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萬才驚魂未定,沉聲道︰「明禮,你確定沒听錯,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賈明禮委屈道︰「姐夫,若是平時你懷疑我也罷了,這次我自然明白事情輕重,我敢對天誓絕對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陳家駒出言道︰「羅先生,我看此事不假,如果不是害怕陰謀敗露,那些人怎麼會對賈先生下如此毒手?」
賈明禮遲疑道︰「不是我對先生無禮,只是如果真是明禮的消息不誤,那些人怎麼會如此輕易把他放掉,我可是最清楚那些心狠手辣的家伙了。」
陳家駒身後幾名衛隊隊員相互對視「嘿嘿」笑了起來,羅萬才這才醒悟,連拍腦袋道︰「失禮,真是失禮!羅某忘了,陳先生還有如此精兵強將,真是慚愧!」
陳家駒客氣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咱們的老傳統,羅先生不必介懷。」
羅萬才自然不會像陳家駒那樣輕描淡寫的對待此事,他充滿感激道︰「陳先生太客氣了,我知道今晚沒有您的仗義出手,明禮絕對沒好果子吃,說不準就會被這幫無法無天的家伙給扔到黃浦江去了。所以,還請陳先生不要客氣!這樣好了,明天中午,我宴請陳先生還有眾位兄弟們!」
看著長袖善舞的羅萬才,陳家駒是暗自點頭,他在想這個羅萬才究竟會是榮宗敬的什麼人呢,看這年紀和舉止肯定在榮氏企業里地位不一般。
陳家駒笑道︰「吃飯就免了吧,明禮現在還在養傷,等到時候他傷好了,咱們再聚上一聚。不管怎樣,咱們也得感謝這幫混混不是,不是他們這一攪和,咱們也不會認識不是。」
羅萬才眉頭輕挑,他自是听出了陳家駒有意和他搭上關系的心思,心中有些好奇,這個年青人會有何種意圖呢?
「陳先生所言極是……我看陳先生如此年青卻又有種人上人的風度,冒昧問下,陳先生來這滬上是所為何事啊,說不準在下還能給些主意呢?」羅萬才自覺欠下對方人情,考慮片刻還是決定出言詢問。
陳家駒暗贊對方上路,微笑道︰「不瞞羅大哥,小弟此次抵滬也是為了公事而來,剛剛听明禮說貴廠似乎正為原料愁……」
眉宇間一直緊鎖的羅萬才,眼楮一亮,一副不能置信的樣子,一把抓住陳家駒胳膊激動的問道︰「兄弟,你可是有什麼辦法?」
輕輕拉開羅萬才雙手,陳家駒笑道︰「看來貴廠是真的出現了原料緊缺的狀況,不錯,我的確有渠道搞到優質的棉花……」
羅萬才憋紅了臉,在病房里是直轉圈,一邊還擊掌叫好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下問題解決啦!」
李明禮和眾衛隊隊員自然不能理解陳家駒二人對話有何意義,但是只看胸有成竹的陳家駒和滿心歡喜的羅萬才,他們明白,應該是好事。
陝西北路靠近南京西路有一排雕花的石砌矮牆,牆後就是一幢白色的三層洋樓,門楣和窗沿上刻著精美的雕花;窗戶一律是彩色的拼花玻璃;鐘塔般的樓角似乎是站在樹叢里,周圍一片綠色;樓的南側面樓上樓下都是整齊的立柱,側門也有漂亮的巨柱和石級,即使是在富人多如狗的上海灘,這也是難得一見的豪宅。
三層洋樓的書房內,煙霧繚繞,氣氛不是一般地凝重,屋內只有兩人,年長者臉型消瘦,兩眼不時精光四射,唯有額頭的皺紋在悄聲提醒,歲月催人老啊!另一人則長相憨厚,氣勢沉穩,頗有大將之風。
「二弟,這段時間以來時局動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棉花就連續漲價三次,勢頭不妙啊!」年長者掐滅了手里的香煙,啜了口茶,又點了一根說道。
「是啊,生產跟不上的話,工人工資獎金,還有福利可都要出問題嘍。」
「錢不是主要的問題,銀行貸款能解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得拿出方案解決原料問題!其實從前年開始,棉價就開始逐步上揚,現在似乎有加上揚的趨勢啊。現在我們每出一匹布,已經沒有利潤了,棉價再漲我們就要賠錢賣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這些年棉價說漲就漲,如果棉價一直這麼漲下去,我們這幾年強勢擴張新建的幾個紗廠可就危險了」
「是啊,賠錢賣一時半會兒沒問題,長久了,就不好說了,銀行那些家伙也會跳出來的。」
「大哥,那上月工資福利,還照常下去?」
「,這種時候,我們不能自亂陣腳!」
「讓供應科加緊人手,大量采購棉花,另外再和幫會那邊好好協商一下看看能不能找些裝卸工人,真要是原料供應出了問題,將來復工之時機器不能轉圈工廠停了工,那就要出大事了!」年長者果斷地拍著桌子。
「萬幸的是咱們正趕上這全市罷工的時刻,不然又將重現去年四廠停工的厄運吶!」另一人感嘆道。
出了醫院,已經是深夜時分,回酒店的路上,衛隊隊員有人好奇問道︰「老板,這個什麼榮氏企業很出名嗎?我看連那些青皮無賴都有些忌諱他們。」
陳家駒「嗯」了一聲,兩眼散著敬仰之情,長嘆道︰「豈止是出名,他們簡直可以說就是當代中國的民族產業的楷模和典範,是我們中國人的驕傲!」
眾人一陣嘩然,什麼時候見過自家老板對人如此推崇備至,他們打心眼對這個榮氏企業留下深刻印記,他們別的不懂,但他們知道,老板重視的那就一定是值得重視的。
陳家駒暗咐道,你們哪里能夠想像這榮氏家族在這個時代以及後來幾十年是如何的聲名顯赫!
的確,榮宗敬和榮德生這兩個名字,在後世估計知道的不多,提及榮氏兄弟,可能會有人恍然大悟!至于榮德生的兒子曾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的榮毅仁,相信大部分人就都很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