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熊格格抱著蘇杭,像一只幽靈般坐在車後座上。長長的劉海兒下,是她那雙略顯殷紅的雙眼。她通過後視鏡,用如同貞子般的眼神兒威脅著私家車主,並不停催促他,讓他快點兒。
熊格格說︰「司機,你快點兒,快點兒,快點兒,快點兒,快點兒……」
私家車主的頭皮一陣發麻,覺得陰風陣陣,後脖子涼颼颼地。他的腿有些發軟,踩不明白油門了。
熊格格向前靠近了一些,繼續催促道︰「快點兒,快點兒,快點兒,快點兒,快點兒……」
私家車主一個激靈,勇敢地闖過了第一個紅燈。
熊格格咧嘴笑了。
私家車主覺得,臉上的傷不疼了,腿也不抖了,就連闖了紅燈都不重要了,因為……他想尿褲子了!
這個事兒,急!
車開得更急!
私家車一路狂奔,終于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蘇杭送至最近的醫院。
醫生準備先清空蘇杭的胃,然後再做治療。
起初,蘇杭還不想配合。
熊格格伸出手,直接去摳他的嗓子眼兒。
蘇杭推開熊格格,大吐特吐。
醫生很無語,熊格格卻頗為欣慰地點頭道︰「這種催吐方式,真是即經濟,又實惠,值得推廣。」
經過一輪搶救,蘇杭終于保住了他的胃。
醫生對蘇杭說︰「幸好送得及時,要不然,你可要遭死罪了。小伙子,以後遇見好吃的,千萬別像餓死鬼兒投胎似的,悠著點兒,還是命重要。」
第一次,蘇杭閉上了嘴巴,沒有用他那尖酸刻薄的言語,當做利器攻擊別人。
說實話,蘇杭有些想哭。
他不想承認自己被熊格格感動到了,但卻必須承認,他確實是因為熊格格這個女人,才想哭的。
熊格格將手伸入他喉嚨里,扣動的時候,手法太野蠻,導致他每咽口口水都覺得嗓子眼兒里火燒火燎的痛!看來,他的嗓子算是被她給撓傷了。
熊格格一出手,就撓傷了他最柔軟的地方。
哎……
自從知道蘇杭沒事後,熊格格就好像被人抽干了力氣一般,軟綿綿地跌坐到走廊的長椅上。
她感覺很累很累很累……如果可以把「很累」兩個字無線延續,她相信,那兩個字一定可以寫滿整整一篇!
蘇杭躺在病床上,叫熊格格進去的時候,熊格格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長椅上爬了起來。
她走到蘇杭的床邊,小聲問︰「好點兒了嗎?」
蘇杭點了點頭。
熊格格試探道︰「我給你揉揉?」
蘇杭又點了點頭。
熊格格坐在了床沿上,隔著一層薄薄的T恤,用熱乎乎的小手,揉著蘇杭的胃部。
蘇杭打量了熊格格一眼,發現她的雙腿一直在顫抖,便問道︰「你抖什麼?」
熊格格否認道︰「沒呀。」
蘇杭示意她看自己的雙腿。
熊格格的雙腿在顫抖,劇烈地顫抖。那種顫抖是無意識的,是在超負荷的劇烈運動後,才會出現的痙攣。
熊格格將雙手按在自己的小腿上,順著肌肉的生長方向,緩慢而用力地揉捏了幾下。她的小臉上布滿了薄汗,看看樣子應該是挺疼的,但是,她卻吭都沒吭一聲。
蘇杭很想對熊格格說︰「疼就叫出聲」,但是,他卻張不開嘴。
揉了幾下後,熊格格踢了踢小腿,頗為自豪地說︰「好了,這回不抖了。」看看,她的手藝果然不錯。
蘇杭看向熊格格的小腳,用老太爺似的聲調問︰「鞋跟跑丟了?」
熊格格低頭看了看,這才發現,她的一雙鞋子變成了高低跟。她嘟囔道︰「這鞋子太不結實的。」月兌下有鞋跟的那只鞋子,將鞋跟攥在手中,用力一掰,鞋跟掉了。她剛想將鞋子穿回到腳上,就听蘇杭突然咆哮道︰「你是傻子嗎?腳底磨了那麼多的血泡,也不知道處理一下?!」
熊格格掰起自己的腳,一看,果然……血肉模糊了。
熊格格替自己辯解道︰「我以為是以前磨的……」
蘇杭從床上爬起來,指著熊格格的腦袋開罵,「別人是二百五,你就是倆五百!四個二百五,都是對你的恭維!你那些弱智的想法,就跟南方農作物似的,一年四茬,都不帶歇氣的!去去去,趕快讓護士給你處理一下,別惹我心煩!」
熊格格很听話,立刻穿上鞋子,就要去找護士。
蘇杭覺得很生氣、很生氣,他忍不住咆哮道︰「你是喝農用化肥長大的嗎?腳底都磨壞了,還要去找護士?」
熊格格瞪起了眼楮,「是你讓我找護士處理一下的!」更年期嗎,這麼出爾反爾?
蘇杭用力按下床頭上的紅色按鈕,「按這個呼叫鍵就可以了!你懂不懂,懂不懂?!」
熊格格撇了撇嘴,扭開頭,決定不和這個無理取鬧的病人一般計較。這人,哪里是別扭受?簡直就是……渣受!
蘇杭見熊格格不搭理他,也撇了撇嘴。他虛弱地喘了兩口氣後,語氣減弱了幾分,說︰「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是故意找罵的。」
熊格格小聲嘟囔道︰「我覺得,你更像是找打的。」
蘇杭好像沒听清她說得是什麼,「你說什麼?」
熊格格搖了搖頭,感慨道︰「沒說什麼。不過,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麼寶兒也說,我就是找罵型的?不了解我這個人的時候,很多人都想罵我。」
蘇杭哧鼻道︰「怎麼?了解你之後,還會高看你一眼不成?」
熊格格扭頭,看向窗外,「寶兒說,了解我之後,她突然產生了一種想要暴打我一頓的沖動。」
蘇杭錘床,哈哈大笑了起來。
熊格格本來想說,你別捶床了,小心滾針。不過,當她見蘇杭笑話她笑話得那麼暢快淋灕時,便閉上了嘴巴。
「哎呦……」果然,蘇杭滾針了。
熊格格咧嘴笑了。她覺得,自己是越來越有遠見了。不過,她是不會將自己的想法告訴蘇杭的。她對找罵這件事兒,沒興趣!
護士來了,先是為蘇杭將點滴重新弄好,然後開始為熊格格處理腳傷。清洗消毒的時候,有點兒疼,熊格格微微縮了一下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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