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行,龍毅距離劉家村,也是越來越近,他俯視下方,很容易便能夠記得,下面地那一座山林,正是當初自己修為盡失之時,修煉那神秘強者贈予的凝神術的地方。
「飛過這一座山林,就是劉家村了……」
一念至此,龍毅的心中,突然生出幾分忐忑,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有這樣的感覺,甚至,他也一直刻意地回避自己為什麼還要回劉家村的原因。
龍毅輕嘆一口氣,將心中雜念暫且拋開,正要疾落下,飛近劉家村,突然神色一動,看向下方的山林,人也跟著停了下來。
兩頭猛虎在山林之中咆哮,在它們的面前,是一個上身披著獸皮,背後背著箭筒的精壯男子,那男子此時手持一把頗為鋒利的砍山刀,正與那兩頭猛虎對視,神色絲毫無懼。
「吼!」
那頭看上去最為強壯的猛虎,出一聲低沉的嘶吼,緊接著,身軀一躍,便朝那男子撲了過去,來勢十分凶猛,轉眼間便是撲到了那男子的近前。男子面色一凜,同樣出一聲低喝,身形一側,手中砍山刀順勢砍下,結結實實地落在了那猛虎的背部!
猛虎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大吼,顯然男子的這一刀,讓它大為吃痛!虎軀一扭,那猛虎竄向一旁,然而幾乎是在同時,另一頭一直在旁虎視眈眈的猛虎,趁著當先那頭猛虎與男子纏斗,吸引了男子的注意力之時,悄悄地撲到了男子的近前,那張開的大口中露出兩根鋒利的獠牙,便要朝那男子的手臂咬下!
那男子見狀,稍稍一驚,但他畢竟是在山中打獵多年的好手,所以很快便鎮定下來,急忙抽手撲向一旁,險之又險地從虎口下躲開。
兩頭猛虎,再次聚在一起,眼中凶芒更盛,而男子喘著粗氣立在一旁,臉色十分凝重,手中的砍山刀,絲毫不敢放松。
「可惡,今天本來是想上山幫大爺找藥材熬藥治病的,沒想到竟然會遇到這兩頭餓極了的猛獸,被他們纏著不放,這可如何是好?」
男子心中暗自想道。雖然臉上並無顯露畏懼之色,但是心中卻也是對自己的境況,感到擔憂。雖然他是劉家村內最為出色的獵人,但是畢竟只是凡人一個,單獨一人對付一頭虎獸,也許不在話下,可是若是兩頭,便是十分艱難了。
「你們這兩頭畜生,想拿我打牙祭是嗎?來吧,我劉大山今天就陪你們斗到底了!」
劉大山見沒有退路,也不再猶豫了,反倒是朝著那兩頭虎獸主動挑戰,盡顯陽剛之氣。
劉大山原本以為,接下來將會是一場苦戰,但是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讓他驚愕不已的一幕出現了。
劉大山在這座大山之中打了二十多年的獵,對野獸的心理,也多少有些了解。他最初看到那兩頭虎獸的眼中,都是凶芒畢露,顯然是要與他不死不休,但是緊接著,那兩頭虎獸的身軀,就像是打了一個冷戰一般,顫動了一下,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巨大的驚嚇一般,連連後退了幾步,眼中之色,還哪里有之前的霸道與凶殘味道,剩下的,只有畏懼!
「吼吼……」
兩聲吼叫聲落下,讓劉大山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那兩頭虎獸,竟然是毫無征兆地躺倒在了地上,就像是一團爛泥一般,動也不動了!
劉大山心中一動,呆呆地看著那兩頭虎獸,心中暗道︰「我的娘啊,他們該不會是被我嚇死了吧?老子什麼時候有這麼厲害的本事,光靠一句話就把兩頭猛虎給弄死?」
劉大山內心仍然驚異不定,不敢靠近那兩頭虎獸,畢竟野獸,奸詐狡猾,他不敢相信兩頭虎獸好端端地就這麼死了,更寧願相信這其中有詐。
「大山兄,它們已經死了。」
一道身影,突然從劉大山的身後傳來,讓劉大山頓時一愣,月兌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言罷,他也順勢轉過身去,看向身後那人。
站在劉大山面前的,是一個身著一身白色道袍的青年,這青年長飄飛,容貌俊朗剛毅,赫然便是龍毅!
