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晌午,莞南城,關家堡前。」絹布上是如此寫的,可現在已是晌午,為何不見舞青袖?
晌午已過,仍未來。
她若不來,必遇意外!關正中?想完,我轉身往遠處的關家堡走去。
關家堡,鳳翔南部第一大家族勢力,在大6武者幫派實力中也是最頂尖的幾個之一。
關正中的確如舞青袖所言,俠名遠播,口碑極佳。武學天才,二十歲成為級高手,六年前踏入大師境界,現在還不到四十歲,一身玄法名曰「浩然正氣」,具說是結合家傳武學自創而得。大6武者都認為,他很有可能成為下一代的武學大宗師。
愛他娘的啥啥啥,若是傷害了俺的朋友舞青袖,下輩子再指望做什麼宗師吧!外帶關家死男三十,陪葬。咱雖然對舞青袖沒任何遐想,也僅僅是一面之緣,更僅僅受過她的兩杯清水招待,況且那水還隱有洗澡水之嫌疑。但,她是咱的朋友!
那時候,我才認識幾個人,朋友何其珍貴?!一個嬌柔女子在深山中躲避了數年,過著清苦孤獨的日子,若是現在仍遭你毒手。你說,我該怎麼收拾你才能解恨?我心中隱隱焦急著,已到了城堡門前。
「這位英雄,是來參加聚會的吧?可有請貼?」八個門衛中的一名大漢對我禮貌地拱手而問。
我淡淡問回︰「若是沒有請貼,可是進不得?」
「不是,請不要誤會,只要是愛國武者都可參加此聚會,有請貼只為了方便我等喊話通報。」大漢一臉善笑地耐心解釋著,態度很是親近自然。門衛能如此,可見關家的家教很不錯。
「哦,那不用了,我自己進去好了,我來過幾次,認得路。」見他這麼有禮貌,我也不好無故作。進去的路早在念力下一清二楚,聚會場地在什麼位置也知道了。
大漢顯然被咱的派頭和話語唬住了,急忙躬身行禮加手勢示意︰「英雄請進。」
煩人!這麼禮貌干啥?淨耽誤我時間。我心里嘀咕著,抬腿快走。他們若是凶模悍樣的,早昏迷倒地了,半秒都不耽誤咱。
一路快行,來到了聚會之處。一個大園子,場地內擺桌近百,基本坐滿了,都是武者,正在吃喝,看來還沒開始說正題。
隨便掃描了一個招待的思維,知道了今天的聚會是為期五天的救國誓師大會的第一天,來的尚只是最近城市的少數武者。
關家在國都設有辦事處,受文海山的委托,鳳翔南部武者的通告和召集工作已經完全交于關家進行。飛鳥傳訊關家總部三天便能收到,早就開始行動了。
關家的當代家主自然是最杰出的關正中了,而且只有靠他的號召力,才能把鳳翔南部的上台面武者都劃拉到一起。
我對自己說,急不在一時,穩重行事,莫要破壞了大家的愛國熱情,雖然這場戰爭有沒有他們都一樣了。
于是,我找了一桌坐好,與周圍的大漢們虛假客套幾句,裝做幾天未食,埋頭開始大吃,念力找到了關正中。
人長得的確很是似模似樣,雖沒有剛才掃描的下人腦海中那麼神聖,但還是蠻具備正氣凜然的英雄之氣。
身形男人,臉形男人,眉形男人,派頭男人,很男人的一個男人!加上一雙單鳳長目內蘊神光,加上他也姓關,這直接讓我想起地球三國歷史中的關羽關雲長。只不過,他膚色常人,不是紅臉兒,更沒有留須。
我也不和他講究,直接精神窺探掃描之,瞬間便知道了他的所有。
應該說,這家伙是個標準的偽君子!而且虛偽的造詣已經爐火純青。不過,甭管出于何種目的,他這半生里的確做了好事無數,行了巨多善舉,這點頗為不易。
他一生中只做過三件壞事︰
一,為得寶物,追求高山國高山族前族長之女舞紅袖,得手後,陰謀盜得三寶,卻被妻子現了。他將舞紅袖玄法盡廢囚禁于關家堡地下牢房,至今已是七年。
