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餐很豐盛，豐盛得讓人感覺像在過新年。
餐畢，回到上樓，心月坐在梳妝台前，將吃早餐前輕松挽上去的頭發放下來，拿起潔白無暇的象牙梳輕輕梳著，梳子一下一下的從秀發間輕靈穿過，烏黑的發絲，襯得她手指細白而縴長。
夜長安夾著公事包打從她身旁走過，一眼瞥見她對鏡梳妝的小模樣，嫻雅迷人，不覺心中一蕩，駐足，低沉地咳了一下︰「如果呆在家里悶得慌，在你書房里有幾本適合你看的書……」
心月對著鏡子沖他一笑，神情卻淡淡的︰「那本〈中國女書合集〉我早看完了。」
夜長安唇上微有笑意，將那昂貴 亮的皮包從腋下抽出，換了一個手臂夾包，「前幾天，托人又給你帶了幾本，其中一本叫〈中國女書起源〉，想著挺適合你這樣勤奮好學的孩子閱讀……」
「已經畢業了，也不考研，又不用再寫畢業論文……還看那種書做什麼。」象牙梳頓在發絲，她依然沒有看他。
「會寫嗎？」鏡子里的人是如此清晰，下巴稜角分明，四目于鏡中相對，他一向冰冷的眼神在此刻顯得很柔和。
「什麼？」她終于回頭看了他一眼。
「會寫女書嗎？」
心月沒有回話，他從來不主動找她說話的，這，還是夫妻之間的第一次吧。雖然是他故意主動挑起話題，雖然對話之間還有一些生疏，卻也讓人感覺自然，氣氛和諧。
「會認，也會寫的……在家多寫幾個，晚上我回來看。」說完，夜長安轉身走了出去。
研墨，鋪紙，懸腕提毫，她一上午就在書房里頭忙開了，鄧嫻之久不見人影，便上來催道︰
「你呆在書房里干什麼，家里來了客人，還不快下去看茶。」
心月應聲，急忙放下手中的筆墨，洗手下樓。
小側廳，坐著三位衣著光鮮，養尊處優的太太，個個臉上化著精美的妝，談笑間皆表現出一副高貴優雅的姿態。
其中一位聲音極為尖細，听起來像是學聲樂的︰「夜太太，我這里有一把折扇，是拍賣會上的藏品，說起這件古玩物，還真是慚愧，這上面的字我竟是一個也不識，你快來幫我認認。」
「還有姜太太不識的字？可真是稀奇了……」接過仔細辯認了半天，鄧嫻之遲疑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金絲邊眼鏡說︰「這字體，極似甲骨文？」
「起初我也覺得，可拿給專家看了，卻也不識得……」
一邊上茶的心月旁听到幾位太太的對話，不由地往那把扇子上瞟了一眼，鄧嫻之正好抬頭，婆媳目光相對，她撇撇嘴，不屑地盯著心月︰「不去干活，東張西望什麼？」
「小姑娘，可是認識這些字？」一位裹著銀色披肩的太太叫住她，神情卻是高貴的，想當然爾，像這樣一個低等的小丫頭，怎會認得這麼高深的字呢。她也只是隨口問問，卻沒想到心月站在那里輕輕回道︰
「我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