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太陽收拾好最後一縷霞光之後就沉入了地平線下,西林關塞的士兵們也開始忙活著他們晚上的例行任務。該吃飯的吃飯,該睡覺的睡覺,休息也是戰斗的關鍵因素之一嘛!
此刻青狼軍團的師團長軍帳中燈火昏暗,大家都知道庫蘭在處理她這個新任命的下屬的問題。在明天早上之前估計會給大家一個說法,所以在這之前所有人都只有閉嘴等待著。
而此刻軍帳中又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呢?
庫蘭撩著她銀色的秀,用鬢角的一撮來回掃著案上的羊皮卷宗,偶爾還會擦到另一邊略微粗糙的紙上,容易損壞的紙上基本上都不是什麼重要的文件。
反觀另一面,修斯正低著頭,眼楮在地面上掃來掃去,好像再多掃一次就能撿到錢一樣。導致這個情況的原因是因為他現在正坐在庫蘭右手邊的椅子上,兩人的距離挨得蠻近的,修斯甚至可以聞到庫蘭身上那成熟女性如有若無的香味,一察覺到那個味道,少年就忍不住夾~緊肩頭,‘掃地’的頻率不由的變快了。
「吶,木頭,我是不是一個特別沒用的女人?」庫蘭忽然開口,平淡的語氣中透出一絲哀愁,英氣的臉龐也仿佛間變得柔弱起來。
「沒,沒有。」修斯結結巴巴的回答道。
「呵呵,你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問你有什麼用,真傻。」庫蘭自嘲的笑了笑,開始自顧自的說道︰「如果是以前的你話,應該是能夠明白我說什麼的。當初哥哥出事的時候,如果不是你,我大概連他在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後來我就在想,也許你是個意外很可靠的家伙也說不定。」
「呃,是麼。」對于過去的自己,修斯了解的也不是很多,他懵懵懂懂的點點頭。
「雖然也是這一副木頭樣子,嘻嘻。」庫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情不自禁的會心一笑,看得修斯一愣一愣的。女子扶開自己額前頭,將視線轉向修斯,「後來你走了以後,我就一直都待在阿魯賽將軍那里,就是那個滿口胡話的家伙。呵呵,那段日子雖然他照顧我照顧的很好,可這卻讓我意識到一件事,哥哥走了我什麼都做不了。原來活了三十年的人了,到頭來還像是個小孩子一樣。」
修斯愣愣的看著自說自話的庫蘭,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最後還是只有裝木頭。
「再後來我就告別了奧爾森回了本家,希望自己在那個地方能夠做點什麼,至少為了羅爾羅斯這個姓氏吧!可沒想到你卻跑到那里去了,還認識了克勞迪婭大小姐,那時候我忽然才現跟在我後面跑的小家伙已經變得如此優秀了,看到這麼多女孩子圍著你,說真的,我嫉妒了。」
「呃。」是當事人又不是當事人的修斯不知道要說什麼好,看來自己以前是一個很風流的家伙啊!
