心里突然涌上不好的預感。
他從床上起來,僅穿著一條黑色底褲就走了過去,只是在看到吊椅上的身影時頓住。那個吊椅是樹藤編織,以前在冬天的時候,她會鋪上一層厚厚的毛毯,然後臥在里面曬太陽。
他最喜歡看她的小臉靠在那些細小絨毛里,然後滿足地眯著眼楮,像只饜足的小貓兒一般,忍不住讓人寵溺。
可是現在,那張藤椅上什麼也沒有,她單薄的身子臥在里面,藤條會不會透過那件薄紗睡衣咯得她身子疼?因為她的眉一直皺著,可見睡得並不舒服。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指尖小心地踫觸著她頭上的發絲。這張臉如此消瘦,看上去蒼白嬌小的可憐。可能是感覺到她的踫觸,他注意到她的睫毛動了動,如蝴蝶的翅膀一樣輕顫,卻沒有睜開眼楮。
可是她鼻間細小的呼吸有了變化,她的身子似乎也開始緊繃起來。所以他肯定她已經醒了,卻不願面對自己。蕭蕭,你是不是也會貪戀這一刻寧靜?
「季杰—季杰—不要走——」她突然喃喃「夢囈」。
鐘離衡停在她發絲上的指尖僵住,這簡單的幾個字,就像昨晚插jin心髒的刀子被猛然拔出,明明已經習慣了那種疼痛,她要的卻是讓傷口鮮血直流。因為明明知道她是醒著的,明明知道她故意,所以才會感到更疼。
是報復吧?為了季杰。
僵住的手指緩緩收緊,等待心里那陣疼痛過去。他慢慢直起身子,目光直視著前方,不再看她。
「你不用再演了,我放你走。」他從沒想過放手,可是從昨晚開始卻有了這個念頭。因為他怕有一天會在她這種不斷故意刺激下,自己終究會克制不住。不是殺了她,便是殺了自己。
也許這種糾纏,他也追逐的累了。是啊,原來他也會累……
蕭蕭果然睜開眼楮,眸子清明,雖然帶著血絲,卻真的一絲睡意,她定定地看著鐘離衡,仿佛不確定剛剛听到的話。
鐘離衡拿過藤椅前桌子上的煙盒,顫著手指為自己點了支煙,倚在牆壁上抽了支煙︰「你走吧。」
蕭蕭盯著他臉上冷硬的張條,那張五官深刻的俊臉在白煙的縈繞下,顯得更加貴氣深沉。但是她耳邊清晰地回響的是他剛剛那句話︰「你走吧。」
眼楮里沒有如願的欣悅,替代的不過是另一種哀戚。她低垂著眸子從藤椅上下來,腿傷還沒有完全好,卻已經一跛一跛地往臥室走。
鐘離衡倚在牆上沒有動,正好背對著拉門她。耳邊響起她遠去的腳步聲,甚至可以分辨出她什麼時候出了臥室的門,什麼時候進了客廳,然後到了鞋櫃旁換鞋的聲音,接下來該是開門離去——!
「媽咪!」小嘉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蕭蕭的手已經握上門把,听到叫聲回過頭去,看到一個小小的影子撲過來。
「媽咪。」小嘉抱著她的腿,臉親昵的貼在她身上。
本來冷硬的心看到小嘉突然變得發苦,她蹲子捧起孩子的頭︰「小嘉,乖。」
「蕭小姐,這麼早你是要去哪里?」李娟是跟著小嘉出來的,正撞到這一幕。
她不是昨天才回來嗎?身上還受了傷,為什麼大清早的就要出門去?而且神色看上去也不好。
蕭蕭看了一眼改抱住自己脖子的小嘉,突然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這時臥室里傳來腳步聲,接著她看到鐘離衡走了出來。看到小嘉抱著蕭蕭的脖子,不悅地蹙起了眉,冷聲對李娟說︰「帶孩子回房去。」
「這……」李娟為難地看了小嘉一樣,看他那樣子怕是不好抱過來。
「小嘉乖,跟李姨去房里玩。」蕭蕭低眸看著小嘉,故意將視線放低,不去看鐘離衡。
李娟上前來,作勢便要抱過他。
「不,跟媽咪玩。」小嘉卻死摟著蕭蕭的脖子不肯放。
蕭蕭狠著心想把他的小胳膊從自己的脖子上扯下來,他哇地一聲就哭了,那樣特別委屈。小身子扭來扭去,好像有預感以後會再也見不到蕭蕭一樣。
「小嘉不哭,小嘉……」媽咪只是出去一會兒。她看小嘉傷心的樣子,突然連這種哄騙的話都說不出來。
小嘉死命地摟著蕭蕭的脖子,眼淚全順著她的衣領滑進衣服里。他的哭鬧聲讓蕭蕭的心又揪起來,本來冷硬下去的心,因為小嘉的哭鬧又心疼的難受起來。
蕭蕭瞥過眼去,不忍再看小嘉,眼中已經有了濕意。李娟也不敢硬抱過去,只能手足無措地站著。
而鐘離衡倚在臥室門口,盯著撕扯的一大一小目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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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終于碼完了,修文的時候發現這章的兩人簡直就是瘋子,阿門,主啊,原諒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