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聲音停頓了好一會兒,貝水暖的呼吸剛被一提,便听到了一聲驚詫的大吼聲,「小妹?」
「……是我,哥。」貝水暖低垂著頭,盡管那邊看不到,她還是皺著眉頭點了點頭。
「你,你,真的是你,現在在哪兒?你怎麼樣了,生活的好嗎?那個男人對你怎麼樣,這二十年來,你都在哪里?為什麼不跟家里聯系?」貝偉明的聲音急迫又欣喜,問題一個接一個的拋了出來,漸漸的,聲音又弱了下去,含著幾不可聞的哽咽。
他並不知道貝水暖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甚至不知道姚政就是那個欺騙了她的男人。貝家唯一見過姚政的人,只有貝水暖的爸爸,可是,也因為反對的激烈,心髒病發,沒跟任何人說起姚政的存在,便與世長辭了。
貝水暖身上背著一條讓她一想起便要窒息的人命,那種深切的愧疚和自責,深深的折磨了她二十多年。因此,不管她在外面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受的是怎樣的磨難,她都沒臉也沒勇氣回去那個讓她思念若狂的家,回到依舊愛著自己的親人身邊。
貝水暖長久的沉默,讓貝偉明雀躍的心一下子便冷卻了下來,似乎想起什麼似的,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爸爸的事情,不怪你,這是誰都沒想到的意外。小妹,我們都很想你,你回來吧。」
「哥,我,我……」貝水暖剛想說話,單薄的牆壁外便傳來了‘砰砰砰’的腳步聲,清脆熟悉。她知道,是貝冰榆回來了。來不及過多傷感,她急忙說道︰「哥,我想請你幫個忙。」
「你說。」從未听過貝水暖如此深重的托付,貝偉明當即低沉的開口。
「我在Z市錦繡巷的附近,我遇到了麻煩,你能幫我嗎?很急。」
「……」貝偉明停頓了一下,看了一下腕上的表,道︰「我正好在不遠,等我半小時,到時聯系。」
貝冰榆剛上來,便見貝水暖掐斷了電話,她疑狐的看了手機一眼,「媽,你在跟誰打電話?」
「沒,沒有。冰榆,我們換個地方住吧,這里,太潮濕了。」
貝冰榆站著不動,手中的早餐被她放在桌子上,眸子一直緊緊的盯著她,又問了一遍,「媽,你在跟誰打電話?」母親並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不會因為這樣的理由要求換旅館,她一向是能省則省的。
貝水暖被她盯得有些手足無措,她幾乎不曾看到過女兒將那樣犀利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良久,她終于無奈的說了一句,「你爸他……」
「他不是我爸。」她貝冰榆從來都沒有爸爸,從來都沒有。
貝水暖立即改口,「姚政他知道我們住在這里,他正往這邊趕……對不起,冰榆,是我說的。」
貝冰榆錯愕了半晌,隨即全身無力的跌坐在床上。她不能責備母親,因為她知道,姚政的陰險都是招呼在她身上的,母親肯定是受了欺騙。
「走吧。」靜默了半晌,她拿起腳邊還來不及整理的行李,繼續奔波才剛停下來的步伐。
貝水暖跟在她身後,沉默的踏出了還來不及坐熱的旅館。櫃台的老板娘看著她們的背影,不解的撇了撇嘴。
貝冰榆茫然的看著外面黑壓壓的一片,淡淡的皺了一下眉頭,似乎,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