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孤傲將自己對天道的追求,全都寄托在了擁有天才之名的獨子百里不悔身上,期待著八十年賭約期限一到,百里不悔能夠現身,帶給他驚喜,也帶給他他與窺天真人之間那一場賭約的勝利,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二十年已經過去,百里不悔還是沒有半點的動靜,這讓他也是感到了幾分急躁。
二十年時間對于修行之人來說並不長,況且還是百里孤傲這種修煉了一千多年的窺虛修為境界強者,更加只不過是白駒過隙一般的時光。但是用二十年的時間去等待一個結果,對于性情暴躁蠻橫的百里孤傲來說,也並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此時,百里孤傲睜開雙眼,看向懸空山,冷峻而又肅殺的臉色顯露出幾分不耐煩的情緒,他皺了皺眉,而後長身而起,便朝前方的懸空山飛去。
在窺天真人進入到那禁制空間的同時,千懸山內的弟子,其實就一直都在暗中注意著百里孤傲的動向,畢竟百里不孤傲是與他們千懸山素有間隙的百煉山掌門,而且實力強橫,為人霸道,即使是一直沒有任何的舉動,也給他們造成猶如是如臨大敵一般的壓力。
三位擁有嬰變後期修為境界的千懸山長老,一直都在窺天真人的授意之下,在最外圍的那一座懸空山,也就是距離百里孤傲最近的地方,盤膝打坐,監視著百里孤傲的舉動,此時他們突然現百里孤傲動了起來,立即便感到極為緊張。
對百里孤傲,那三名長老自然是十分忌憚,此時全都是不約而同地長身而起,聚集在一起,神色緊張地盯著百里孤傲,雖然身前有禁制法陣作為阻隔,但還是難以消除心中的焦慮。
百里孤傲飛身來到那禁制法陣之前,才停形,而後,盯著禁制光幕。他無法用肉眼透過禁制光幕,看到前面那一座懸空山里面的動靜,但憑借他的修為,他自然並不難感應得到,有人一直都在關注著他的動向。
百里孤傲雙眼微眯,半晌之後,幽幽開口,聲音洪亮而又充滿狂傲之氣,道︰「叫窺天出來見我!」
那三名長老聞言,都是神色微變,三人面面相覷,稍稍沉默了片刻之後,當中那一名長老,才顯得有些遲疑地開口道︰「窺天掌門正在閉關,誰也不見。百里掌門,請不要打擾。」
百里孤傲聞言,神色一冷,冷哼了一聲之後,寒聲開口,道︰「閉關?就算他在閉關,那又如何?我現在要見他,他還敢不出來見我麼?如果不見,那麼我便自己過去找他!」
那長老再度開口,道︰「百里掌門請自重!窺天掌門在這二十年時間里,的確都在閉關,連宗門內的事務,也不曾理會過,恐怕你要見他,還需要等待上一段時日,等窺天掌門出關!」
百里孤傲猛然出一聲爆喝,火爆的脾氣,一觸即,道︰「你們當真以為我在和你們商量麼?我要見他,不需要你們的允許!我若是要硬闖進去找他,你們當真以為這禁制法陣,還有你們幾個,能夠攔得住我嗎?我再說一次,馬上讓他出來,否則的話,我就動手逼他現身,我看他是不是當真在閉關,不理會你們這懸空山人的死活!?」
三名長老臉色都是變得嚴峻而又陰沉,對這百里孤傲,他們自然是心生強烈的不滿,但是百里孤傲的實力就擺在那里,他們很清楚,千懸山內,除了窺天真人有能力有百里孤傲一較高下之外,沒有誰能夠攔得住他!如果百里孤傲真要動手,這千懸山,必定是雞犬不寧!
