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將的離去刺激到了金九等人,而追隨而去的紫荊在森林里游蕩了個多時辰後,終于在一株虯枝攀盤的古樹上發現墨將的身影。此時的墨將身影蕭索,背影孤寂。坐在樹杈上,望著湛藍的天空茫然失神。
我做錯了嗎?墨將心中質問著自己,為何自己會這麼憤怒,為何會如此毫不留情的責罵他們?為什麼自己會這麼生氣?我真的變得專橫不講理,看不起他們了嗎?
墨將漸漸失神,陷入了回憶中。想起了這十年自己的滴點變化,自從皓被剝離後,自己似乎就已經開始了變化,十年之內,自己殺了多少妖?沒有上千也有數百了吧?血腥和霸權主義越來越讓自己失去了原本的淳樸,站的越高,自己的淳樸失去的越多,當自己收服了搖光小倉山之後,手下的妖修越來越強大,自己也就變得越來越霸道了。
腦中不時劃過十三的憤怒,還有金九等人的迷茫眼神,心就越來越沉重了,自己或許真的讓他們失望了,但是自己真的錯了嗎?
想到自己即將面對的目標,即將可能遇到的危險,這個想法越來越淡,墨將堅信自己是沒錯的,如果他們真的是一灘爛泥的話,早點甩開他們或許對他們更好,危機不是弱者能承受的,弱者只能隱藏深山,過一輩子的逍遙隱修,自己這條路並不適合弱者。
然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己太過執著了,雖然僵尸所走的道路與其他修士不同,但是最後都是殊途同歸,追求的都是那超月兌之境,自然便好,一切皆由本心,錯與對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無須如此介懷,是怎麼樣就怎麼樣,一切都不可強求,成自然是好,不成也犯不著如此,否則影響自己的心境。
想通了這個後,墨將的眉頭一動,低頭望地面望去,剛好看到淚眼婆娑的紫荊正絞著衣角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倒是膽子大,墨將此時想開了,心中的怒氣也平息了,見到她如此模樣心中亦是有些不忍,當下探手一抓,鬼手所化的龍爪直接抓住紫荊呼嘯而上。驀然被墨將抓住的紫荊顯然嚇了一跳,頓時扯開了嗓子放生尖叫。
墨將咬著牙搖了搖頭,伸手一攏,直接把她攏入懷中,死死的抱住她,這掙扎的就像待宰的小肥羊一般,為了不讓她掉下去,也只得如此。呃…,這應該算是吃人家豆腐了吧,墨將有點無恥的思忖著。
瘋狂掙扎尖叫中的紫荊見到抱住自己的人是墨將後,頓時面紅耳赤的使勁捶打著墨將,抽噎著哭訴道︰「墨大哥,你為什麼不要我了?是你帶我出來的,現在又讓我走,我恨死你了!」
墨將攏了攏她的青絲,任由她發泄,「你也覺得我做的太過份了嗎?」
墨將那落寞的話語,讓紫荊停住了發泄,抬著淚眼婆娑的雙眼盯著墨將那雙妖異的眼楮點了點頭,「墨大哥以前從來不會這樣,這次雖然我們沒有用心去閉關,去修煉,但是我們以後會努力的啊,我們會永遠追隨在你的身後,為你披荊嶄薪。」
墨將那毫無表情的面孔終于笑了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感受著摩挲的潤滑,低聲問道︰「你呢?」
被墨將如此輕薄的動作調戲,紫荊早已愣聲失神,面若紅綢的死死盯著墨將,眼眶中一閃一閃的淚痕闡述著她內心的掙扎。
「啊?我…,我……,你剛剛說什麼?」
墨將努了努嘴,眼神曖昧的順著她的面孔一直滑落到粉女敕白皙卻布滿紅潮的頸脖,驟然放聲笑道︰「你真的……,沒听到?」
望著墨將那充滿邪惡意味的眼神,紫荊心中有些慌亂,雖然她很痴迷墨將,也很喜歡墨將,但是總是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勁,似乎自己不該這麼匆忙,這麼簡單,這麼盲目。霎時間腦中劃過一道光芒,她終于知道這種感覺了代表著什麼了,她沒有親口听到墨將對她表白,她不知道墨將是不是也喜歡她,沒有得到墨將的親口承認,事情總是感覺有些虛幻,不實。
紫荊眼神炯炯的望著墨將,很認真也很天真的低聲問道︰「墨大哥……,你…….,你喜不喜歡荊兒?」
這細如蟻聞的聲音饒是功力深厚的墨將都一愣一愣,當看到她居然鼓著膽子盯著自己時,墨將故作疑惑的撓頭困惑道︰「你剛剛說什麼來著?聲音好小,我沒有听見,你再說一次吧!」
墨將的不要臉,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紫荊給氣的七竅生煙,惱怒的推了墨將一把,直接從墨將懷里掙扎出來,卻不記得自己此刻正坐在古樹的樹杈上,腳下瞬間一空,紫荊瞬間花容失色,慌聲呼叫墨將道︰「墨大哥,救我!」