「呵呵,好了,好了,不要擺出那種表示,傻死了!」庫蘭伸出手輕輕磨蹭了一下少年的臉龐,「那時候听說你砍了奧加皇帝,我真的擔心死了,結果沒想到一轉眼你就在塔羅西斯變成了領主,還弄的不錯。本來我是有意去斷金山脈那邊找你的,但在打算動身去的時候忽然覺得去投奔自己以前的部下也太沒面子了,最後還是決定留在了奧加軍中繼續做我的女武神。可沒想到再見到你的時候你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真不知道你這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到底生了什麼,也還好我留在奧加軍中,否則還真是不堪設想啊。」
「庫蘭大人,我想應該不會是什麼太壞的事情吧。」大概是為了安慰庫蘭,修斯如此說道。
可庫蘭是知道法爾薩斯的道凡爾家已經被毀滅的事情的。好像只有一個兒子活了下來,這事情庫蘭一直沒有敢對修斯說,就是怕刺激到他。
看到庫蘭的臉上再次露出那種哀愁的樣子,修斯張張嘴,覺得自己必須說點什麼才行,「呃,大人,雖然我不知道我之前生了什麼,但是有大人和喬治這樣的伙伴,我覺得我應該是一個幸福的人。」
「噗,好了好了,別死撐了,這種樣子不適合你。」庫蘭被修斯那傻愣愣的樣子逗笑了,「不過,沒想到你也開始會哄女孩子了呢!」
「呃。」修斯不知道為什麼話題又轉回了這里,一到這個地方他就本能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就是功夫還有待加深罷了。」庫蘭忽然眯起那紅色的眸子,眼楮中散出一種迷離的混沌,她伸出手抱住了修斯,這讓本來就身體緊繃的少年更加的緊張了,硬的像是個樹樁似的。
「大,大人?」修斯被撲鼻而來的香味弄得暈頭頭腦的,舌頭都不靈光了。
「不要叫大人,叫我庫蘭。」威風凜凜的女武神早已不見,現在趴在修斯懷里的不過是一個飽經命運變故的女子罷了。
修斯沒有回應,因為他的不完整的記憶和那木訥的性格還不足矣讓他去回應這一段感情,少年能夠做到的只有用自己的手去笨拙的撫模著女子的背。心中懷有的只是簡單而純粹的,想讓她可以盡快恢復過來的想法。
「吻我。」懷中的女子抬頭,紅瞳迷醉的仰望著,像一只白色的貓兒。
黑的少年張張嘴,最終還是被那兩片晶瑩的唇瓣吸引住,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沒有其他人會知道,這一夜,又有一個男孩變成了一個男人,抹去了許些狂妄,背上了許些責任。可惜庫蘭也不知道,擺在這個男孩,不,應該是男人身後的路,過于艱險了。
第二天清晨的時候,修斯從自己的屋里出來,他下意識的理了理自己的軍裝,根據昨天晚上他和庫蘭的約定,去向他們的那群士兵道歉,然後再去和龍槍騎士談妥。
這次道歉的事情是由庫蘭主持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修斯總是感覺庫蘭走路的姿勢有些扭曲。一想到庫蘭那穿著吊帶襪的大腿光著外面冰冷的戰裙的時,腦子里就會不由自主的冒出那里面什麼都沒穿的奇怪念頭,當然,昨天晚上之後他是知道里面穿了什麼,沒穿什麼的。
道歉只是給士兵們一個交代,家丑不能外揚,所以草草開始,草草結束了,現在的主要問題是那個龍槍騎士。
對于昨天為什麼能夠用手就抓住了必殺的神槍,修斯自己也不清楚。失憶的他並不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可是庫蘭卻是相當清楚的,萬幸的是,大概是神槍被人接住後對伊莉妮的打擊太大,直到早上庫蘭去找她的時候,少女尚且處于半夢半醒的神游狀態,好像把自己的靈魂給丟掉了。
在修斯跟著庫蘭一起見到伊莉妮的時候,她臉上依稀還可以見到微微紅腫的眼圈和將逝者似的渙散眼神。不過這一切都在她看到修斯的一瞬間化為了無比的凌厲,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修斯現在已經死了。
「魔劍修斯,你究竟是什麼人?!」伊莉妮見面就是這麼尖銳的問題。
修斯和庫蘭默然相識後,庫蘭苦笑了一下︰「修斯他失憶了,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受傷很重,醒來後連我都不記得了,所以即使你現在問他也得不出來任何結論。」
「怎麼可能,你難道要告訴我他就是失憶了也能就這麼擊敗我的槍麼!」激怒的伊莉妮顯得有些歇斯底里,這讓庫蘭他們都不由的沉默了一陣子,因為對方如果是這個情緒的話,繼續說下去只會把商談引向更加不可控制的方向去。
