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聚斂在她掌間那幾道醒目的傷痕上,天夜祁的心頭一驚,「為何會受傷?」看血痕,是剛剛才受的傷。
心尖一顫,目光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掌間,那時樊瑯天強吻她的時候,十指曾經在掌心留下了道道血痕。
「與王爺無關吧!」花千骨想抽回手,卻被他緊緊地拉住,「王爺這是何意?」
他干嘛,拉著自己的手不放!
天夜祁執起她的手,指便伸到她的掌間,細細地在那里來回撫模,眼里閃過一抹難以明辨的神情,未幾,他卻低下頭,從懷里拿出一條絲絹,撕成條狀,專心細心地為她包扎方才的傷口。
他,他居然在為自己包扎,太難以置信了!
花千骨不敢相信發生在眼前的一切,愣愣地看著天夜祁為自己包扎,由于太過驚訝,以至于忘記了反抗。
「何時受的傷?」天夜祁為她包扎著傷口,心頭卻猛然間劃過一道銳光,莫非是那時!
天夜祁的手在不知覺間緊緊地握起,雙眼猛地斂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怒意瞬間散發出來。
花千骨驚詫地看著他,只是片刻,他卻又變得如此的憤怒,這又是為何?
低頭看了看手掌,秀眉緊蹙,這一刻,花千骨突然看不透眼前的男人,今夜的他實在太讓她驚訝了,他那一閃而過的溫柔,他那萬年不化的恨,他那莫名的怒,都讓她困惑。
淡淡的月色拂面而過,勾勒出一張俊美無雙的臉龐,青絲如緞,劍眉星目,鼻挺唇堅,修長的身姿在月色中愈發的英氣挺拔,那一襲淡淡的月色長裳,更襯托出他冷峻邪魅的氣質。
花千骨不明白這究竟是怎樣一個男人,他可以很無情,可以很溫柔,也可以很冷酷,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亦或者,每個都是真實的他?
「為什麼不反抗?」天夜祁執起她的雙手,眼掃過那些傷痕時,銳光乍現。
「反抗?」秀眉擰起。
「你明明有武功,為什麼不反抗樊瑯天?」因為她喜歡他嗎,喜歡到可以為了那個男人做任何事?
渾身一震,花千骨驚詫地瞪大雙眼看著眼前的男子,他為何如此問,莫非那時他看到了,看到了一切!
可是,他為何不出現?!
花千骨踉蹌地後退了幾步,這個男人,他從未看得起她,故而她無足輕重,輕到他不屑為了她與樊瑯天正面沖突?是以,他選擇了冷眼旁觀!一個男人居然可以這麼的冷酷,冷眼旁觀自己的妻子被人調戲!
天夜祁,你何其心狠!
「我說了,王爺你便信了嗎?」花千骨覺得好冷,就像是浸泡在了冰雪之中,冷的刺骨,冷的透心。
他若是信自己,又何必問!
「為何?」天夜祁似乎很執著于知道這個答案,「為何,你不不反抗他!」
「因為他在我體內下了蠱毒,我的武力被他制住了!」花千骨冷冷地看著他,「這個答案,王爺滿意嗎?」
天夜祁卻顯得驚訝,他看著花千骨,似乎仍在震驚中,久久未曾回過神。
「那時,王爺也在場吧!」看到他的表情,花千骨雖然心中明白,可她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了什麼,她不知了,只知道心無比的沉痛,酸澀溢滿心間,她需要更大的疼痛來麻痹自己。
恩——————一聲似有若無的聲音飄過。
他雖然沒有回答,但是那若有似無的一聲,以及默契的低頭,都證實了她的猜測。
咚!咚!咚!
他輕輕的一聲卻如雷在心頭敲響,震得花千骨一身不停地戰栗,刷地軟癱下去,手按住桌角,才勉強撐住自己那搖搖欲墜的身子。
他在那里,那天樊瑯天輕薄自己的時候,他居然在那里,就站在那里看著自己被輕薄,他卻什麼也不做!
「致夏!」天夜祁連忙伸出手想扶住她,卻被她躲開。
「王爺在那里多久了?」良久她才從震驚中尋找自己的聲音,冰冷的聲音一出,連自己都是一驚。
「很久…………」他回答的亦很誠實。
「那麼王爺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她有些絕望地問。
「…………是…………」這回他回答的有些沉重。
花千骨看著他,如同看著一頭怪物。
寒冷啊,心冷啊,呵呵,樊致夏,我替你感到不值,這個男人,當真不值得你去愛!
他在新婚之夜送給自己一副棺材,已經讓她領教了他的無情,那時她以為他是在氣,氣自己對他的欺騙,可是如今呢?
他明明听到了自己與樊瑯天的對話,他明明知道樊致夏是被陷害的,為何,為何他還是熟視無睹!
