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娘親,荊兒先下去了。」紫荊是個明白人,雖然才剛剛十八,但是她這麼聰慧的女子,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世上謠傳的美人榜,為了不讓寵愛自己的爹爹和娘親為難,她選擇了遵從,這是自古以來,流傳下來的規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規矩就是規矩,所以她選擇遵循,不管父母怎麼安排,作為子女,她都會去遵從。
曾經海誓山盟的那個他,在知道他玩弄自己的感情之後,便對他死了那顆魂牽夢縈的心,揮劍毫不留情的斬斷了這苦澀的情絲。
紫荊走在碎石小徑上,腦中不時的閃過那個玉樹臨風的身影,還有與他原本搭不到一起的無恥。那兩個光溜溜的身影,和那婬.蕩的申吟聲,始終是她夢中的一個揮灑不去的噩夢,不知不覺便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一直飄蕩在她身後的墨將,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麼,而是把神識留在了主廳內,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好像和這個紫荊有關系似的。
端著杯子坐在主位上的柳縣令,嘆了口氣沉重的道︰「這次是李都督,下次說不定就是哪個親王甲冑,我們這樣會被逼上絕路啊。」
他夫人輕移蓮步,坐在了他旁邊的雕花木椅上,「自古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笑,如今我們這兩個做父母的居然做不了荊兒的主。」
奈何閨中女兒生的如此美麗,自從三個月前,在玉器齋露過一面後,從此柳家便不得安寧。無數的公子少爺仿佛聞到花香的蜜蜂一般,整天徘徊在府邸門口,總有各種理由前來拜見。
「夫君,這天天人來人往的,提親的絡繹不絕,這可如何是好啊?還有,這這李都督又要來,難道他們就不能讓我們家安寧片刻嗎?」貴婦人語氣顯然有些惱意,這些人全都是看上了自己女兒的樣貌。
自己女兒怎麼樣,自己還不清楚嗎?琴棋書畫,溫柔賢惠,都是些什麼破事。誰親眼看到了我的荊兒精通琴棋書畫,誰又知道我荊兒溫柔賢惠?肯定都是那些長舌婦人四處散播,討好那些家境殷實的公子少爺們。
「唉.要不我們早點幫荊兒許個人家吧,否則這樣下去會出事的。」柳縣令愁眉苦臉的望著自己的夫人。
柳夫人望著自己的夫君,苦澀的笑著揉了揉額頭︰「這京城腳下,各家未娶妻的公子少爺,哪一個能配的上我家荊兒啊!」
「荊兒她也大了,也到了出閣的年紀了,只是不知道這丫頭有沒有自己喜歡的人,要不然我們這般做,反而會不經意間傷了她的心。」柳夫人帶著不舍和心疼的語氣自語道。
「抽個時間和她好好談談吧,還有你那個遠房二弟的那個兒子,讓他早點回他自個家里吧,老是呆在我們這,也不是個什麼事,況且荊兒最近好像很不待見他,」柳縣令仰著頭扭了扭發酸的脖子,站起身子離開了主廳,朝大門方向走去。
柳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招呼丫鬟過來收拾了茶碗,朝著紫荊所住的院子走去。
墨將有點懵懵的收回了神識,好像有點難以理解他們的想法,提親?
沒過多久,這座優雅的小院內,響起了丫鬟那脆脆的聲音︰「夫人啊!小姐在房里。」
嘎吱一聲,雕花木門從外推了開來,柳夫人走了進來,剛好看到女兒坐在書桌前望著窗外發呆。
柳夫人惆悵了一會後,轉身欲返。
這時女兒紫荊扭轉了身形,對正欲離開的娘親喊道︰「娘親。」
「荊兒,為娘,為娘想問你一個事情。」柳夫人轉身望著她,仿佛有點難以啟齒。
紫荊走到她身前,拉著她的手,一起坐在了秀床床沿,「娘親,有什麼事您說吧。」
「哎,為娘就是想問問你,你有沒有看上那個公子少爺,為娘也好為你做主。」柳夫人把紫荊的芊芊細手放在了自己的雙手之間,期望的望著她。
紫荊神情一愣,顯然沒想到她娘親會這麼直接。
「荊兒啊,你現在說出來,為娘和你爹爹還能為你做主,過些時日怕是為娘和你爹爹都做不了主了。」柳夫人惆悵的心疼道。
紫荊此時腦中已經是一團漿糊,沒想到還是來得這麼快,而且是自己心弦欲斷之時。
「荊兒,沒有喜歡的男子,全听娘親吩咐。」紫荊沉默了片刻後,抬頭望著為自己白了不少頭發的娘親。
柳夫人嘆了口氣,雙眼出神的望著擺在床頭沒有繡完的的鴛鴦戲水,半晌才說道︰「為娘不想你以後過得不好,可是如今提親的人,身份越來越高,也變得越來越不能拒絕,今天便是九城衙門的李都督,明日還不知道是誰,這李都督的兒子,听說也是一個了不得的男子,至今也未婚配和娶妾。為娘在想,等下李都督攜他家公子來時,你不妨去看看,滿意就好,要是不滿意,咱們就拒絕他。」
