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墨將才從那兩三米厚的淤泥中沖天而起落在湖畔邊。而此時頂著水草的墨將胳膊極度扭曲,白森森的骨頭,從肘尖部分凸出半尺。原本就斷了十多根肋骨的胸腔,此時完全塌陷,渾濁的泥水還在胸腔傾灑而下。
此時墨將的臉色極度蒼白,渾身尸氣在白蛟三番五次的玩弄中,早已耗盡。而本源之力也就是本命精血此時也極度乏力,搖搖晃晃的墨將才發現自己很久沒有補充過血液了。雖然修為越來越高,但是卻忽略了本命精血的凝煉和補充,更別說增強了。
懊惱中的墨將,仿佛是一個插在地上的木樁一般,呆滯無比,沒有半分靈動。
白蛟瞄了瞄墨將,眼神鄙夷的似乎認為他太不禁打。
似乎過了良久,墨將甩了甩頭,光著,就這麼跌跌撞撞的朝不遠處那蔥郁的樹林中走去。
血,現在自己需要的是血,而不是遮羞的那塊破布,也不是跟那可惡白蛟計較的時候。此時墨將腦海中把一切都拋棄了,忘記了自己此時身陷困境,忘記了太虛傳承,忘記了一切。
抬起重如千斤的眼皮,墨將那猩紅的雙瞳一片茫然,而那周圍的一切此時仿佛都練成了分身術一般,一會兩個一會三個的,似乎在嘲笑自己一般。墨將無力的搖了搖頭,努力的搜尋著飛禽走獸。
在墨將跌跌撞撞的沖進森林後,白蛟桀桀桀的低聲悶笑著,似乎森林內有什麼東西在等待墨將一般。
走著走著,墨將眼前一黑,渾身無力的扶著旁邊一棵高高的大樹樹干,緩緩的靠著樹干坐在了地上。感受到極度乏力的本命精血,墨將自嘲的笑了笑,腦中不由想到︰自己可能是第一只被人玩死的僵尸王吧,真是可笑,前日的壯志豪言,對天地法則的咆哮似乎是那麼的無力和可笑。
看來不用等到自己夜叉期面對的天劫,現在就先餓死在這里了。去他.媽的什麼百年之期,什麼太虛傳承。墨將現在只想有人把鮮血喂到自己嘴中,哪怕是一只沒有靈氣的豪豬,自己也能重新翻身。其實此時內心真的很疑惑,為什麼一個充滿著靈氣的森林,居然沒有見到一只動物,難道這里有什麼問題?
對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僵尸之神禱告著,要求一降再降,此時就算是只老鼠也可以啊,我不挑食啊。而僵尸之神,似乎並沒有听到墨將的禱告聲。
閉著雙眼,墨將的氣息越來越弱,仿佛出現了幻听一般,一陣清脆的鈴鐺聲鑽入了耳朵,暗暗嘲笑了一翻,墨將無力的托著腦袋,仿佛一具完全沒有氣息的尸體一般,靜悄悄的被拋棄在了這森林。只有淡淡的靈氣還
在維護著墨將此時脆弱的小命。
當鈴鐺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後,墨將才疑惑的睜開了眼楮的一絲縫隙,微微的瞄了一眼後,瞬間眼中閃過一絲神光,輕輕的咽了一口口水後,氣息逐漸變強,求生的意志也越來越強,漸漸的氣息變得越來越粗重,而自己居然已經能听到了淡淡的哼哧聲,不得不說有時候意志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法寶。
在墨將眼前十丈遠的地方,居然出現了一頭似乎剛剛滿月的小鹿,此時還完全看不出它到底是什麼種類,而那清脆的鈴鐺聲,正是從它脖子上那顆核桃大小的黃色鈴鐺傳來。小鹿小心翼翼的躲避著周圍的樹枝和荊棘,好奇的瞪著大眼楮望著靠在樹坐著的墨將。
在墨將不斷的禱告中,小鹿終于忍不住朝墨將邁了一小步,隨後依舊警惕而好奇的盯著墨將。
墨將眯著猩紅的雙眼,盡量避免自己的氣息影響到它,以免把它嚇到。而最讓墨將擔心的是那條說要跟著自己的白蛟,要是它此時插上一腳把這小鹿嚇走的話,那自己可真的要完了。當小鹿再邁出第二個步子後,墨將把腦中那絲擔憂拋諸腦外,腦中一陣撕心裂肺的喊道,再近點,再近點。
小鹿似乎听到了墨將那真摯的呼喊聲,轉了轉腦袋後,一蹦一蹦的朝著墨將小跑著過來。墨將偷偷的咽了口口水後,眼中神光湛湛,只要在靠近自己半丈,小命就能暫時保住了。
在墨將半丈外,小鹿猶豫的停下了腳步,試探的探了探前蹄,看到墨將沒有動靜後,似乎有點籌措不已,不知道是不是要去看看。這讓期待中的墨將那顆不再跳動的心髒,猛然提起,懸在了空中般。
在墨將期待的眼中,小鹿終于壯著膽子邁出了一步,兩步,三步。
原本疲軟無力的墨將,不知從哪爆發出一股強烈的力氣,身形一彈,瞬間撲向還沒有他大腿高的小鹿。
望著仿佛老鷹一般朝自己撲來的墨將,小鹿那靈動而稚女敕的大眼楮驚現恐懼,後腿使勁一彈,似乎想要躲避這突如其來的危機。