「我只問一句,那天,王爺為何不出現!為何不制止他!」為何對自己受辱,熟視無睹!。「…………」沉默。
一股悲恨交加的感情糾結在一起,如奔騰的潮水,在胸膛翻涌,手緊攥,心悲涼!又是這種感覺,花千骨緊皺眉頭,之前她也曾感覺到這樣悲慟的情感,每次當天夜祁對她說出狠絕的話時,她的心便開始不由自主地疼,意識便開始有些渙散,似乎在身體里還有另一個人在哭泣,在悲傷。
是你嗎!樊致夏,你沒有走遠,對不對,你也听到了他的話,他對你那麼絕情,你又何必為這樣一個人而傷心!
十指緊緊地握緊,關節微微泛白。
看到她如此淒悲的表情,他感到內疚,良久才道出,「對不起…………」
只是三個字,他對她的歉意只有這麼寥寥的三個字,而樊致夏付出的卻是自己的清白之軀,換來的不過是這三個字————對不起!
何其悲也,何其苦也,眼闔起,將淚鎖在眼底。
「王爺的這三個字樊致夏受不起!」她不是樊致夏,他不欠她的!
她花千骨更加不欠他天夜祁什麼!
「致夏!」他跟著站起來,想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不必了!」她甩開他的手,雙眼斂起去悲傷,露出清冷的冷笑,「王爺若是真的想表示歉意,那麼就請給我一紙休書,這樣你就永遠也不必感到內疚!」
原來溫柔真的可以偽裝,面對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他也可以很溫柔,只是,這種溫柔與愛無關!
一陣狂風刮起,撩起青絲如縷,飛飛冉冉,卻是纏繞著陣陣嘆息,被那一片的花海困在原地回繞。
紛紛擾擾間,她看到他的眼里劃過一聲嘆息。
兩人不過一步之遙的距離,卻如隔天涯。
原來最遙遠的不是距離,是人心!
「不可能!」天夜祁卻堅定地打斷了她的話,轉過臉看著她,眼神深沉難辨,「我不會給你休書,這輩子,即使我們相互厭惡,相互憎恨,我都不會休了你!」
「為什麼!」花千骨看著他,眼前的這個男人,她越發的看不清!或者說,她從未看清過!
「夜深了,早些回去吧!」天夜祁低下頭,轉過身子,「皇宮深苑,危機四伏,有些地方你還是少去的好,縱使你有一身的好武藝,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到時候只能成為別人的靶子!」
「天夜祁,我也和你清楚,我絕對不會任由別人來擺布我的人生,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你!」花千骨倔傲地仰起頭,「總有一天,我會離開這里!你休想攔住我!」
天夜祁停住腳步,雙手負背,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那麼我只能告訴你,這一天你永遠也等不到!」
「天夜祁,我恨你!」花千骨勾起嘴角,冷笑著。
天夜祁的雙肩似乎一震,他沒有轉過身,只是扯起嘴角,「即便如此,我們也必須在一起!」
花千骨坐在床榻上,打坐運氣,體內的那股真氣宛若一條游龍,靈活地從丹田而起,隨著真氣的運行,游遍周身各道血脈,一輪的運氣行經之後,花千骨頓感一陣的酣暢淋灕。
她發現,明明是閉著眼的,可當真氣運氣周身時,眼前卻突然變得清朗起來,上一次在車輦里,一切還只是個朦朧的輪廓,可如今卻又多了很多的細處,景物變得豐滿起來。
為何,每次自己一受傷,功力便會大增,難道真的與這個指環有關?花千骨睜開眼,低頭看向指中的玉扳指,玉飛狐,你究竟是誰,為何有和我一樣質地的冰玉?
正思忖時,門外傳來如約的聲音。Pxxf。
「王妃,該起了。」
「什麼時辰了?」不知不覺間,居然已經天亮了。
「回王妃,卯時剛過。」
「今日有何事?」如果沒什麼特別的事,如約不會在這麼早叫起自己。
「王妃忘了,今日是秋,陛下前月便吩咐下去準備,而且過了今日四皇子便要返回天闕國,因此陛下特別吩咐了各宮及各府家眷前往餞行。」
「哦,知道了。」花千骨微微蹙眉。
如約看到她起身,立即為她裝扮起來。
長發綰成發髻,置于金絲立烏帽,一身粉紅緊窄貼身的騎服,縮袖上繡著吉祥的花卉,寓意吉祥如意,腳蹬金絲繡瑞雲的黑革靴。
出了殿門,卻看到樊晴靈正等在門外。
「妹妹今日好精神。」她也是一身的簡易裝束,不過沒有花千骨那般透著英氣,反而多了幾分的女子的柔美。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