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如若初見 第二十六章 那年夏天[VIP]

作者 ︰ 安以樂

清晨的依米花園很寧靜,人們還在睡夢之中就隱隱听到一聲尖叫。那聲尖叫是從公寓的八樓發出來的,清脆悅耳,穿透力極強,且非常驚恐。

商式把那聲尖叫听得最為真切,可並不吃驚,因為早已經預料到了。

夏若初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的臉,吃驚地叫道︰「怎麼會這樣?我的臉!」她觀察一下自己的四肢,只見皮膚上大大小小的紅,還有一些亮堂堂的水泡,驚慌不已,語無倫次地說︰「我的臉,我的手,怎麼會這樣?嗚——嗚——這是什麼東西呀?」

一個聲音傳到了她耳朵里︰「水痘!」

夏若初嚇了一跳,轉過身,只見商式斜倚在門口,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雙目直視著她。她懵了,反應一下,才問道︰「水痘?我長水痘了?」

「嗯!」商式很肯定地點點頭。

夏若初傷心且難過,瞧著鏡子里的自己,憋著嘴,差點兒就哭出來了,抽噎幾下,很快就接受這樣的事實了。她忽然想起了另一個問題,轉過身來,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不在這里,應該在哪兒?」商式反問。

夏若初瞧瞧四周,覺得挺陌生的,這里根本不是她的房間,也就是說,這里是商式的房間。她記得昨晚吃了面條之後就很困,想在桌上打一下盹,沒想到一覺就睡到天亮了。她覺得挺尷尬的,不僅夜不歸宿,而且在陌生男生房里睡了一夜,不管如何說都不是那麼好听。她訕訕一笑,說道︰「不好意思啊,我太困了,呵呵!」

自上上若。「沒事的。一兩個星期就好。」商式的話語與她的打不到一塊兒去。

「哦!」夏若初很是郁悶,為什麼要長水痘呢,真是倒霉透頂了,又想到自己這幅模樣,很不好看,不想讓他人看到,就立即轉過臉,背對著他。

「這幾天你就呆在家里吧,學校那邊請假就是了。」商式又說。

「哦!」夏若初有氣無力地應了聲,思慮著所謂的「家」是指他這里,還是隔壁。她很是好奇的打量著他的房間,明淨的落地窗,天藍色窗簾,潔白地毯,潔白四壁,一桌一椅一床,簡潔且淡雅,最後櫥窗上的那把純白色的小提琴吸引住了她的眼球。她不由自主地朝它走去,看得入神,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觸模一下它,可是被玻璃擋住了。

商式走了進來,凝視著小提琴。

「你會拉小提琴?」夏若初問道。

「不會。」商式問道。

「那這小提琴是……?」夏若初又問。

「喜歡嗎?」商式問道。

「嗯!」夏若初點點頭,說心里話,這把小提琴只要看上一眼,沒有人不會喜歡它的。純白如雪的顏色,如同音樂般純淨,可以想象,從它里面發出了的聲音肯定是純淨明澈的。

「你會拉嗎?」商式問道。

「會一點兒。」夏若初回答。

商式打開櫥窗,朝夏若初笑了笑,示意她可以拿起小提琴。夏若初會意,微微一笑,慢慢靠近小提琴,輕輕撫模著,愛不釋手。

「要不要試試?」商式問道。

「可以嗎?」夏若初問道。

「嗯!」商式點頭。

夏若初小心翼翼地拿起小提琴,激動不已。她右手拿起琴弓,左手熟練地將琴架起,調了一下音調,抬起眼,看了一下商式。商式見她駕輕就熟的模樣,就知道她的琴技非同一般,剛才所說的「會一點兒」絕對是過謙的表現,會心一笑,給予鼓勵。她閉上眼楮,定了一下神,慢慢張開眼簾,信手拉了起來,空氣中回蕩著悠揚的曲調。

商式全身一震,思緒立即跟著樂曲回到了許久的從前。那時,從這把琴上,也發出同樣的曲調。那是他听過的最好听的聲音,深深鐫刻在記憶力,抹不掉,忘不了,直到生命的終結。他閉上眼楮,讓自己的身體和心靈都融入音樂里,漂浮在溫暖的記憶里。

清晨的霧氣縈繞著優美的樂曲,演奏了一曲夏日協奏曲。她的琴技不能說是精確無暇,但絕對是精湛嫻熟,音色清澈,純淨圓潤,優雅細膩,感情豐富,輕松自如,令人回味無窮。

一曲終了,余音繚繞,世界都安靜了。

在溫暖的余音中,夏若初抬起眼,看見了商式深邃的眼眸,因不知道自己演奏得如何,生怕出糗,羞怯地一笑,隨即低下頭,輕撫琴身,等待听眾的評價。

商式仍回不過神來,與其說是沉浸在樂曲本身的韻律之中,倒不如說是陷在過往的記憶力無法自拔。他不知道在萬千首樂曲中,她為何要選擇這首,就像在萬千世人之中,她為何會遇見他。過了一會兒,他閉上眼楮,將翻涌的思緒關上,說道︰「拉得很好!」