可是一只出生沒多久的小鹿,能蹦多遠,剛剛蹦起那瘦弱的身子就被墨將撲倒在地。悲鳴聲中,墨將那致命的尖牙便刺入了它的頸脖。幾個呼吸間,小鹿還沒有抽搐便已經被吸干成了一具干尸。而墨將的胸膛此時也仿佛充氣一般,恢復了原樣,那條刺破肘背的骨頭也縮了回去,傷口肉眼可見的恢復如初。
面色依舊蒼白的墨將,把一腔怒氣和怨氣全部聚集在了喉嚨。仰天一聲憤怒的咆哮,吼出了這短短半日時間內的所有怒意的憋屈。
島上部分修士,皺著眉頭的望著墨將所在的方向,似乎惱怒墨將打攪他們的清修。
墨將大手一震,小鹿那干扁扁的尸體便化作了飛灰,只剩那個黃色的鈴鐺掉在地上。墨將扭頭望著身後空無一物的虛空,重重的哼一聲。
在虛空中,一對巨大的龍眼中,有著一絲絲譏諷和幸災樂禍。可惜墨將看不到,連靜靜躺在地上的那個鈴鐺墨將也忽略了。身形在幾個縱躍間消失在了森林中,沒過多久,一聲淒慘的悲鳴響徹了森林,驚起了無數的飛禽飛入空中,盤旋在半空悲鳴著久久不敢落下。
短短三個時辰,在接近黃昏之際,這片森林起碼響起了不少于二十次的悲鳴和慘叫聲。這些靈氣十足的飛禽走獸悲鳴聲,也引起了不少華服修士的注意。但是還是沒有哪個修士去探個究竟,似乎以為只是哪知猛獸餓了四下狂咬罷了。
在當夜子時十分,白蛟很準時的出現在了凝煉精血的墨將身前。那顆猙獰而極度讓墨將厭惡的蛟首,露出一個它自認好看的笑容。它就這麼帶著笑意望著墨將,似乎已經忘記了墨將對他的厭惡和憎恨一般。
墨將望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白蛟,神情一片懵然。腦中疑惑的暗道︰它這個表情是想吃人還是怎麼的?此時白蛟的笑容,在墨將眼中似乎變成了猙獰,表情似乎餓了一般虎視著自己。
「拿來。」白蛟見墨將居然用這種神情望著自己,頓時那副自認的微笑一收,恢復那副不笑卻讓人恐懼的表情。
墨將先是一愣,隨後才想起白蛟那個新玩法,頓時冷汗直流。整個下午自己都在忙著吸血呢,哪有什麼時間準備什麼好東西給它,這個狗屁玩法,早就拋到爪窪國去了。
望著墨將迸現冷汗的光頭,白蛟鼻中重重的哼一聲,一股讓墨將心神悸動的氣息陡現。招呼都懶得打,直接一甩尾巴抽向墨將,似乎就要在此時,此地完成那頓胖揍。這舉動把剛剛恢復正常的墨將駭的魂飛魄散,再玩就玩死了。
「等等。」墨將雙手護在胸前,身形一晃,躲在了一個三尺粗的大樹後面,伸出一個腦袋驚呼道。
白蛟眼中閃過一絲惱意,瞬間停止了攻擊,那條幻影一般的尾巴,在急動中轉為極靜,一點都不顯得為難和晦澀,墨將反而看到一絲契合,與天地法則的契合,與天地萬物的契合。
墨將暗忖道︰原來在這些高深莫測的修士身上,哪怕一舉一動都有著不同的意味,每時每刻他們都保證自己與天地萬物的契合和融洽,所以他們舉手投足間便有了那毀天滅地的手段和威勢。在這一瞬間,墨將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個成為高手的契機,但是此時卻無法緊緊的抓住那絲領悟。
白蛟眼神中有一絲絲的意外,它居然看到了這個元嬰期的死人幾乎陷入了頓悟,可惜他有著顧忌,不敢抓住這個機緣。白蛟隨後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和冷意。
白皙的尾巴再次抽向墨將,墨將還沒有再次喊出任何話語,便已經被詭異出現的蛟尾抽飛了出去。
推翻了無數的幼樹和荊棘,墨將認命的順著抽擊的方向摔去,尤其反抗,不如護住自己,免得落得之前那個差點掛掉的結局。至少自己知道反抗也沒有用,再說打也打不過,東西也拿不出來,干脆讓它出頓氣算了,大不了今夜再逮幾只走獸補回來,反正這里的百獸只只靈氣充足。
墨將此時的認命讓白蛟極度惱怒,下手也越來越重,但是墨將硬是不出聲,在不斷的打擊下,似乎還在領悟歸元決,想方設法的凝煉肉身,增強抗打擊能力。這讓白蛟極度郁悶,難道他不怕死?
在這寂靜的夜晚,萬物蟄伏的時刻,一條白色的蛟龍不斷幻化著身影,不時的擊飛一個灰黑色人形物體。
在這區域內,四周仿佛被野豬拱過一般亂七八糟,到處都是殘枝落葉和碎草敗花。
不知多久後,那條白色的蛟龍似乎累了,或者無趣了,轉身遁入了虛空中。
而傷痕累累的那個人形灰影,氣息薄弱的趴在地上顫抖不已。
是夜,那只餓了的猛獸再次襲擊了森林中的百獸,慘叫和悲鳴,讓這島上附近的修士,積郁了更多的怒氣和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