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淡墨自然也感覺到了一番震動絕對不會是來自于納蘭延的內力,所以楚淡墨沒有猶豫,由著鳳清淇拉走他而走。可是他們才走了幾步,便又是一陣猛烈的山搖地動。
「啊墨,當心。」鳳清淇感覺到搖晃的太過厲害,立刻拉走楚淡墨扶著一方石壁。
石屋搖動了一會兒便停止了,楚淡墨看著地上散落的沙石,低頭拾起來在指間細細的摩挲,一個大膽的想法讓她心驚肉跳。
沒有再說什麼,楚淡墨猛然站起身來,將鳳清淇推給納蘭延,用相當嚴肅的口吻對著納蘭延道︰「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安全的將安王送出沁縣。」
楚淡墨說完便急急的轉身,卻被鳳清淇一把抓住︰「啊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要去哪兒?」
楚淡墨正色肅顏對他道︰「清瀾在里面,他沒有看到我不會離開,若是我沒有估計錯,沁縣發生了地震,剛剛那一下不過是一個開始,我必須得去找清瀾。所以你們速速的離去,越快越好!」
「地震!」兩個男人同時驚呼出聲。鳳清淇更加不願意放手︰「啊墨,跟我一起走,太危險了,六哥不會有事。」
「安王,任何時候我都不會舍下清瀾,他,是我的夫君。」楚淡墨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說道,「我與他曾經答應彼此,前路縱然是千山風雨,都會相攜同行,不離不棄。」
楚淡墨坦白的情誼,已經水眸中難得一見的柔情,深深的刺傷了鳳清淇的眼楮,然而鳳清淇卻努力的克制自己,知道改變不了她的堅持,便用堅定的眼神看著楚淡墨︰「那好,我與你同去。」
「不行,你的身子太虛弱,反而會成為我與清瀾的拖累。」緊要關頭,一向不喜揭人短處的楚淡墨不得不狠心用殘忍的話。
果然,楚淡墨的話讓鳳清淇身子一震,唇瓣發顫,動了動唇角,卻最後化為淒楚而又自諷的一笑,默然轉身走向納蘭延。
「務必護他周全。」楚淡墨再一次慎重對納蘭延說道。而後看了鳳清淇一眼,便決然的轉身朝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飛奔而去。
鳳清淇看著翩然而亟不可待的身影,轉眼間消失在他的眼前。沉沉的閉上了雙眼,無力垂下的雙手死死的握成拳,努力壓制著心中那奔騰的想要咆哮的嘶吼。
「走吧,安王殿下,我們都不是那個可以影響她的人。」納蘭延輕聲一嘆,抬首拍了拍鳳清淇僵硬的肩膀,先一步而去。
鳳清淇最後凝望了一眼那淺藍身影消失的方向,同樣不再眷戀的轉身隨著納蘭延走去。他知道她是為著他好,他亦知道,若不是因著他,她不會被抓獲,所以,他不讓她為難。
而另一邊原本與那一高一矮糾纏的鳳清瀾,委實在二人之間廢了不少的力,最後趁著那一陣地動山搖的一瞬間,足尖一點,旋身而起,整個身子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那巨人直飛而去。原本就因為身子過龐大,而中心不穩的巨人身子搖晃著,等到他穩住身子後,眼中便是白光一閃,人便在瞬間僵硬了,他瞪大一雙銅鈴般的眼楮,不可置信的低頭看著自己的月復部,哪里出現了血淋淋的一個大窟窿。