听到這話,夏若初總算松了口氣,羞赧地笑笑,說道︰「謝謝!」

商式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著夏若初的臉,試圖在她臉上找到關于這首曲子更多的信息,暗自思量︰「她怎麼會知道首曲子,誰教的?還是只是巧合?不可能,肯定是別人教她的。」他想要解開心中的疑惑,假裝隨口問道︰「這支曲子叫什麼名字?」

「夏日卡農變奏曲!」夏若初臉上的笑容如夏日的晨曦,燦爛溫暖。

「哦!」商式頓了頓,又說︰「曲子好听,名字也挺好,創作它的人一定很有音樂修養!」

「嗯……?這個……」夏若初輕撫琴弦,想了想,緩緩地說︰「也許是吧!」

「也許?」商式想知道更多。

夏若初又想了想,才說︰「我也不知道是誰創的,我猜那人很喜歡帕海貝爾!」她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說︰「不瞞你說,其實這是我偷學的。」Pxxf。

「哦?」商式心中一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夏若初望著窗外,用回憶的口吻說道︰「記得我五歲那年夏天……」她思緒被帶回了十一年前的夏天,泛黃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接著說︰「那天,剛好是立夏。天氣很不好,一直下雨,就在這樣一個陰雨綿綿的日子,我們小區搬來了新住客,也是我家的鄰居。記得,當時我就站在門口,看著一輛輛汽車駛進那家大門的,大概有十六輛吧!」她靦腆一笑,回頭看看商式,問道︰「是不是覺得我很無聊?」

商式沒有回答,深遂的眼眸緊緊盯著她的臉,而神色平靜,平靜得甚至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夏若初靦腆一笑,又說︰「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多汽車,才即興數了一下!」她頓了頓,繼續回憶︰「我們那里有個傳統,新鄰居來了,就要去拜訪,以示友好吧。第二天,媽咪特地烤了曲奇餅,帶著我去拜訪新鄰居,但那家人好像挺忙的,只出來個管家,收下曲奇餅,就關上門了。」

她笑了笑,接著說︰「對了,這首好听的曲子就是從鄰居家飄出來的。鄰居家總是飄出這樣的聲音,很好听,我就問媽咪,這是什麼聲音。媽咪說,這是小提琴的聲音,還說曲子是用卡農的技巧演奏的。那時,我可不知道什麼是小提琴,什麼是卡農,我只知道,那聲音很好听,我很喜歡。媽咪見我對小提琴感興趣,就培養我這方面的愛好啦,給我買了架小提琴。當然,這是後話了。」

商式注意到,夏若初每次提到「媽咪」時,臉上的笑容都會綻放得更加燦爛,洋溢著非常的幸福之光。他勾勾唇,說道︰「你媽媽是位好母親!」

「謝謝,我會轉告她的,她听了一定會很高興!」夏若初笑容滿面,替母親收下了贊美,因為在她心目中,母親是世界上最偉大無私的人,理所當然地可以接受任何贊美之詞。她興致更高,繼續說︰「還有啊,她還把這首曲子錄制下來。媽咪真是太神了,要不是她有先見之明,我肯定再也听不到那樣好听的聲音了。剛才演奏的那首,就是根據錄音譜下來的。盡管音調一樣,不過,我覺得,我跟那人的水平還差很遠。媽咪說,那個人的琴聲充滿了感情,充滿了愛!」

此時,商式眼中掠過一絲悲涼,透露了心中的感傷。千愁萬緒只一笑而過,他追問︰「後來呢?」

「後來?」夏若初抱著小提琴,坐了下來,想了想,接著說︰「我從來沒見過拉小提琴的人。每天傍晚,就會從三樓的窗戶里飄出這樣的聲音。我很想看看拉琴的那人到底長什麼樣,但是那戶人家經常關著門,門口還有人看守,都不讓人進去。我就只能在他們家門外溜達了。哦!對了,我在那個窗戶上看到一個大哥哥呢,他就那樣盯著我,一雙大眼楮就那樣盯著我,我朝他笑,他也是那樣盯著我,我做鬼臉,他還是那樣盯著我。」她抿抿嘴,臉蛋上綻開了笑靨。

商式一雙眼楮就那樣盯著她,好像看到了樓下那個大眼楮的,時而笑嘻嘻,時而做鬼臉的小女孩。他勾勾唇,眼中浮現一縷甜柔,冷不防地說︰「你該不會喜歡上人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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