紫荊雙眼通紅,淚水盈盈欲滴,看來爹娘的壓力也變得越來越大了,都怪自己當初非要出去露面,要不然怎麼會這樣。
心中埋怨自己的同時,眼淚忍不住滑落了下來,滴在嬌艷的床單上,印出一朵朵淒涼的花朵。
柳夫人見到自己女兒落淚,頓時雙眼一紅,忍不住的落淚,當下直接摟住她,母女倆一陣抱頭痛哭。
靠在門梁處的墨將,呲牙咧嘴的捂住耳朵消失在了原地,真受不了了。
不知過了多久,丫鬟前來敲門道︰「夫人,小姐,老爺讓你們去主廳,李都督帶他家公子來了。」
抱頭痛哭的二人,頓時聲音放大了數倍,門口的丫鬟縮了縮脖子,躡手躡腳的離開了原地。
當二女收拾好,來到主廳的時候,墨將已經看了半天了。
主位上此時坐著的依舊是柳縣令,只是他表情略微有點嚴肅。在他下面坐著的是一個面容剛毅,滿面青色胡渣的漢子,漢子身穿一件灰色的蠶絲長褂,此時正端著茶杯,小口的飲著茶水。在他下手是一個身穿白衣的青年。
青年和這漢子眉眼中有著幾分相似,只是他面容白淨,雙眼顯得更加有神,剛毅的面容完全遺傳了他父親,結實的身材彰顯他已經成年。
當二女走進主廳時,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個身形苗條,面容嬌美的紫荊身上。
那個中年漢子,暗暗的點了點頭,果然是國色天香,清晰月兌俗,不愧是京城十大美人之一。
那個面容白淨的青年,在見到緩緩行來的紫荊後,呼吸頓時急促了幾分,眼神中有點倉促,顯得躲躲閃閃,神情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這是中年漢子起身對婦人抱拳施禮道︰「李倉見過柳婦人。」在婦人欠腰還禮之時,漢子伸手對著紫荊,眼神依舊望著婦人,故意問道︰「想必這就是令女吧?果然是一個仙子般人物。」
這是紫荊對著二人欠身施禮道︰「小女,見過李都督,見過李公子。」
漢子滿面愉快的粗獷笑道︰「不必客氣,你如果不見外,暫且可以叫我一聲李伯伯。」
而他的兒子,李歐顯然有點手足無措,滿面通紅的舌頭打結,半天也沒有吭一聲。他父親李倉,望著他這副模樣,暗暗搖了搖頭。
隱身在一旁的墨將,撇了撇嘴,暗罵道︰暫且,老不要臉。
這時候,柳縣令從主位上站起,對眾人笑了笑道︰「都不要客氣了,要不我們先去飯廳用膳吧。」
就在李倉父子起身的時候,一個尖細的聲音在主廳外高聲喊道︰「穆親王到。」
穆親王?
所有人面面相覷。
李倉父子頓時面色一變,變得難看無比。
而柳縣令夫婦也是面面相覷,沒想到這麼快,二人同時看到了對方眼神中那一絲恐懼。
紫荊沒有出聲,沉默的站在了原地。
在第二聲吆喝之時,眾人連忙到門口跪下迎接。
一行數十人,擁著一個身穿金絲瓖嵌的黃色華服中年男子緩緩行來,這身穿華服的男子,面容陰翳,面色此時呈現著不正常的紅潮,細密的汗珠在他額頭密密麻麻。
墨將把神識在他身上掃過,清晰的察覺到他的精氣不足,元氣也受損嚴重。
這華服男子,正是當今天子的弟弟,穆親王。
「哈哈,柳縣令,不必如此大禮,」穆親王對著柳復生雙手虛扶道,同時也看到了跪在旁邊迎接的李倉父子。
穆親王眼中陰翳的光芒閃過,不知打著什麼主意,此時剛好看到跪在旁邊的紫荊,當下驚喜道︰「荊兒姑娘請起,請起,過來讓本王好好看看。」
這穆親王當場便把柳復生等人晾在了一旁,還是他身旁的一個將軍模樣的漢子提醒,他才醒悟,當下連忙讓柳復生等人起來。
跪在地上的紫荊雙眼一紅,面色略帶驚恐,半天都不敢抬頭,把這個穆親王晾在了那,還是柳復生反應過來,連忙打圓場道︰「王爺請進,外面天氣太過燥熱,里面涼快些。」
這時穆親王的目光還死死的盯著那焦觸不安的紫荊,當時便對後面的隨從招了招手,「柳縣令,本王來的匆忙,粗備薄禮,權當定金了,改日再來。」說話狠狠的瞄了紫荊一眼,帶著不正常的潮紅和激動的心情轉身便走。
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時候,李倉父子也帶著失望和焦慮的神情告辭了。
在院子轉角處的角落,一個身影消失在了墨將的視線中,墨將不用去猜,因為他早就看到了這個一直在偷窺的家伙,正是那個紫荊的表哥,那個說賤人的年輕人。
柳復生和婦人對視一眼後,焦慮不已。
而紫荊此時已經淚如散落的珍珠般,滴滴答答掉落在地,那是驚恐而又難過的淚水。
為什麼命運如此作弄與她,給她美好的家庭和絕世的容顏,卻給她這麼一個結局。
穆親王,誰不知道,妻妾比當今皇上還多,而且民間多流傳他的風流傳聞,在世人的眼中,這個穆親王比任何人都荒婬,看上的女子從來就沒有逃月兌過他的魔掌,多少良家女子,在他那極度變態的愛好下,魂消地府。
穆親王在任何一個女子面前都是一個噩夢,他比地府官差都要恐怖。
而今日這個穆親王上門,說上這麼一句怪里怪氣的話語,讓柳復生夫婦驚恐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