二,將盜取高山族寶物的罪責嫁禍給了自己的小姨子和連襟,將自己用不上的一件寶物栽贓給了舞青袖夫婦。嫁禍成功後積極投入抓捕,實際是進行滅口,成功擊殺連襟但小姨子逃月兌。
舞青袖攜著那件寶物無處伸冤,躲避期間想要回家懇求父親相信自己,卻得知自己的族長父親因女盜寶而受牽連,被族眾免去了族長之位,更成了高山族的罪人,悲憤吐血後恨女而亡。舞青袖是他最疼愛的小女兒。
舞青袖一月間喪夫逝父,又打听到姐姐也下落不明,悲痛欲絕,卻不能含冤而死。于是四處逃避,並欲行報仇,但折騰了幾年,飽受折磨之後,疲累不堪,只能暫時躲入深山。
三,最近才做的,也是最讓我咬牙切齒的。七日前,他抓獲了暗處窺探的舞青袖,再將青袖玄法廢去,囚于地下,姐妹同牢卻不同室。紅青姐妹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卻不能相見,只能每日在地下遙遙相喚。
他打算先折磨舞青袖的心志,再利用紅袖威脅青袖,把那件寶物追回。那時候栽贓出去是為了需要,現在想收回更是需要。寶物,誰會嫌多?
舞青袖一定要救,可關正中殺還是不殺?
我不是判官,更不是大俠,我不懂得如何給人定罪。關正中害我朋友,但他的確也救人無數,最重要的是,此刻的他更在積極實施救國之舉。
看著此處近千武者,我猶豫了。他們之中應該有不少凶惡之徒,難得被關正中召集來,一腔熱情地打算做次好事,戰場凶險無比,很可能會成為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做好事。我知道,我不該破壞這些。
嗯,先把人救出來,照顧好那個薄命的女人。關正中是死是活,這次戰爭後再說。若是舞青袖要他死,秘密殺了就行了。讓他去向不明,留他名聲于世,也算對得起他半生善舉了。
想明白了就動手。我站起身來,假意打听茅廁,在無人處隱身潛行來到地下囚牢入口。
鑰匙沒有,口令不知道,可咱有暴力。
不從門進,來到確切位置,運起能量,地面無聲開出一個直徑兩米的大洞,低頭就看見了舞青袖,而且不落一點土塵在她身上。我輕輕落下,站于她身前,無聲地注視著她。她面色慘白,虛弱髒臭,不通過關正中的腦中資料,我還真不知道她這些年的遭遇竟然如此淒慘。
舞青袖正坐在石床邊,忽然受到頭頂的白日光線刺激,眯眼手遮,好一會兒才看清楚是我,愣了愣,起身撲進我的懷里,失聲痛哭起來。
「怎麼這麼傻呢?我的行動,還需要你提前刺探嗎?看把自己折騰的。」我低聲批評著,能量柔柔治療,很快把她受損的經脈與氣海修復如初,只需靜養一個月玄法就會恢復。這些哲圻人認為不可能的事情,在咱手上,與拔個入膚毛刺一樣簡單。
舞青袖感覺到身體的變化,此刻,驚奇與驚喜交加,還有慚愧等小情緒墊底,她僅僅哭了幾聲便止住了,低聲道「對不起,我想提前多了解他的行蹤,沒想到……哦,我姐姐也被囚在這里,快去救她好嗎?」說完,她仰起花里胡哨的小髒臉兒,哀求地看著我。她現在講話,也不再是古文攙雜形態了,完全白話。看來上次純粹是在表現︰俺乃文化人也。
「成!不過她願不願意跟咱們走就很難說了,你心里提前有點數。閉上眼。」說完,我把頭頂大洞合了起來。從上面來看,地面絲毫沒變;對青袖來說,囚室恢復漆黑。
囚室的牆壁也這樣,開一洞,人出去再合上。哼哼,咱偏不走門。
舞青袖很听話地閉著眼,沒看到這一切,她太累了。即便此刻身體剛剛痊愈,但心仍是傷痕累累。
找到紅袖囚室,這次走門。只不過變成了打開鎖,推門而入,關門,門外之鎖自動合上。這麼費勁全為了不引起關家注意,避免打擾到愛國義士們聚會的正常進行。唉,我容易嗎我?