而已經站在他的身後飄然落地的鳳清瀾依然一襲白衣飄飄,潔白如雪的衣袍上卻沒有絲毫的血跡,垂下的手中握住玉笛,笛中的短劍已經出鞘,劍尖上一滴滴的鮮血緩慢的劃落,安靜的密道中,血滴在地板上的聲音格外的清脆,就在那血最後一滴凝在劍尖上時,那巨人合上了雙眼,隨著那血的滴落,身子緩緩倒下。
「砰!」一聲巨響,密道的地面一陣震動,那高高的巨人轟然倒下,隨著他的倒下,站在遠處的矮子也跟著口吐鮮血,最後無聲無息的死去。
這便是同心生死蠱的力量,鳳清瀾早就猜到能讓兩個人如此的默契,之間必然有著某種非人力可為的力量。
「迦葉神功第九層。六郎不愧是讓我愛罷不能的六郎。」南宮雪月目光依然痴迷的看著鳳清瀾,唇邊蕩漾起柔情姁姁的淺笑,宛如一個即將隨著心愛之人步入喜堂的幸福新娘。而不是一個馬上要靠近死亡的垂死之人。
鳳清瀾沒有說話,一步步的走近南宮雪月,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眼底卻突然溢出南宮雪月從未見過的柔情。
這樣的目光讓南宮雪月目光徒然猝亮,然而當她看到他的視線沒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越過她看向身後時,美目不可置信的睜大,猛然回頭,看到站在她身後,一樣溫柔淺笑的楚淡墨時,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將她包裹住。
他們便是這樣,隔著她柔情相望。
他們便是這樣,將她視若無睹。
憤怒,以及瘋狂的嫉妒讓她的臉便的猙獰,唇邊掀起一抹猙獰的笑意。在鳳清瀾距離她只有五步之遠時,眼中狠毒的光一閃而過,玉臂一抬,一物迅速的從她的袖口飛出,襲向鳳清瀾。
鳳清瀾要對她有所防備,身子一斜,手中玉笛一揚,便將那飛來之物一劍兩段,卻原來是一條蛇。
然而,就在鳳清瀾斬斷那一條蛇時,南宮雪月一個縱身朝著楚淡墨飛奔而去,楚淡墨也早在南宮雪月對鳳清瀾出手的那一刻便對南宮雪月多出了防備,身子急速的一轉,躲在了轉角之處。
等到南宮雪月撲了一個空,轉眼看到楚淡墨在她的身側,迎來的卻是飛灑而來的白粉,作為一個用毒極深之人,南宮雪月自然知道這什麼,但是她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豈會懼怕這些。就算是死,也要拉著楚淡墨為她墊背。
于是她不顧劇毒的侵蝕,飛向楚淡墨,然而她快,鳳清瀾更快,在她的手即將擦過楚淡墨襟口之時,眼前白光一閃而過,一股強大的內勁,生生的將她縴細的身影震飛出去。
種種的摔倒在地的南宮雪月,無視來自五髒六腑燃燒的灼痛,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抬頭看著將楚淡墨護在身後的鳳清瀾,臉上浮現一種解月兌的笑︰「我……再也不會……為你而……痛……」
這是南宮雪月留在世上最後的聲音。鳳清瀾卻置若罔聞,轉身一把將楚淡墨拉入懷中死死的抱著,那種力道,緊得讓楚淡墨骨頭發疼。然而楚淡墨卻未置一詞,同樣緊緊的回抱著鳳清瀾。
明明才一日,他們卻覺得似乎分割了很久很久了。
「墨兒,以後不許如此了,我也會害怕。」許久許久後,鳳清瀾才在楚淡墨的耳邊似嘆似喟的低聲道。
沒有責備,沒有質問,只有一句近乎祈求的嘆息,讓楚淡墨的心微微的一顫,緊緊的抱著鳳清瀾,用她的行動來向他保證。
「清瀾,我們快走,我估計沁縣就快發生地震了。」縱然眷戀他的懷抱,可是楚淡墨不得不冷靜的說道。