龍毅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看著劉大山,等著劉大山將他認出來。
龍毅沒有想到,自己還未回到劉家村,便踫到了村里的熟人。說起這,龍毅的印象十分深刻,因為他曾經與劉大山一起,與山賊戰斗過,為劉大山的兄弟報仇。而劉大山這個性情粗獷耿直,但不乏善良真誠的獵戶,在那之後,也是一直對龍毅十分感激。
劉大山只覺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青年,有些面熟,卻一時想不出來對方是誰,但是從對方的裝束和樣貌,還有那淡定從容,雲淡風輕一般的氣質,他便知道,對方肯定不是普通人。
劉大山遲遲沒有等到龍毅的回應,不由得更加疑惑,道︰「這位兄弟,是哪里人?」
龍毅聞言,便知道劉大山還沒有能夠認出自己。這也難怪,自己離開劉家村已經七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最主要的是,這七年來,如今的自己,與當初落難在劉家村的自己,就連容貌,也是有了一些變化,劉大山認不出來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龍毅淡淡一笑,道︰「大山兄莫非連一起剿滅過山賊的兄弟劉毅也忘記了麼?」
「劉毅!?龍毅!」
劉大山听到劉毅二字,再次一愣,而後便是猛地一個激靈,臉上神色完全變化,之前的錯愕與困惑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驚喜。
劉毅這個名字,劉大山怎麼可能會忘記呢?雖然龍毅離開劉家村已經足足七年時間里,但是劉大山卻還牢牢地記得,當初自己正是在龍毅的幫助之下,帶領著眾多村名,消滅了這座山林里的山賊,為自己的家人報了大仇!雖然龍毅當初在離開劉家村的時候,沒有向任何人告別,但是那一個晚上,整個劉家村的人都看到那些沖天而起的身影,他們還如何不知道,龍毅已經回到屬于他自己的修行世界了呢?
在龍毅離開之後,劉家村的人,包括劉大山,都一直對龍毅念念不忘,但他們惦記的,卻並不只是龍毅的修行者身份,更多的,是龍毅在劉家村內之時與他們來往的點點滴滴。
隨著時間的流逝,村民們都已經漸漸地接受了龍毅不會回來的事實,畢竟龍毅是修行之人,身處的世界和未來,與他們完全不同,所以後來還提起龍毅的人,也是少了許多,更多的人,選擇將那一個曾經與他們生活了大半年的神秘年輕人放在了心里,作為一件將來可以跟自己的子孫提起的故事。
所以,劉大山怎麼也沒有料到,龍毅竟然會在這里出現,毫無征兆,讓他毫無心理準備。
劉大山在喊出龍毅的名字之後,便是呆呆地看著龍毅,努力地在腦海里回憶著龍毅七年前的模樣,將那模樣與如今的龍毅重疊在一起,而足足半刻鐘過去之後,劉大山才哈哈大笑一聲,粗聲笑道︰「果然是龍毅兄弟,你可算回來了,哈哈!」
劉大山言罷,便疾走兩步,張開雙臂要與龍毅來一個豪爽的擁抱,但當他到了龍毅近前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麼,猶豫了一下。
龍毅微微一笑,知道劉大山肯定是想起了他的修行者十分,對自己的熱情舉動,產生了遲疑。
龍毅沒有多說,只是同樣張開雙臂,與劉大山擁抱了一下而後分開,道︰「七年不見,大山兄還好吧?」
劉大山神色有些激動,龍毅的這一個舉動,將他心中剛才因為想到龍毅是修行者身份而產生的遲疑完全打消,他覺得七年前那個熟悉的龍毅似乎又回來了。
劉大山爽朗地呵呵笑著,仔細地打量著龍毅,道︰「龍毅兄弟,這七年來,我可沒少念叨你啊!可看著你回來了,真是太高興了!」
龍毅笑道︰「大山兄勇猛不減當年啊!」
劉大山突然想起那兩頭猛虎,道︰「兄弟,剛才那兩頭猛虎,是比你殺死的?」