三人相互對視,不敢再猶豫,當中一人,立即朝窺天真人傳出了一道神識傳音,同時,那長老再度開口,道︰「百里掌門請息怒,若是動起手來,無論對千懸山還是對你們百煉山,都沒有任何的好處。我們已經通知了窺天真人,他若是願意見你,很快便會現身。」
百里孤傲冷笑一聲,道︰「我百里孤傲天不怕地不怕,千懸山和百煉山如何,我根本不關心,我給你們三息時間,若是他還不現身,我立即就動手進去自己找他,你們千懸山地界廣闊是不假,但是沒有人能懷疑,我有能力把你們玩弄于鼓掌之中!」
百里孤傲話音剛剛落下,一道身影,便在那三名長老身前一閃而現,正是窺天真人,那三名長老一見窺天真人現身,神色隨即顯得輕松了許多。
窺天真人冷冷盯著禁制法陣外虛空,幽幽開口,道︰「百里孤傲,你在這里大放厥詞,到底想干什麼?」
百里孤傲聞言,冷笑一聲,道︰「窺天,咱好歹也是一場相識,我的脾氣,你應該不會不清楚。我要問你,從賭約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年時間了,我要知道,我兒子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窺天真人眉頭一皺,道︰「百里孤傲,你是要言而無信麼!?我和你的賭約,約定的是八十年期限,現在只不過是過去了二十年,你憑什麼就要興風作浪?」
百里孤傲冷哼一聲,道︰「我沒興趣和你廢話。要我繼續等下去可以,除非讓我知道,我兒子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否則的話,若是他在這幾十年來,被你設計了什麼陰謀,遭遇什麼不測,我一無所知,心里不痛快!」
窺天真人聞言,沉默了下來。百里孤傲與他從七百年前便相識,而且兩人還曾經是至交好友,百里孤傲的脾氣,他自然是清楚得很。他知道,要百里孤傲枯等八十年的時間,以百里孤傲的性情,的確是一個中煎熬,很難做到。就算是有賭約,也很難保證百里不孤傲不會失去耐心,挑釁生事。
然而窺天真人不敢輕易答應百里孤傲,即使他知道,要想讓百里孤傲平靜下來,就只有一個辦法,但是那卻是涉及到了他千懸山宗門第一大秘密,他不敢輕易讓百里孤傲知道。
沉默半晌之後,窺天真人出一聲冷哼,道︰「百里孤傲,你不要胡攪蠻纏了。我說過,八十年之內,必定會還你一個毫無傷的兒子。現在你若是不顧賭約來刁難我,我也不會跟你客氣!」
百里孤傲哈哈一笑,笑罷之後,神色陰冷,道︰「怎麼,你想和我動手嗎?正好,我枯等了二十年,早就手癢了,你我不妨現在就戰上一場,把你我之間的那些恩怨,提前給了結了,你,敢嗎?」
窺天真人神色變得更加難看,他並不畏懼百里孤傲,但是事實上,他也清楚,百里孤傲的實力,與他相差無幾。而且兩人修煉的,都是當年在洞府內找到的那一卷上古卷軸,修為相當,實力相當,若是斗起來,誰都沒有好處,還會波及到千懸山,最後吃虧的,肯定還是他。而且,若是動手,誰勝誰負,還是一個未知之數,他不敢讓自己有絲毫差池,否則的話,一旦身處在那黑光空間中的龍毅有什麼動靜,他也難以顧及。
窺天真人權衡再三,半晌之後,才搖了搖頭,做出一個並不情願的決定。
他抬手一揮,身前的禁制法陣,光芒微顫,而後,光幕消失,百里孤傲的身影,隨即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窺天真人幽幽開口,道︰「我沒有興趣和你動手,但我並不是怕你。百里孤傲,你我之間一戰,必定會到來,但,不是現在。而今,你不是想要知道你兒子在哪里,在做什麼嗎?好,我可以帶你去,告訴你他現在的境況,但是,你要信守賭約,不得有任何的胡來之舉,否則,我絕對不會和你客氣!」
百里孤傲聞言,心中一喜,但臉上神色並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定定地盯著窺天真人。而窺天真人也不再多話,扔下最後一句話之後,身形一動,便是從原地消失。
百里孤傲見狀,雙眼微眯,身形也是隨即閃動,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消失不見,正是施展瞬移,循著窺天真人的氣息,跟隨他而去。
虛空之中光芒一閃,窺天真人身影再度出現,已經是來到了千懸山最內部的那一座懸空山之中,而百里孤傲的身影,也同樣是一閃而現。
百里孤傲一現身,神色便露出了幾分詫異,雙眼盯著前方虛空,微微眯起。百里孤傲雖然沒有來到千懸山,但是眼前的這個地方是什麼地界,他卻不是不清楚。這是,是千懸山宗門的第一禁地!難道窺天真人將自己帶到這里,就是因為百里不悔就在這里面嗎?