鳳清瀾聞言,臉色也變得異常的凝重,如今正逢大亂時期,若是此時發生了地震,那麼大靖將會徹底的失去民心,更加助長了叛軍的聲勢,以及給他們造謠煽動的借口。
「清瀾,莫急,此時未必是壞事。」鳳清瀾的擔憂楚淡墨自然知道,她高深莫測的一笑,而後牽起鳳清瀾的手,「我們先離開這里,出去後從長計議。」
鳳清瀾見此,便知道楚淡墨已經想到了應付的對策,于是由著她拉著自己走,可是才走了幾步,鳳清瀾猛然又想到了什麼,停下來問楚淡墨︰「墨兒,你可能解‘碎心’之毒?」
楚淡墨是聰明人,立刻便猜到了︰「聖上種了‘碎心’?」
鳳清瀾頷首。
楚淡墨卻搖頭︰「‘碎心’之毒,無論是毒藥還是解藥都需溶合制毒人之血,這世間唯有制毒人才能有解藥。」
鳳清瀾听後,薄唇抿了起來,轉頭看了倒下的南宮雪月的尸體,而後目光眺望向與他相反的方向,漆黑的鳳目中有著一絲難得一見的猶豫與掙扎。
了解鳳清瀾之深的楚淡墨唇角一彎,松開鳳清瀾的手,拿過鳳清瀾手中的笛劍,走到南宮雪月的身邊,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瓷瓶,將瓶子內的丹藥取出來,拉起南宮雪月的手,深深的在她的腕上割了一刀,將一股鮮紅的血液接到瓶子內。而後收起瓶子,回到鳳清瀾的身邊,拉著鳳清瀾轉身朝著那有解藥的方向而去。
「清瀾,只要有可能就不要放棄,我們便去看看又何妨?」楚淡墨拉著鳳清瀾一邊加快腳步,一邊勸說道。
鳳清瀾眼中那一絲茫然恢復清明,反握住楚淡墨的手,拉著她迅速的朝著那邊走去。
然而道路的盡頭是一件密室,漆黑陰暗的密室,楚淡墨站在外面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腥臭之味,猛然間,楚淡墨似是想到了這是什麼味道,側頭對鳳清瀾蹙眉道︰「清瀾,也許里面關著的便是南宮雪月從莽林山帶過來的猛獸。」
「應該是。」顯然鳳清瀾也是聞出了其中的不同。將楚淡墨拉到身後,如玉的三根手指一響,幾簇火苗便飛騰而起,準確的落道了密室的蠟盞里,黑暗的房間霎時亮了起來。
看清里面的東西後,楚淡墨不由的到吸一口冷氣。這件密室很大很大,一個個鐵籠里鎖著一只只森林猛獸,猛虎、雄獅、猿猱甚至巨蟒,它們似乎剛剛在沉睡中,房間一亮,一個個都蘇醒了,眥面獠牙的嘶吼著,凶猛的撞擊著鐵牢,鐵牢被它們強壯的身軀撞倒搖搖欲散,好像下一刻便能沖出來一般。
「清瀾,你看。」楚淡墨伸出縴細的食指,指向最中間的那巨大的鐵牢內,那里面困著一只近百尺的巨蟒,粗壯的身軀盤旋在足可容納數百人的鐵牢內連挪動一下都十分的艱難。然而楚淡墨所指的卻是擰起的身子上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
「那里面裝的應是‘碎心’的解藥。」鳳清瀾順著楚淡墨的手指看過去,目光上移,看著那鐵牢之上由上面懸下來的一個細線。
楚淡墨順著鳳清瀾的目光看得那根細線後推測道︰「那根細線應該是捆住解藥的,剛剛地面震動時,將它震落,掉到了鐵牢里。」
鳳清瀾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她的推測。
「清瀾……」楚淡墨猶豫的看著鳳清瀾,用目光詢問他的意見,是不是要去取解藥。
「墨兒,我……」
「叮叮 !」鳳清瀾正要開口說明自己的想發時,鐵鏈松動的聲音格外響亮的響起來。
