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世代軍事家庭的費得雷德從一開始就覺得,他們的這個領袖是一個非常非常特別的存在。
已經年近二十六、通讀軍史的年輕將軍對于這種鼓動戰爭的人並不陌生。從第一代奧加皇帝,到再往之前的神創世代,無論是統治者也好,跟風的無腦貴族或者民眾也好,甚至是那些在本國等著對方打來後投敵叛國的奸民,無外乎都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他們都躲在遠離戰爭的地方,吐沫四濺的高呼著各種蠱惑人心的論調,等著有人為了他們的利益去送死、去面對敵人的刺刀。
作為一個軍人,費得雷德就是當其沖的人之一。即使很討厭這種人,卻也不得不為了自己的職責而戰斗下去,當然這並不是說他是一個反戰派,作為一個標準的軍人,他從不逃避戰斗。
而覺得領特殊,就是在于他的行為模式讓費得雷德一點都不能理解。
之前被否定了戰略部署之後,他也舉得很無力,只能任由這個家伙亂來。畢竟,他是統治者,而自己只是一個將軍,但後來的事情他就完全有點模不到頭腦了。
對方直接將指揮權丟給了自己,然後拔出刀第一個沖上去,領著步兵開始沖擊對方的戰陣。
難道他就沒有想到如果自己戰死了這場仗不用打就結束了?
只不過瞬息萬變的戰場上由不得他去深思。因為修斯瞬間就在對方的第一波戰陣中開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本來還打算進行波狀攻勢的費得雷德只得手忙腳亂的開始調整著戰術,選擇中央突破直接擊穿進攻對方的本陣。
由于基本上對方的抵抗基本上只都維持了一瞬就被擊穿的關系,十幾萬人的戰役只在一個小時內就結束了。累得氣喘吁吁的費得雷德一邊擦著汗一邊驚嘆于他們這位領袖的戰斗力——不愧為一己之力壓制了整個塔羅西斯的男人麼。
當戰斗結束後,渾身被鮮血澆鑄得通紅的修斯在士兵的歡呼聲中從戰場上走下來,用手掌在費得雷德的肩上留下了一個鮮紅的印章,「辛苦你了,干得不錯!」
連忙躬身的費得雷德本來是想說,如果你早就有這個打算的話先告訴我一聲。但是對方是上司麼,話到嘴邊就變成了,「謝大人夸獎,全靠修斯大人英勇無雙。」
「嗯,那麼打掃戰場交給你了。」說完不等他答應,修斯拖著有些疲憊的步子往回走去。這可是萬人戰爭,他修斯不是女武神那種無限續航的怪物,一個小時的高強度戰斗下來身上已然分不清哪是血水,哪是汗水了。
「是!大人。」默默的目送這位個頭只到自己肩膀的少年漸漸遠去,費得雷德突然好奇那天他在演講的時候說的是不是真的?記得自己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學院里追著女孩子的後面跑吧!
在擊潰了布倫的聯軍之後,修斯並沒有停下腳步,立刻選擇開始進攻納瓊斯伯爵的莫多西里城,而這個城市的人口要比塔羅西斯要多上一倍。塔羅西斯在全民皆兵的情況下,除去維持城內正常運轉的人員外只能騰出三萬四千民士兵來抵擋布倫的進攻,可是當修斯他們到達莫多西里城的時候,站在他面前的納瓊斯伯爵卻還有兩萬多人的守備軍死守城堡。
五天前大軍才出征,現在對方就已經打到家門口的了,原本只是打算跟風撈點好處的納瓊斯伯爵被嚇得不輕,不過看清楚對方只是五千騎兵,他倒是放下心來,畢竟,誰會認為這點兵力能夠攻下自己的城堡呢?