紅青兩袖相見足足愣了五秒,青袖因早有預謀,先采取了行動。離開我的懷抱撲進了她人之懷,再哭,再髒臭別人。
同是囚犯,同是囚室,待遇卻天地之差。這里除了不見陽光,完全是一總統套房。廳、臥、廁、浴齊全,陳設布置豪華舒適,囚犯雖無玄法,但被養得白白女敕女敕,秀麗豐盈。
關正中腦中顯示,他對紅袖老婆的感情很深。寶,必得;老婆,也必留,且好生伺候,只限制自由。
平時將老婆囚于地下,只要他在堡里不外出,每日都會帶著老婆上去地面在固定的花園里曬曬太陽,散散步。並且,七年里舞紅袖為他誕下了兩個後代,一男一女。兩人之間的感情很復雜,紅袖固然恨夫,可更愛夫,她也知道關正中同樣愛自己。
關正中聲稱妻失蹤,未知結果,便不能再娶正妻,只納了一妾,為的是給兩個孩子一個親生名分。他對那個美貌偏房感情很淡,很少踫她。
那女子得他救了全家,愛他入骨,很多事情都知道,也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愛自己,但仍默默地愛著他。為他生下一子,承受了生育三個孩子的造句。很善良的女子,對三個孩子一視同仁,皆如己生。
關正中,很矛盾復雜的一個人。說實話,我不想殺他。當然,若是青袖堅持,我仍會做,事情總得有個取舍。
一小時後,紅青兩袖時哭時訴地把事情都溝通明白了。果然,紅袖不想離開。
這是可以理解的。怎麼說這里都是她的家,有她一直愛且恨的丈夫,還有兩個親生孩子。她深深愛著他們三人,對女子來說,這種愛可以抹除一切的其他。
「小妹,姐姐無法決定什麼。求你放過他?姐姐做不到。畢竟他害了父親,害了你丈夫,更害了你。」紅袖握著妹妹的黑手,溫聲慢言。說到此處,她拿起絹巾為妹妹和自己擦擦眼淚,繼續道︰「殺了他?眼前的這位先生能如此進到此處,應該能做到。可姐姐真的好怕啊!姐姐也怕失去丈夫,也怕自己的孩子也失去父親,姐姐大多數時間覺得自己還是很幸福的。所以,你自己決定吧,我只能等待結局,無論是什麼,都是命。」說到這里,紅袖已是無淚,反而面色堅定。
青袖聞言後哭得泣不成聲,幾次想說什麼又憋了回去,她也無法反駁什麼。她知道了這一切,也矛盾了。為了仇恨,毀了姐姐的幸福?再毀一個完整家庭?可是,自己怎麼辦?自己心中的似海冤屈怎麼辦?父親和丈夫白死了?自己要背負著一切罵名苟活于世?還是去陰間尋找父親和丈夫?可這麼久了,能找到他們嗎?即便找到,他們能原諒自己嗎?
她心中的抉擇,我是幫不上什麼忙的。我現在能做的,只能是給她提供個好環境,把一切想清楚。
青袖又痛哭了半小時,喝了我遞給她的兩大杯水後,期盼地望著我問道︰「君先生,你幫幫我吧,我該怎麼辦?」她的臉已經不髒了,被淚完全洗干淨了。
「這樣吧,給他半年時間,也給你自己半年時間想清楚。因為此刻的他正做著一件對鳳翔百姓……」我把心中想法和鳳翔處境說了出來。她們都不是鳳翔人,或許不太在意鳳翔的安危,不過,應該能理解。
我講完了,青袖也平靜下來。紅袖更是一臉安寧,我甚至能看出她眼中的驕傲神色,她為自己的丈夫而感到了驕傲。其實,她絕對不如我真正了解關正中。
青袖離開姐姐的懷抱,輕輕偎上我的胸膛,低聲道︰「帶我走吧。姐姐,我不和你道別了,我好累。」說完,她閉上了眼,隨著我的橫身抱起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