楚淡墨暗叫不好,果然她猛然回頭,恰好看到離她最近的鐵牢擺出一個粗粗的鐵鏈,而鐵牢便是由這根鐵鏈所捆綁住。更加的糟糕的是,楚淡墨此刻才發現這些鐵牢似乎是用同一個奇長無比的鐵牢環環相扣的鎖住的。一旦第一個鐵牢被撞開,那麼後面的……
「墨兒,快走!」鳳清瀾當機立斷,拉著楚淡墨反身便狂奔。
奔出密室,就听到「 當」一聲,不用想也知道這是鐵牢被撞開了。不能鳳清瀾和楚淡墨思考,緊接著第二聲,第三聲……一個個鐵牢被撞開的聲音還沒有結束,「砰砰」地面被奔騰的強大力量踏的震動起來。
鳳清瀾轉身就看到,一只凶惡的猛虎朝著他這邊飛奔而來,那樣猙獰凶狠的血盆大口,那樣饑餓幽光的可怖目光,就連鳳清瀾都不由的瞳孔一縮,好在他足夠的冷靜,立刻運氣于掌心,一掌狠狠的拍打在石門上,在那當先沖來的大蟲正好沖過來時,石門重重的合上,楚淡墨不由的松了一口。
然而石門剛剛合上,便傳來一聲極重的撞擊聲,想來是那只老虎恰好狠狠的裝在了石門上。可是楚淡墨一口氣才剛剛松下,一門之隔的驚天動地的嘶吼聲中間雜的撕裂之聲,濃濃的血腥之味,讓楚淡墨可以想象里面那只被撞死或者撞暈的老虎是如何被後面趕上來的猛獸撕碎啃咬的場景。
「清瀾,我們必須快走,這些東西已經饑餓太久,數量如此龐大,這門堅持不了多久。」
「砰!」楚淡墨的話音才剛剛落地,猛烈的撞擊便想起,站在石門外的楚淡墨因為這撞擊帶來的猛烈的震動差點兒站不穩,好在鳳清瀾眼疾手快的將她攙扶住。可是楚淡墨一穩住身子,抬眼便看到石門已經出現了龜裂的痕跡。
鳳清瀾沒有多說什麼,長臂一勾,攔住她縴細柔軟的腰肢,便一個點足飛身,以最快的速度飛掠而去。
就在鳳清瀾抱著楚淡墨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這一條密道的盡頭,那一道什麼被一根粗壯的蛇尾擊的粉碎,碎石飛躍的極遠。已經轉入另一條密道的楚淡墨回頭甚至都能看的橫飛而過的碎石,楚淡墨目光不禁一凝。
「清瀾,這樣不行。」楚淡墨側頭對上鳳清瀾的目光,「這些東西如果不徹底的將它們處決于此,必定會給沁縣造成更大的危害。」
「我知道。」鳳清瀾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一時間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畢竟應付這麼多這種東西,他也沒有把握。
「清瀾,你從這兒進來,一共有多少道石門。」楚淡墨問道。
「前面還有三道石門。」鳳清瀾腳步不停的回答。
楚淡墨的手模向腰間旋掛的錦袋,大概算了算,最後咬了咬唇;「只能一試。」而後取出一個小瓷瓶,撥開木塞,讓那一陣陣誘人的肉香散發出去,「清瀾,加快腳程,這個密道不止一個出口,我必須將它們全部引向我們這一方,一並毒殺。」
「嗯。」鳳清瀾應了一聲,腳下的速度的確更加的快了起來。
而鳳清瀾越發的快,那些被誘惑而來的猛獸更加的快,楚淡墨目光冷冷的鎖住那些越來越近的野獸,當先的便是那一條巨蟒,它本就身子極長,沿著牆壁梭著更加的快。一手握著那香瓶,一手從錦袋中再取出一個小玉瓶,將里面的藥水潑灑在牆壁上。
當那巨蟒的蛇信幾乎要踫到楚淡墨的臉頰時,頓然甚至一陣猛烈的抽搐,那痛苦的嘶吼震耳欲聾,它沾上藥水的身子,極快的腐蝕著,甚至發出陣陣惡臭。
巨蟒的惡臭讓身後窮追的猛獸不由的放慢了奔跑的速度,楚淡墨哪兒能這樣放過它們,讓鳳清瀾在第一道門停下來,將那香瓶中的藥水滴出一滴,瞬間肉香四溢,飄散而去,很快就掩蓋住巨蟒被腐蝕後的惡臭,再次激發了野獸的獸性,嘶嚎著奔騰而來。
