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房浩的身體每況愈下其他的一切都恍若當初,早上牽著手在晨曦里散步,中午她會為他做最好吃的菜肴,傍晚依偎在窗前回憶老舊時光。時間就像停止不再向前,他們都盡量不去正視終將要面對的現實。
「林瑯,我想要回家住。」房浩看著坐在病床前為他削隻果的人,低聲征求。
她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輕輕搖了搖頭︰「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離開醫院,等你好了我們再……」
「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現在我每一天都特別懷念我們的家,讓我回家住吧!」他急急打斷她的話,誰能明白他每天都渴望能真正的像從前一樣度過剩下的日子,而不是在醫院這個冰冷的地方。
林瑯終于停下手里的動作,抬頭看了他好久,然後艱難的點了頭︰「我明天征求醫生看,要是他不同意我也沒辦法。」
房浩將她的手拉到臉頰邊枕著,眼楮里都是笑意︰「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永遠是最了解我的那個人。」
這個男人從未這樣軟弱的向她撒過嬌,因為病得沉重他們都心知肚明他的情況,所以他會恐懼將來,會回憶過去,這些她都知道,可是不想點明,就這樣讓這些不重要的東西都爛在肚子里,只想把他當成一個最正常的男人看待。
他枕著她的手心慢慢的閉起眼楮,林瑯許久都不敢動,他應該是累了,現在的他能夠每天抽出大部分時間來陪她說話已經是難得,其實知道他很疲憊可是看著他每次都興致勃勃的談論一些話題,她並不想提醒他是個病人要多休息,既然他想表現得沒事一般她就要配合著,讓他安心。
另一只手輕輕拂過他的眉眼,長長的睫毛在她的指尖輕顫,臉色在暖暖的燈光下看著已經沒那麼蒼白,仿若還有一些紅暈。高挺的鼻梁橘色的唇瓣,他就是一直那樣干淨著,像是從未被這紅塵俗世污濁過一般。當初自己是怎樣為這一張臉瘋狂過,幸福過,傷心過,現在一切都已成為過往,她只想讓他每一刻都過得滿足,沒有任何遺憾。
眼楮再一次聚焦在他臉上時,他已經呼吸平緩的睡著了,林瑯輕輕抽出自己微麻的手,幫他掖好被子,然後悄悄的離開病房。
門關上的一瞬間,床上的人眼楮慢慢的睜開,剛才撫在他臉上的手指帶著溫暖同樣撫在他的心上,他現在總是讓她累著,可是他竟喜歡看著她對自己的縱容,如果最初就可以預見現在的事,他一定會更加賴著她,因為病痛已經深入骨髓他已經明白有些事縱然再留戀也必須要放開,所以他會做這些無理的要求。
江羽珊來的時候她正在為他收拾東西,醫生拗不過他終于同意讓他回家,要求是林瑯必須要隨時觀察他的情況,若是一有異常就必須馬上回醫院。
「他現在的情況怎麼能由著他呢?」江羽珊有些不滿的責備。
林瑯只是聳了聳肩沒有作答。倒是坐在沙發上看著她收拾東西的房浩不忍心的開口辯解︰「羽珊,這都是我自己逼林瑯的,不要怪她,我是太久沒有回家了,所以想回家看看。」
江羽珊走到房浩跟前蹲下,握著他的手話語輕柔的勸著︰「房浩,你現在應該好好在醫院接受治療,這樣病才會好得快些。」
他眼楮瞟了一眼正在專心收拾東西的林瑯,不著聲色的將手從江羽珊手里抽出來︰「羽珊,有林瑯照顧我不會有事,你放心好了,等你有時間到家里來吃飯吧,你一定沒有吃過林瑯做的菜,很好吃的。」
江羽珊知道再勸下去也不會讓他改變主意,其實早就了解他是個倔強的男人。她還是不放心的努力道︰「要不然我讓個特護跟著一起吧,萬一你不舒服還有個專業的人照顧。」
房浩苦笑了一下搖頭︰「真的不要,我就是想跟林瑯好好的在家呆著。」
江羽珊終于頹然的放棄了,她看著如此執拗的人只能無奈的搖頭,好在林瑯打了一個圓場︰「他要回家就讓他任性一次吧,若是有什麼我一定會馬上讓他回醫院的,你就不要太擔心了,我已經跟醫生仔細咨詢過了。」
江羽珊盯著林瑯的眼楮看了許久,那里面藏著的痛她還是看到了,也許她想的對,房浩的情況根本就不可能再改觀了,就滿足他一個願望又能怎樣。
江羽珊鼻子酸酸的將頭扭過一邊,害怕他們看見她眼眶里蓄著的眼淚。房浩呵呵的笑了幾聲,不好意思的抓了一把頭。
「走吧,我都收拾好了。」林瑯提著手里的東西看著病房里的兩個人。
將他們送回家,雖然房浩極力挽留她在家里吃飯再走,江羽珊還是推月兌掉了,他現在也許只想和林瑯兩個人靜靜的在家里呆著,她不願意破壞那些已經不多的寧靜時光。
從告別他們到走回車里這一小段路程,她的心卻輾轉翻涌無法平靜,手握著方向盤看著方向盤上面越暈越寬的水漬,她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何時流的淚。
一直以為即使分開了那麼久他至少還會記得那些回憶,他應該會對她不一樣。就算那時候他提出要她陪他完成那一段戲,她心痛可是心里還隱約希望他們還有假戲真做的可能,可是他除了感激卻未對她表示任何不同。就算她把肚子里不屬于他的那個孩子打掉,真真假假的試探他這些事情都是為他做的,他也是皺著眉頭責備她太任性。
她不甘心不死心,當初愛得熱烈的是他們,憑什麼只是離開幾年,他就會對她完全沒有感覺,只像是一個值得信任的老友,永遠保持距離。
看著他被病痛折磨得不像人形,手里也死死的攥著那張全家福,精神好的時候他會摩挲著上面的那個人影,看不下去的她最終還是去找他心里思念著的那個女人,其實偷偷藏了個私心,若是那個女人不再回來她就可以陪著他過那些剩下的時間,沒想到表現決絕的女人還是回來了,他就像煥發了新的生機一樣,不再抗拒治療,眼楮只會停留在那個人身上,再沒有她的位置了。
她懂了,因為不在乎她的感受所以可以對她坦白自己的病情,因為知道不會對她有任何感覺所以要她陪著他演戲,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她從未在他心里有過位置,他的心里只容得下一個女人卻從來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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