窺天真人轉過身來,盯著百里孤傲,道︰「百里孤傲,不妨坦白告訴您,你兒子,這百余年時間里,一直都在我這千懸山禁地里面。你應該知道,這千懸山禁地,除了歷代掌門,從來沒有人能夠靠近半步,更別說是進入其中,我讓你兒子進入那里面,本身就已經代表著,我對你兒子,足夠重視,更加沒有必要害他,否則,也沒有必要讓他進去。」
百里孤傲聞言,神色微動,但還是冷哼一聲,道︰「這千懸山禁地有何了不起?我兒子就算在那里面,也不代表你給了他什麼恩賜。說不定,你就是把他囚困在了那禁地里面,他才會一直不現身回去見我!」
窺天真人不怒反笑,搖了搖頭,嘆氣道︰「百里孤傲,這麼多年了,你的脾氣,還是沒有半點改變,我若不是之前並不知道你兒子的身份,看他天賦卓越,才讓他進去,否則的話,就算他破掉了我的天之痕禁制,也早就打他離開了!你不用在這里胡亂猜測,你兒子的確就在那禁地里面,而且,毫無傷,但是,既然你已經失去了耐心,想要知道他在做什麼,我便干脆告訴你,也省得讓你在我千懸山胡作非為。」
百里孤高聞言,神色一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果不是你讓我兒子待在這里,我來你千懸山做什麼!?快說,我兒子到底在里面怎麼樣了?」
窺天真人沒有多話,抬手一動,前方那空無一物的虛空,突然靈氣涌動,化作一股漩渦,那漩渦快旋動,數息之後,便穩定了下來,懸浮在半空之中。
百里孤傲自然一眼便看出,那漩渦並不是別的,而就是一個空間傳送陣的入口,讓他感到不解的是,這空間傳送陣的入口,通往的第一個,會是哪里?
窺天真人幽幽開口,道︰「這個入口里面的空間,是我千懸山歷代掌門守護的地方,你兒子,就在那里面。我可以帶你進入,但是,你必須誓,無論你在里面看到什麼,了解到什麼,都絕對不能泄露出去,因為,那是我千懸山的秘密。你若是不遵守誓言的話,我一定會與你不死不休!」
百里孤傲聞言,神色微變,盯著一臉肅然的窺天真人,半晌之後,才開口道︰「我答應你。」
窺天真人聞言,不再多話,身形一動,徐徐朝那漩渦入口飛去,而百里孤傲也沒有停留,緊隨窺天真人進入那漩渦之中。
一進入那禁制空間,百里孤傲便看到了那懸浮在虛空之中的黑色光點,除此之外,別無他物。他心中更加驚疑,立即便釋放出靈力感應,感知著那黑光空間。
窺天真人開口道︰「你不用費勁了,那黑色光點,除非是我主動打開,否則,誰也沒有辦法進去,而就連我,也沒有辦法在外面感應到里面的任何動靜,但是,你兒子,就在那里面!」
百里孤傲神色更加驚訝,道︰「那到底是什麼?我兒子在那里面,又是什麼狀況?」
窺天真人搖了搖頭,道︰「我只能告訴你,你兒子在那里面,不會有任何危險,而且,還有另一個修行後輩,也和他在里面。百里孤傲,那黑色光點,就是我千懸山數千年來的第一大秘密,我讓你見到了它,全是憑借著我對你為人的信任。你雖然蠻橫,但是,應該不會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我坦白告訴你,你兒子之所以會在那里面,是因為在他來到我千懸山,參加了禁制交流大會,我現他的天資卓絕,所以,才讓他進去,領悟那黑色光點內的奧秘。別說我之前不知道你兒子的身份,就算是知道了,也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地害他,更加不會讓他知道我千懸山最大的秘密。