楚淡墨又將個麻雀蛋般大小的蠟丸從錦袋中取出,尖利的指甲將蠟丸劃開,對鳳清瀾使了一個眼色,在鳳清瀾運功將石門閉上的一瞬間,把蠟丸扔了進去。
由于藥粉的數量小,楚淡墨和鳳清瀾的速度都有所減慢,這一次石門並沒有完全的合上,一只雄獅的大爪卡出了一個細縫。
無疑,這只雄獅是最先被毒死的一個。
楚淡墨對鳳清瀾點了點頭,趁著後面的還沒有沖上來,鳳清瀾再一次攔著她以最佳的輕功飛躍而去。
楚淡墨便用了這樣的方法,在她所以的東西都耗盡之前,終于將那群猛獸一個不剩的毒死在了密室。
這一邊楚淡墨和鳳清瀾解決了一個後患,沁縣也同樣解決了一場大亂。沒有出乎鳳清瀾的預料,石順林趁著鳳清瀾去營救楚淡墨之時,帶著冒充沁縣的衙役捕快,以及駐守沁縣的士兵,假傳聖旨,說盛澤帝因為四處疫情嚴重,而下令屠城。
所有因為楚淡墨到來的百姓,正在忐忑期待之時,官差士兵撞入家門,沒有任何理由的將老弱婦孺都抓了起來,全部押到沁縣城門口,一切都在短短的一個時辰內做完。
站在城樓上的石順林滿臉不忍的對著地下黑壓壓的一片人,聲悲意愴的說道︰「各位鄉親父老,我知道你們都是無辜的,可是陛下有令,四處疫情橫肆,要將沁縣所有,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給位相親我們做黎明百姓的,自當為君分憂,你們一路走好,每年清明十五,我都會為你們口頭賠罪。」
「石大人,我沒有患瘟疫,我沒有。」
「石大人,你是在世的活菩薩,求求你放過我們,求求你。」
「石大人,我家里還有三歲的孫子,殘了的兒子,石大人我不能死……」
「……」一聲聲愛哭聲嘶叫震天。
石順林抬起寬大的袖腳,狀似抹淚,實則掩飾唇角那一抹陰毒的笑︰「鄉親們,要怪只怪我們命苦,不應當生在這個瘟疫肆起之地,我這兒備上薄酒一杯,當是我為鄉親們作別。」
「瘟疫不是我們的錯,是天子失德,上天才會降下災難。」
「對,瘟疫不是我們造成的,是天子失德。」
「是,我們沒有錯,憑什麼要我們死,該死的朝廷的人!」
「盛澤帝不堪為君,我們要奮起放抗!」
「沒錯,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們要放抗,我們要投奔前皇太子!」被士兵用長矛阻擋在外面的與屠殺者的親人們一個個徹底的被石順林的話激怒,一聲聲討伐聲如驚雷響動。並且紛紛的往前涌,抵擋的士兵就算是手臂扣著手臂,也招架不住百姓的攻勢,好幾次差點被他們推散而沖了進來。
就在這一浪浪討伐聲中,一個身著官服的衙役端上一杯酒遞到石順林的面前,石順林舉起杯來,萬分不忍的著涌動即將爆發的人群,痛苦不堪而又惱恨自己無能喝下,而後杯子從他的手上劃落。直直的摔了下來,落在城腳下,粉碎了一地。
他緩緩的閉上了眼楮,臉上突然真的痛苦不堪起來,最後身子不住的抖動,甚至身子一歪,竟然從城樓直直的摔了下來。跌在那粉碎的杯子旁,頭破血流。
這一變故,讓快要爆發的人群安靜了片刻,隨即人群中又爆發出一聲高喊︰「鄉親們,石大人是不願對我們下毒手,于心不忍而自裁了,是朝廷逼死他的,石大人是為我們而死,我們必須的為他討回公道,也為我們自己討回公道!」
「為石大人討回公道,為我們自己的討回公道!」
「為石大人討回公道,為我們自己的討回公道!」
「為石大人討回公道,為我們自己的討回公道!」