埃爾布魯斯大6上雖說人口眾多,隨便一個城都有個好幾萬人,可修斯這種人按說卻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小小的領主戰爭中的。
每年課業繁重的奧加五大學院能夠畢業的也就那麼幾十個人,除了被帝國瓜分外,其中還總會有那麼幾個為了追求自己的力量極限不知道躲到哪里修煉去的家伙,小領主想弄到這樣的人根本就是睡地模天的事情,何況這種人在修斯還是這些人中的佼佼者。
依照庫蘭的說法,之前修斯的戰力就等同于半個正規師團,雖然不知道在班波這麼一圈下來增長了多少,但怎麼說也是個敵萬人的角色了。就是莫多西里也有魔劍士魔法師,也不可能有能夠抵擋這種人形怪物的存在,所以修斯才敢這麼大刺刺的帶著五千騎兵就殺過來了。
攻城戰什麼的都是廢話,眨眼就砍斷了碗口粗細的吊橋鎖鏈,五千騎兵毫不客氣的在守城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生了什麼的時候就撞開城門沖了進去,然後就是喊殺四起,血染城樓。
當雷扎德的後續部隊趕來的時候,只看到了夕陽下已是滿地尸骸的莫多西里。而納瓊斯伯爵的尸體,被一只騎槍釘在高高的城門上,雙腳在略帶血腥味的春風中來回搖擺。
「你那邊已經處理完了麼?」听到好友的腳步聲,正站在城牆上俯視整個莫多西里城的雷扎德點起一支雪茄。
「嗯,你這邊呢。」費得雷德因為並不喜歡這種味道,所以刻意的避開了一點。
「比你那麻煩的多,我也沒想到莫多西里就這麼打下來了。之後的工作還有很多呢,雖然大家都很守規矩,不過被戰爭沖昏頭腦的人還是有的。只不過,那位大人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輕笑一聲的將軍搖搖頭,想想他之後還有那麼一大堆的工作要做,反而覺得現在能夠抽口煙是多麼難得的事情。
「我這邊已經收到了大人在明早之前去接收布倫的貝羅塔城的命令。」
「咳咳咳……」雷扎德張著的嘴僵硬了一下,結果被從嘴里冒出來的煙給嗆得一把鼻涕,「你……你說什麼?貝羅塔城?」
「嗯,我想現在大人已經到達貝羅塔了吧!」費得雷德淡淡的回答道,見過之前的戰斗後,對于能夠拿下貝羅塔,他沒有一絲的懷疑。
「修斯這家伙到底在急什麼啊!」
「恐怕大人有什麼事情要做吧!不僅僅是亂世爭霸的事情。」
「唉,年輕人干起事情來就是太拼命了。」雷扎德搖搖頭,其實他也不過才二十七而已。
「不過拿下貝羅塔城就已經是過極限了,我們根本就沒有兵力可以管制這些地方。說句不該說的,大人做事情還是太獨斷了。」費得雷德的眉間露出一絲憂色。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哦。」這時候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兩人同時回過頭來,出現在面前的是那個叫做伊恩的青年,「伊恩先生,你怎麼在這里?」
「我是跟著大人的騎兵隊來的。」金的青年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雖然看起來很累,不過還算精神飽滿,「這里和塔羅西斯一不一樣,習慣了統治了的人們換誰統治都一樣,我已經讓人把伯爵家的所有可能有干系的人全部處理掉了。不安定的種子已經挖掉,剩下的,只要澆灌上塔羅西斯的顏色就行了。」
「我不懂你們這些人的權術,既然伊恩先生能夠保證他們不反抗的話,我倒是樂得把兵調到更加有用的地方去。」費得雷德目光略有不善,他們這個團隊組織起來的時間還不長。就信任度而言,雖然不認為他會對同伴不利,不過,比起高高在上的修斯,這個古怪的伊恩確實是讓古板的軍人感覺到非常不適。
「不,不,不,這可不是那種無聊的權術!」伊恩的臉上浮起那種狂信者才會露出的表情,「這是思想,是偉大光輝,就連神靈都無法越他的偉大!」
「雖然我不信神,不過信修斯那家伙的話,會讓我感覺很奇怪的。」站在一旁的雷扎德調侃道。
一瞬間,伊恩的眼神變得非常恐怖,他死死的盯著雷扎德。但很快這種眼神又消失了,「算了,跟你們說也白說,思想的偉大慢慢你們就會明白的。還有,雷扎德將軍,奉勸你不要自持和修斯大人熟悉就用這麼不敬的稱呼,否則有一天你會為你這張嘴付出代價的。」說完,伊恩轉身揚長而去。
「你!」雷扎德剛要怒,卻被費得雷德攔了下來。他搖搖頭,這個時期,最忌諱的就是後院起火了。
紙是保不住火的。
一個星期後,塔羅西斯戰的消息終于傳了出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位新領主不僅僅擋下了布倫的攻勢,還掃平了他和他同伙的老窩,轉眼間,整個斷金山脈就有一半地區烙上了修斯的名字。而作為帝國侯爵的布倫連避難逃跑都來不及,就落得了一個身死敵手的下場,而且對方還殺光了布倫所有的親信和支系,從上到下一個不留。
這可嚇壞了所有的領主們。
這時他們才開始分析這位儼然已有梟雄風範的新城主是什麼來頭,結果讓他們大吃一驚。
砍了帝國皇帝的魔劍修斯。
如此大逆不道之人還敢如此的猖狂,如果是在往日,各個領主們肯定會即刻聯合起來討伐他。
但是現在呢?