墨將伸頭往下一看,無語的搖了搖頭,你好歹是個修仙之人,十丈高的距離也來呼救。當下墨將雙手抱胸,蹲站在樹杈上,笑眯眯的任由紫荊手舞足蹈的往下掉去。
墨將如此動作,終于讓紫荊想起了自己還是個修士,慌忙穩住身形,緩緩的降落在地面。當她腳踩實地心中驚魂未定的時候,剛好看到樹杈上的墨將攤了攤手,氣的紫荊是咬牙切齒跺腳尖叫。
「墨大哥,你快下來,我們回去找將一他們,他們肯定現在很難過。」紫荊仰著頭對著墨將招手呼喊,卻一時間忘記了追問墨將性格大變的緣由。
墨將臉上的笑容瞬間一收,站在樹杈定神望著已經恢復本性的紫荊,沒有理會她的要求,這個時候不是自己去見他們的時候,更不可能給他們解釋,他們若是真心悔改,應該自己過來,而自己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否則早早散場未必不是好事。
「墨大哥?你難道還在生我們的氣嗎?你下來好不好,我們一起回去,我幫你解釋,他們一定會听的。」紫荊在下方不依不饒的仰著頭喊叫著。
如果這是在半個時辰前,墨將鐵定轉身便走,自己遠走天涯去了,此時想開了,也想給他們一個最後的機會,當下沒有應她,而是學著其他修士盤膝而坐,雙手抱元合一。
等待了很久後,口干舌燥的紫荊終于喪氣了,揉著酸痛的頸脖,坐在了草叢上,不停的用幽怨眼神瞪那樹杈上的墨將。
可是墨將當做沒有感覺到似的,仿佛老僧入定般,遁入空明,神游太虛。
不知道嘆了多少聲氣的紫荊,甩著手中的干枯樹葉,她真的不明白,剛剛墨大哥還好好的,怎麼自己一說回去見將一他們就不理自己了?
想不通,想不通,紫荊搖了搖頭,眉頭微蹙,從隨身的儲物袋內拿出玉狐琵琶,琵琶在手,一個淺淺的捉挾笑容爬上了她的嬌容。
叮叮咚的鏗鏘琵琶聲,在這寂靜的森林中驟然響起,憑空讓這充滿生機的森林,多了一股金戈鐵馬的蕭殺之氣。
樹杈上,墨將眉頭微微一動,元神隱身後,直接遁出肉身站在她的身旁,望著她那芊芊玉手重復著韻味十足的,輕攏慢捻抹復挑。
鏗鏘的琵琶聲跌宕起伏,時快時慢,讓人的意識不知不覺中跟隨著鏗鏘之曲漫步沙場,卻待一曲終了,玉指復抹,緊接著柔情蜜意的春閨之曲,應聲而起,琵琶聲在訴述著一曲幽怨,傾述著主人的一腔濃濃情意。
墨將漸漸迷失在這琴聲中,不能自拔。
這時候,紫荊路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她看到了一群熟悉的身影朝這快速行來。來人正是醒悟過來的金九等人,而當他們翻地三尺的時候,驀然听到了熟悉的琵琶律曲,頓時所有人都朝著這個方位趕來。
隨著琴聲的越來越近,他們終于露出了一個笑容,他們已經看到了紫荊的身影,也看到了高高坐在樹杈上的墨將。
待紫荊的琴聲戛然而止時,停下腳步的金九等人才快步走到墨將身下的那顆古樹下,所有人面色沉重的跪在地上。
而已經從琴聲中月兌離的墨將隱匿著身形望著這群患難與共的兄弟皆手下,墨將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他們還是沒有讓自己失望,終究還是來了。
元神的身影一晃,回歸肉身。樹杈上的墨將並沒有立刻睜開雙眼,而是想听听他們會說些什麼。雖然自己在心里已經原諒他們了,但是必要的懲罰還是要的,否則他們不會把這次的事情放在心上,導致以後技不如人喪失性命。
紫荊收起琵琶走到了金九等人身旁,沒有說話,而是仰著頭望著高高在上的墨將,大家都來了,難道你還不願離原諒他們嗎?
這時候,金九仰頭望著墨將,眼中唯一堅定︰「主上,金九從今以後不再和你以兄弟相稱,因為我沒有資格再做您的兄弟,現在,金九只想最後一次懇求自己的兄弟,兄弟,對不起!我們錯了,我們可以重新來過嗎?」
墨將猛地睜開了雙目,不過沒有看向他們,而是望著天空。沒人看到在欣喜的眼神深處有著一抹淡淡的惆悵,兄弟之情啊,金九你居然下如此決心逼我,可是既然你是我兄弟,為何想不通我此舉目的為何?難道我墨將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小人嗎?難道你們以為我真的要放棄你們嗎?你們的不努力,是我內心的一塊枷鎖啊,你們不突破我怎能帶著你們闖蕩天涯,怎麼帶著你們登上今後的神壇?
「你們,最終還是不懂我的心,罷了!都起來吧!」墨將緩慢起身,從樹杈飛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