人群出現了難得一見的眾口一致,那樣氣憤的語調,那樣高亮的聲音,沖破了雲霄。所有人都費盡力氣的抵抗起圍堵他們的士兵,有的更是隨手從身上掏出利器,一刀將橫矛的士兵捅死,而後擠出一個缺口,紛紛涌現自己的親人。沒有親人被捉的百姓,則是見到穿著官服的衙役士卒就如同見到了殺父仇人一般,凶狠的出手,聯合幾個人一起對其拳打腳踢。
就在場面混亂不堪時,幾抹身影從天而降,由遠處的高樓中飛掠而來,在人群中抓住幾個人,其中一抹矯健的身影則直飛城樓,一腳狠狠的踢在城樓打鼓上。
「咚!」大鼓的巨響聲,讓所有人都在一瞬間下意識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紛紛抬頭朝著城門上開去。
但見一個豐神俊朗的少年長身而立,站在城牆之上,日光漫過城樓的屋檐,投射在他的身上,就如同為他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光,清風揚起,他寶藍色的華袍輕輕的晃動,烏黑光亮的墨發在金冠下飄揚。他漆黑的鳳目幽光閃爍,他俊朗無比的容顏上鐫刻著尊貴的天家氣勢。只是那麼一站,他便給人只能仰望的信念。
「本殿下乃當今聖上十四子!」鳳清潾的聲音融合了內勁,不禁傳的深而遠,更加的震動人心,「本殿下奉父皇聖諭前來相助睿親王殿下和容華郡主共治瘟疫,你們切莫听信奸人挑唆,做出大逆不道之舉。」鳳清潾的目光冷冷的掃過已經死了的石順林身上,最後落在剛剛被抓出來,如今被迫跪在最前面的幾人身上,「富順知府石順林乃前朝余孽,這些人便是剛剛潛伏在你們之間煽動你們之人,你們可有人認得他們?」
鳳清潾這樣一來的威懾不可謂不小,百姓們都為他的氣勢做懾,百姓們都不由的向那些被制服的人看去,無一不是搖頭。
其中一個剛剛在人群中被擠到,差點在混亂之中被踩死的老人家,如今在紅袖的攙扶下緩緩的走到最前面︰「我在這兒生後了一輩子,每個人都認得,他們不是我們沁縣的人。」
顯然老人家的話很有說服力,他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跟著點頭,紅袖見此在老人家身邊道︰「他們是前朝作亂之人安插進來,為的便是要你們一怒之下兩成大錯。」說著松開了老者,紅袖轉身面對仍然有些搖擺的百姓道,「我想諸位都見過我隨同我家小姐一同進城,我是誰諸位都應當知道,我家小姐這麼多年來四處救死扶傷,諸位相信我家小姐會棄你們于不顧嗎?」
「我認得她,她是醫仙的侍女。」
「郡主醫仙為我們做了很多事,不會放棄我們的。」
「是啊,醫仙菩薩心腸,當年我和夫君回富原探親,馬車翻下山崖,夫君摔斷了腿,要不是恰好遇見了醫仙,我和夫君早已經不在世間,我相信醫仙既然來了,就不會拋棄我們。」
「我娘子說的沒錯,醫仙不會拋棄我們,我們要相信醫仙。」
「醫仙是朝廷欽封的容華郡主,也是未來的睿親王妃,朝廷既然讓她來沁縣,便是沒有要放棄你們之意。」就在這時,城樓上婉柔的聲音響起,眾人再次抬頭看去,一身淺黃抹胸搖曳于地,一件淺綠輕紗飄揚,雲髻素簪,落落大方的傅縈淳站在一步步的登上城樓,站在城樓上,她溫柔而有力度的話,不禁讓人听著舒服,也有著一種能夠安撫人心的魔力,「如今廖江大亂,塞北起兵,朝廷在這樣內憂外患之際尚不曾要放棄你們,派來容華郡主救治,睿親王、安親王和十四皇子三位天家龍子與你們共患難,便是要讓你們知道,在陛下眼中你們是他的子民,與他的親子無異。然而你們卻在這時受奸人挑撥,犯上作亂,如何不讓朝廷心寒?如何不讓陛下心傷?」