誰敢貿然出兵消耗自己的實力?在帝國已經自身難保的時候,除了拳頭什麼都是浮雲。況且這位魔劍修斯有本事一夜掃平三倍于自己還多的敵人,他到底有多強的實力,誰也不想做第一個試金石。于是,雖然這邊貴族這邊嗷嗷亂叫,但真的出兵要幫布倫報仇或者討伐帝國叛逆的卻是一個都沒有。
吞下了這麼打一塊地方,就是修斯自己不願意,他的人也要消化一下,如果連帝國一個軍團的兵力都沒有的話,根本就沒有資格去插足帝國和帕爾薩的戰斗。況且,自己軍隊的戰斗經驗、紀律等等方面,比起正規軍,還不止差上一點半點,再加上自己並非將才,手下能夠指揮軍隊的將軍也只有雷扎德和費得雷德,不擴大指揮團隊是根本就沒有辦法操作下去的。
一口吞下了三頭牛的鱷魚就這趴下不動了,倒是讓領主們松了一口氣,既然不動手,那麼什麼都好說麼,于是,各種試探和拉攏手段就開始了。
「修斯大人,這次是海登侯爵那邊來使者了,您是不是要見一下?」已經年近六十的葛列格和伊恩一樣是負責內外務的,只是比起喜歡教化人的伊恩,有著良好教養的老爵士對于外務更感興趣一些。
「我可以一刀砍了他麼?」修斯皺著眉頭坐在塔羅西斯臨時改裝成城主府的教堂中,這讓他整個人都有一種聖徒的感覺,如果沒有那渾身的殺氣的話。
「我想您最好不要這樣。」對于年輕的主子,老爵士還是很有耐心的,「海登侯爵是的立場一向中立,我這次只是來探探情況的,如果沒有差錯的話,他們覺得沒有威脅就能夠承認大人您的領主地位。」
「如果可以我現在就像讓他們知道我的威脅。」最近幾天已經被一次次訪問已經把修斯弄的快煩死了。
「請不要說這種任性的話,我想您是知道現在我們還不能讓他們太過緊張的。」葛列格諄諄善誘著。
「但是他們讓我很緊張。」少年支著下巴縮在椅子里,臉上掛滿了不善。
「您要學會放松,要知道總是繃著神經對您的身體不好。」
「閉嘴!」
「那麼您是同意見一下使者了?」
「不見。」
「我想也許這次他們派來的會是一位漂亮的貴族小姐,就算是不如憐小姐,我想您也有興趣見上一面。」
「如果不是的話,我能一刀砍死他麼。」
「不,我想您只要說一句,下次讓個貴族小姐來跟我談就好了。」
「閉嘴,那不就成了通婚了麼!」
「您多慮了,不會就因為這點事情就通婚的。」
「……」
在一旁看著這對不停斗嘴的主僕,憐歪著腦袋,大眼楮一閃一閃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在這時候,一個士兵快步跑上來,附耳對葛列格小聲說了一句後迅退下了。
「大人,我想這次的使者你會想去見一下了。」葛列格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腔調。
「嗯?」修斯挑了挑眉毛。
「是羅爾羅斯家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