「坐下喝杯水冷靜一下,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說。」這時候庫蘭就顯示出了一個長輩的風範。見對方的作出‘請’的手勢,少女微微猶豫一下,還是坐在了那木凳上。
伊莉妮雙手捧著手中的杯子沉默了許久之後,終于平靜下來,掠開額前的長,少女擺出平時慣有的嚴肅表情說道︰「庫蘭將軍,你知道私藏帝國要犯是什麼罪名嗎?」
「可是修斯現在已經死了。」看著一臉認真的少女,為了緩和氣氛,庫蘭微笑著回答。
「他沒死,只是失憶了。」少女瞟了坐在旁邊的修斯一眼,確實,那個被稱為魔劍的男人現在變成這個窩囊樣也就有的解釋了。
「他失憶了,就代表他真的和薔薇騎士踫上了,而且已經確認被薔薇騎士殺死了。在奧加的法律中,被斬的死刑犯在鍘刀落下之後如果沒死的話,也是會被釋放的。」
「你這是詭辯!他沒有受到審判,除非他死了,他的罪名就不會消失。」
「可是審判者所知他已經死了,這是現在的事實不是麼?」兩雙紅色的眼楮針鋒相對,而當事人卻是完全被撂在一邊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是否說犯罪者換一個名字就代表他可以免去以前的罪過呢?」
被少女犀利的言辭堵的一時想不出應對之詞,庫蘭沉默了一下,長出一口氣,放棄了繞彎子的想法︰「好吧,那麼,你想怎麼辦?」
「將他扭送仲裁院。」紅少女斬釘截鐵的說道。
「呵呵,你覺得這個時機可能嗎?」庫蘭有恃無恐的笑了︰「且不說回奧加的路被帕爾薩人切斷了,就是回了奧加,估計也沒有人會去管什麼審判仲裁的事情。現在是戰爭時期,大概除了奧加的皇帝陛下,根本就沒有人回去在意這點小事。但是你作為一個臣子能拿這種已經算是塵埃落定的事情去煩奧加皇帝嗎?若是他還是那個塔羅西斯的領主還好,可現在的修斯不過是一個失憶的,傻傻呆呆的連兵都帶不好的家伙,你自己拿這種事情去邀功不會覺得臉紅麼,大多數人都會認為你只是找個相像的人無理取鬧而已吧!退一萬步講,也許奧加的皇帝早就把這個小角色忘掉了,對于他來說,魔劍修斯已死也就是這個六個字而已,你真的不懂上位者的心態麼?」
庫蘭句句在理,沒有留下可辨別的余地。少女沉默了五分鐘後,決定听听對方的想法︰「你們想怎麼辦?總之我是不會讓他逍遙法外的,他現在是失憶了不錯,可只要他一恢復記憶,依舊是那個魔鬼一般的人物。」
「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庫蘭想要為修斯辯駁,這時候,一直在旁邊默默不語的修斯插了進來。
「我以前是一個很可怕的人嗎?」少年縮起肩膀抬頭望著伊莉妮。
「當然了,如果之前你對你的新部下說,你是魔劍修斯,相信你就是站在那一動不動都不會有人敢對你有一句怨言。你可是連帝國皇帝都談之色變的大人物啊!」伊莉妮用非常不善的口氣調侃道。
修斯沉默,臉上看不出高興還是難過,他只是將目光轉向庫蘭求證少女的話是否屬實。在看到庫蘭的下意識的移開視線的時候,修斯就已經得到答案了。可修斯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再一次問道︰「我以前是個壞人嗎?」
「壞人?」听到修斯的話,伊莉妮笑了,「據我所知,死在你手上的人多到可以用他們的鮮血將凱斯門特河染成紅色,你是我距今為止听說過最凶殘的殺人鬼,惡徒,就連傳說中的魔族都自愧不如的魔鬼,你覺得說你是個壞人合適嗎?」
「你夠了!」听不下去的庫蘭喝止了少女的暴言,「修斯你別听她胡說,他們都不了解真正的你。」
「哈哈,真正的修斯?你不覺得他處理那個部隊的方式就是他本性的縮影嗎?完完全全的瘋子,要讓所有人都符合他的想法,稍有不從就拔刀殺掉,這不就是魔劍修斯嗎?」
「別說了!不就是因為你的自傲的神槍被他抓在手里,你心有不服嗎?因此欺負一個失憶的人,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恥嗎?龍槍騎士閣下!」
庫蘭大聲的反駁,伊莉妮語塞,她頓了頓,將視線移到一邊,「關于這件事,我還要調查和求證一下。我不管你打算怎麼做,總之暫時我不會去告你們,所以希望你可以讓他跟我配合一下,這是交換條件。」說完,少女就轉身走出了屋子。
屋子里,庫蘭看著低著頭的少年,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