傅縈淳的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那樣不似責備只是嘆息的語調,讓所有百姓紛紛羞愧的地下了腦袋。
「說得好。」就在這時,淡漠的聲音清脆的響起,百姓們回頭,恰好看到並肩而來的楚淡墨與鳳清瀾。
她一襲淺藍色的輕紗,在她盈盈舉步間拂動,恰如碧海藍天一般幽遠而飄渺,而她的身邊他一襲白衣如雪,袖袍上金絲勾勒的蘭花,在隨風舞動間綻放,正如他的人一般優雅清潤。
「拜見睿王殿下,容華郡主,王爺郡主千歲千歲千千歲!」看到這樣如同踏雲而來的一對璧人,百姓們紛紛不由自主的跪拜
傅縈淳站在高處俯首看著鳳清瀾和楚淡墨,那一刻她有了一種錯覺,這二人好似生來便應該讓人仰望與叩拜的,縱然她站在高處,可是他們身上那與身居來的上位者氣勢,卻硬生生的讓她有了一種站在低處的錯覺。
「免禮。」鳳清瀾優雅的一抬手,唇邊彎起他慣有的弧度。
「你們放心,有我在一天就絕對不會讓你們有事。」在百姓們站起來後,楚淡墨對著他們擔保道,「其實你們並沒有喚上瘟疫,不只是你們,其他地方也沒有出現疫情。」
「我們沒有得瘟疫?」
「這……這怎麼可能?」
「我明明看到我叔叔他……」
「……」
楚淡墨的話,讓安靜的人潮再一次掀起了議論之聲,對此楚淡墨卻只是莞爾一笑︰「其實你們只不過是種了一種毒,這種毒發作起來與瘟疫相似,而這施毒之人便是前朝二公主南宮雪月!他這樣做便是要你們對朝廷不滿,甚至配合她放抗朝廷。」
「太惡毒了!」
「難怪前朝會亡,前朝皇室無一個好人!」
「沒錯,根本不把我們百姓當人看。」
「……」
楚淡墨的話有多大的影響力不言而喻,她的話沒有人會不相信,哪怕她現在說太陽是方的,怕也有無數的百姓符合,確實看到了角,這便是她這麼多年來累計的威信。
鳳清瀾唇角的笑意加深,看著他身邊這個容光煥發的人兒,他絲毫沒有她的光芒蓋過他的氣惱,滿心都是她是屬于他的,而他鳳清瀾的女人,就應該如此動靜皆風雲。
「你們都各自回到家中,不要匿藏家中中毒之人,將你們所有中毒的親人,都送到衙門,我會讓人將他們聚居到一個地方。以便治療。」楚淡墨趁勢肅容說道,「你們藏著他們不是救他們,而是害了他們也害了自己,這毒雖然不是瘟疫,可毒一旦融血後,同樣會傳染,最後會變成食人的怪物,正如其他地方如今出現的那些人一樣,你們將他們交出來,我保證還他們健康之體。」
「我們相信醫仙!」那是眾口一聲的響應。
有了百姓配合,沁城的毒素被楚淡墨很容易就控制住了,如今只要等待那兩味藥到手她便可以煉制解藥了。
鳳清淇的傷很重,縱然他依然瀟灑如風,嘴上說不介意一身武功被廢,大不了去做個游手好閑的懶王爺。可是楚淡墨還是輕易的在不經意間發現他眼中的暗光,最後楚淡墨聶炎將他去師門,她相信師尊一定可以讓鳳清淇變回原來的鳳清淇。
「安王殿下,縈淳請你允許縈淳隨你同去神醫谷。」
這一日,楚淡墨統計好了沁城中毒人的人數,正打算去找鳳清瀾商議,在何處置出一個足夠容納下這麼多人的地方,路過小花園,一只腳正要踏進月亮門,便听到這句話,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她知道兩人的听覺都極為敏銳,所以便站在那兒一動未動。透過斑駁的樹影,楚淡墨看到站在花台前面的傅縈淳和鳳清淇。
「賢玥郡主的好意,本王心領了,你我男女有別無名無分,你如此會有損閨譽,賢玥郡主還是早些回盛京,以免傅國公擔心。」鳳清淇話面上是處處為著傅縈淳考慮,可字字透著疏離。
