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駒給眾人倒上茶水後,坐在沙發上,接著說道︰「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我建立一所工廠,首先就帶動了當地的建造業,因為我要興建廠房,由此給數以千記的建築工人帶來了就業,使得他們能夠掙錢養家。」
眾人听著陳家駒的話,陷入思考,沒有說話。
陳家駒啜了兩口茶水慢慢道︰「其次,我的工廠建成之後,我要開工,我要招聘工人。同樣,我又解決了上千名工人的就業的問題,連帶這些工人家屬,我至少可以解決數千人的吃飯問題。」
陳家駒站了起來,在房間里踱起步來,慢條斯理的繼續道︰「這些工人剛剛招聘時,大多沒有什麼技能,我要招人對他們進行培訓,而這些我都是免費進行的;工人除了正常的工資待遇外,我還設有額外的獎金,補貼;工人們還享有大量的福利,逢年過節還有紅包可拿。」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的企業破產了,我就傾家蕩產,因為我是出資人,所以後果我一個人承擔,工人們則沒有這種壓力,大不了他們重新找一家新的工廠罷了。」
「如此算下來,一味指責資方因為榨取了工人的剩余價值是否有些不公呢?」
陳家駒的一番長篇大論讓套間里長久的陷入寂靜之中,眾人都在咀嚼著他的話語。
蔣先雲緩言道︰「家駒所言有一定道理,不過這也更說明,我們現在進行革命的意義之所在。如果我們建立一個由人民當家作主的國家,所有的工廠所有權都歸人民所有的話,那不就完美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賀衷寒反駁道︰「我不看好你們所謂的共產主義,正如你們所說,國家是存在階級的,如果消滅了階級,全國所有的工廠都歸工人階級所有,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因為工廠所有權是工人階級的,勞動者還是工人階級,一句話,什麼都是你們一個聲音說的算,這本身就是違背社會和自然規律的,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這怎麼能行?」
陳家駒對于賀衷寒當真是刮目相看,他沒想到賀衷寒還能說出這麼一番頗有力量的反駁,或許他的觀點有些偏駁,但是的確一針見血的指出蔣先雲觀點中的破綻。
陳賡有些插不上話,他畢竟還是以一介武夫形象示人的多些,這些有關理論研究的東西他還是接觸的比較少,他覺得大家似乎說的都有些道理,反正說不出個所以然,他索性閉口不談,享受香茗起來。
針對賀衷寒的觀點,陳家駒笑道︰「君山這話似乎也有點兒絕對了,巫山所說的場景其實也是可以出現的,但那需要一個前提,就是要有完善的監督機制!僅僅依靠人們的道德素養,指望依靠人們的所謂自覺,那肯定是不行的。如果沒有完善合理的監督機制,長此以往,肯定會出現君山所擔憂的那種狀況,人們會出現懈怠的思想,干多干少一個樣,干好干壞一個樣,那種情形的出現,可就真成了悲劇。」
平心而論,不論是蔣先雲還是賀衷寒他們對于有關經濟方面的理論都不是很擅長,對于經濟領域內的馬克思基本論述的理解是很膚淺。
當然這也跟這時的大環境有關,大家提及革命腦海里最先涌進的一定是沙俄的倒台,一定是令人心潮澎湃的十月革命。至于說革命後如何建立起新的生產關系,別說偌大的中國此時沒有幾人能完整清晰的敘述清楚,就是革命發源地的蘇聯在20世紀20年代這個時候也是內部觀點針鋒相對。
著名的托洛茨基就針對蘇聯的現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遭到了斯大林等人的強烈反對,很快托洛茨基就被打倒了,在蘇聯政壇消失了,凡是不認同斯大林主義的人統統被打成了「托派」。
但是不得不說,托洛茨基的政治主張包括一系列的經濟上的觀點,還是具有很大的前瞻性。
托洛茨基宣稱斯大林執政時期的蘇聯工人階級國家已經蛻變成「官僚主義地退化了的工人階級國家」。他認為,先前蘇聯初期時資本家的政權並沒有重新掌權,列寧領導下的工業國有化和計劃經濟運轉良好。然而,到了斯大林時期國家政權已經被官僚主義的科層制度所控制,而這與工人階級的利益是相抵的。
他的觀點當然是針對自我感覺良好的斯大林,面對通過幾次五年生產計劃不斷發展壯大的蘇維埃力量,斯大林自然難以容忍這麼一個政治異類和反對派,最終派人暗殺了托洛茨基。
只是多麼具有諷刺的歷史現實,當強大的蘇維埃帝國轟然倒塌時,不知長眠地下的斯大林會有做何感想,一切都被自己的政敵給準確預言了,只可惜一個如此轟轟烈烈的歷史詩歌就這麼結束了。
陳家駒看著緊皺眉頭的蔣先雲等人,心中感慨,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說它是最好的時代是因為這個時候,人們渴望擺月兌被殖民被壓迫的狀態,因此各種思潮和各種觀點如同雨後春筍般的出現,大家對于求新求強的想法是那麼的迫切。
說它是最壞的時代,是因為,一切都是在混亂中進行的,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觀點能夠解救多災多難的偉大祖國,這樣問題就來了,怎麼辦?先是口誅筆伐,大家紛紛宣揚自己的觀點,攻擊別人的觀點。到後來,就明顯地分成若個派別,最後因為夾雜著眾多的現實利益而倒戈相向。
陳家駒打破沉默的氣氛,淡淡道︰「規則!其實說來說去都是如何制定一個合適合理的規則制度。我的看法是不論是資本主義國家還是社會主義國家必須要謀劃和制定一個符合本國國情的基本制度,這個制度必須要能使國家和政局保持穩定,也只有在穩定中,一個國家才能健康穩步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