換句話說,其實,我是在幫你的兒子。如果你兒子能夠在那里面,有所斬獲,那麼,對他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百里孤傲聞言,陷入沉默,對窺天真人的話,半信半疑。而窺天真人稍稍一頓,再度開口,道︰「你兒子這百多年時間里,一直都在那黑光空間里,嘗試破解那里面的奧秘。你應該清楚,對修禁之人來說,那將會有多大的好處。我也希望,你兒子能夠成功,那既是在幫我千懸山破解這一個空間奧秘,也是在幫他自己。但是,這百多年來,他一直都沒有任何的進展,卻還不願意放棄,一直到現在。」
「你兒子是什麼性格,你應該清楚。他的確是天賦上佳不假,但是,對自己也太過高估,他以為自己能夠破解那空間奧秘,但事實上,這百多年來,他一直沒有任何的進展,卻又極為固執,不願意放棄承認自己的失敗,所以,一直守在里面,不願意離開。而在二十年前,唯一一個和你兒子一樣,破解了我的天之痕禁制法陣的修行後輩,進入到了那黑光空間里面,和你兒子一樣,嘗試破解那里面的奧秘。我和你的八十年賭約,正是來自那個年輕人的意願。他給過我承諾,八十年內,必定會給我一個交代,並且,也會設法讓你的兒子離開。」
百里孤傲沒有插話,只是沉默听著窺天真人解釋著這一切。他知道窺天真人沒有說假話,那黑光空間,他一眼便看出,絕對非同尋常,而自己的兒子,他也的確是十分了解,天賦卓絕,但也是和他一樣,心高氣傲,不願意承認失敗,所以,完全有可能固執己見,待在那黑光空間里面不出來。
百里孤傲心中怒火,已經消散,心中涌起了幾分復雜的心緒。他的確是盛氣凌人,也的確是狂傲不羈,但他對兒子的愛意,與尋常人一樣,都沒有半點的虛情假意,在知道兒子在那黑光空間里面一直都在遭受著折磨的時候,他心如刀割。
許久之後,百里孤傲嘆了口氣,少有地流露出了幾分滄桑的感覺,幽幽開口,道︰「窺天,我相信你。」
話音落下,百里孤傲雙眼微眯,盯著前方那黑色光點,聲音變得堅定,道︰「但,我更加相信我的兒子!我相信以他的天賦,他一定會有所收獲,不會讓我失望!」
窺天真人無聲一笑,道︰「我已經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了你,現在,你我所能夠做的事情,便是等待,等待里面的那個名為龍毅的年輕人,和你的兒子,都能夠在剩下的六十年時間里有所收獲,在這個過程中,我相信,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修行之人,終究是要靠自己。你要維護你的兒子,無可厚非,但倘若你當真是為他著想,就不要輕舉妄動,打擾他的修行。」
百里孤傲聞言,冷哼一聲,但語氣之中的敵意,已經減弱了許多,道︰「你以為我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嗎?哼!六十年內,我兒子必定會破解掉你這所謂的千懸山第一秘密,現身在我面前!到時候,你休想反悔!」
言罷,百里孤傲不再多說,直接在虛空原處,盤膝而坐,閉目冥神。
窺天真人看了百里孤傲一眼,無聲一笑,搖了搖頭,而後,轉向那黑光空間,閉目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