「王爺,縈淳既然能跟到這里來,自然不會就這般輕言放棄,正如王爺對容華郡主一般,但求付出,不求回報。」傅縈淳沒有在意鳳清淇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固執而又堅持的說道。
「賢玥郡主,你既然知道這些,便知道你與本王已無可能,本王早已是一個無心之人,本王的心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試問如此,本王又如何能讓你為本王蹉跎?」鳳清淇轉過身無奈的看著傅縈淳,餃在唇邊的笑有著幾分難以察覺的苦澀。
「王爺,縈淳想問安王殿下一個問題。」傅縈淳轉口道。
「但問無妨。」鳳清淇淺言道。
「若是今日容華郡主要王爺自此不再對她心存綺念,王爺可做得到?」傅縈淳一針見血的問道。
鳳清淇眸光一閃,而後別過頭不去看她咄咄的目光。
「容華郡主之于王爺,便如同王爺之于縈淳。」傅縈淳唇角一綻,那笑容恰如黃昏時節盛開的花兒,在最一日的盡頭綻放最美麗的時刻,「王爺對容華郡主,那是王爺的情,縈淳對王爺,則是縈淳的心。王爺可以不接受可以拒絕,卻不可以剝奪縈淳想要追逐的權利,卻不可以阻止縈淳隨心而為,任情而動。」
楚淡墨不得不贊嘆風傅縈淳說服人的能力,她似乎天生就能讓人詞窮難對,讓人啞口無言,她如是,如今的鳳清淇也如是。
「不知王爺可記得九年前,醉華街那個被你所救的小女孩兒?」傅縈淳見鳳清淇無言以對,放柔語調問道。
鳳清淇蹙眉冥想了一會兒後,恍然大悟道︰「當年那個大雪夜被虐打的小女孩便是你!」
「王爺還記得?」傅縈淳美目瞬間亮了起來。
「我自然記得,不過當年……」
「七弟。」鳳清淇正要說些什麼,卻被清潤的聲音驀然的打斷。
楚淡墨抬眼,便看到她對面的月亮門,鳳清瀾一襲白衣如雪悠然而來。
「賢玥見過睿王殿下。」
「六哥!」鳳清淇和傅縈淳同時見禮。
「不必多禮。」鳳清瀾虛抬手道,「我正要去找墨兒,途經此地,變恰好看到你二人在此,希望沒有打擾你們便好。」
縱然鳳清瀾說的極為隨意,可還是讓傅縈淳有些不自在,于是對鳳清瀾福了福身道︰「賢玥不過有些小事與安王殿下商議,事情已經解決,賢玥便告辭。」
「六哥既然要去找啊……容華郡主,七弟便不耽擱六哥,先行一步。」傅縈淳前腳剛走,鳳清淇便也告退。
鳳清瀾見二人的身影消失了,才將目光投向楚淡墨那一邊,唇角微微的揚起,戲笑道︰「墨兒,還要偷听多久?」
楚淡墨被他撞破也絲毫不覺得尷尬,而是坦然的走出去,走到他的面前,同樣笑道︰「你不也再偷听?」
鳳清瀾上前,伸臂將她攬入懷中,伸出細長白皙的食指親昵而又寵溺的點了點她秀巧的鼻子︰「我們都有偷听。」
「本就如此。」楚淡墨理直氣壯地說道,而後從攤開手,將一個小盒子遞給鳳清瀾,「這是我用南宮絕月的血煉制的‘碎心’的解藥,他二人同胞所生,血脈極其相近,希望有用。」
鳳清瀾將小錦盒拿在手心,眸光復雜,最後嘆了一句︰「一切听天由命。」
「還有便是這幾日我看到竹子開花,含羞草枯萎。」楚淡墨緊接又道,「我曾在一本高僧的地經上看到,這兩種不同尋常的現象都意味著近日有地震。」
「墨兒,似乎已經有了對策。」鳳清瀾看著懷里成竹在胸的小女人,笑語言言道。
「任何事情,只有我們先得知,加以利用,便會百利而無一害!」楚淡墨對鳳清瀾眨了眨眼楮,神秘一笑,卻沒有告知她的應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