龍毅點了點頭,剛才他看見劉大山受到那兩頭猛虎威脅,便朝那兩頭猛虎出了一道元神之力威壓,輕而易舉地便將那兩頭虎獸的魂魄震散。
「大山兄,我想回去看看,我們一起走吧!」
劉大山連連點頭道︰「好!好!如果不是踫著這兩頭虎獸,我早就回去了呢!哎,等等,我先想辦法把這兩頭猛虎給拖回去!」
龍毅拍了拍劉大山肩膀,道︰「我來吧!」
言罷,龍毅走到那兩頭猛虎之前,抬手一揚,那兩頭虎獸便被收入納虛戒之中。
劉大山驚奇地看著龍毅施展手段,嘖嘖驚嘆,龍毅也不再多說,開口道︰「大山兄,我們走吧!」
抬手抓起劉大山的手臂,龍毅身形一動,便帶著劉大山騰飛而起,升至半空之中,朝著劉家村平穩飛去。
劉大山臉上驚奇之色更加明顯,看向龍毅的目光,也是多了幾分佩服,畢竟,在空中飛行,對他們凡人來說,是一件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龍毅開口道︰「大山兄,這幾年,劉家村的村民們都過得好嗎?」
劉大山聞言,點了點頭,道︰「山里人的生活,都是那樣,不會有什麼風浪,算是過得去吧。」說著劉大山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樣,神色變得有些黯淡起來,嘆了口氣。
龍毅眉頭一皺,道︰「大山兄,你我之間有什麼話不能直說麼?」
劉大山搖了搖頭,有些傷懷地開口道︰「劉大爺,快要不行了!」
「什麼!?」
龍毅聞言,心中便是一顫,劉大爺,劉家村只有一個劉大爺,那就是曾經那個在他走進劉家村的時候,仁慈地收留了他的那個老人!
在龍毅對劉家村人的印象中,他最為感激,感恩的人,就是劉老丈。在他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走進劉家村的時候,是劉老丈,義無反顧地收留了他,給予了他莫大的照顧。而如今,從劉大山的口中,龍毅听出了一絲很不好的征兆。
龍毅沉聲道︰「大山兄,你說清楚一些,劉大爺,怎麼了?」
大山嘆了口氣,道︰「老人家年紀大了,最近兩年的身體,是越來越差了,從去年開始,就已經下不了炕,全憑靈兒一個女孩子忙里忙外地照看著,但也是一直好不了。我今天進山,就是打算在山里找些草藥回去給劉大爺熬點藥喝的。」
龍毅心中一緊,但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抿著雙唇,點了點頭,而後帶著大山朝著下方降落,兩人落地的地方,正是劉老丈的屋舍。
劉大山一落地,便是朝著里屋喊道︰「靈兒,快出來!」
「哎!是大山哥吧?我就來!」
听到那猶如是鈴兒一般輕盈靈動的聲音,龍毅的心中,又是一蕩,不知道為何,他此時感到有些急促。
很快,屋舍的門打開了開來,劉靈兒那顯得有些疲憊,但卻依然帶著笑容的臉龐,便映入了龍毅的視線之中。
「大山哥,你不是說上山找藥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劉靈兒一邊說著,一邊抬頭看來,而後,神情便是一愣,視線落在龍毅的臉龐上,頓時便像是呆住了一般,久久不再移開。
劉大山開口呵呵笑道︰「我是上山找藥來著,沒想到遇到貴人了,靈兒,你看這是誰?」
事實上,不需要劉大山提醒,劉靈兒就已經認出龍毅了,雖然時隔七年,劉靈兒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落落大方的姑娘家,而龍毅,也是變得更加地沉穩內斂,但時間,卻並沒有能夠沖淡一個心中被龍毅佔據的女孩子的記憶。
即使龍毅的容貌和氣質,都生了不小的變化,但是劉靈兒依然是在看到龍毅的第一眼,便將龍毅認了出來。只是,此時她卻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不敢相信龍毅就在自己的面前!
七年了,自從那一天晚上,親眼看著龍毅與幾名修行之人消失在了黑暗夜空之中,劉靈兒便一直在盼望著,等待著龍毅歸來,然而,這麼多年來,她的希望,一直落空,到了後來,她也曾經嘗試著說服自己,龍毅不會再回來了,可是,她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將龍毅忘記。
劉靈兒很清楚,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女子,而龍毅,則是一個修行之人,她跟龍毅,是注定沒有辦法走到一起的,但是劉靈兒卻是很清楚,自己的內心深處,早就深深地種上了龍毅的影子,無法忘記。
多少個日夜的思念,讓劉靈兒對龍毅,不單沒有半點淡忘,反而是更加地牽掛。劉靈兒曾經幻想過,龍毅有一天,會回到劉家村,來到她的面前,但卻是沒有料到,當龍毅真正出現的時候,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剩下呆呆地凝望。
劉靈兒一直沒有開口,而龍毅,也早就感受到了劉靈兒目光之中的憂傷情意,他心中涌出一股酸楚的感覺,避開劉靈兒的目光,開口道︰「靈兒,好久不見。」
龍毅的聲音,打亂了劉靈兒的思緒,也將她從恍然失神之中驚醒,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用力地眨了眨眼楮,在轉身讓出屋門的同時,將眼眶中那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水拭去。
「快,快進來吧!龍大哥,大山哥!爺爺,你看誰來了!?」
龍毅看著劉靈兒那微微顫動著的雙肩,心中暗嘆一口氣,而後走進了屋舍之中。
「靈兒,你在和誰說話呢,是大山來了麼?」
劉老丈的聲音從里屋傳出,從聲音,龍毅就能夠判斷出,劉老丈如今過的情況十分不妙,言語全無半點心力,已然是處在了彌留之際!
未等劉靈兒開口,龍毅便疾走兩步,來到劉老丈床前,低聲道︰「大爺,是我來了,我是龍毅啊!」
「龍,龍毅……」
劉老丈聞言,那微微閉著的雙目,突然用力睜開,渾濁的雙眼,看向龍毅,似乎是在辨認眼前之人到底是誰,而半晌過後,才顫顫巍巍地伸出枯瘦的手,引向龍毅,道︰「真的是你來了嗎,孩子?呵呵,我就盼著能夠再看你一眼呢!」
龍毅心中一痛。這種感覺,他在父親墳前的時候,才會出現!
「大爺,是我!大爺,你覺得怎麼樣了?」
劉老丈吃力地搖了搖頭,道︰「唉,人老了,遲早會有走的那一天,這是命。只是,苦了靈兒這些年一直照顧我啊……」
龍毅聞言,沒有再開口,只是凝神感應著劉老丈身上的氣息,很快,他就現,劉老丈,的確不是生了什麼重病,而就是壽命將近終點,魂魄接近渙散。
龍毅稍稍沉吟,就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雖然那樣做,破壞了修行界規則,但是,他寧願如此,也不想看著劉老丈死在自己的面前!
心神一動,一縷靈力,從龍毅的掌心,緩緩地滲入劉老丈的體內,滋潤著他那已經是快要失去生機的五髒六腑,緊接著,一絲十分微弱的元神之力,在無形之中,落在劉老丈的識海之中,將劉老丈那也是同樣接近消散的魂魄,重新凝聚了起來。
龍毅做這一切,只是花費了短短數息的時間,但就是這數息時間,卻是讓劉老丈重新煥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