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舞蹈比賽的初賽還剩五天的時間。
初賽和復賽沒那麼正式,只是在學校的舞蹈室里進行封閉選拔,最終選出十組表現出色的選手進入決賽,決賽的地點選在學校的大禮堂進行。
天空布滿黑壓壓的烏雲,一整天都是灰蒙蒙,但是雨,始終沒落下。
舞蹈室里,沐影剛剛從更衣室里換完衣服出來,看到站在落地窗前發呆的司然。
已經排練完了,他怎麼還不走?
他挺直的背脊,看起來竟然那麼孤寂。
「不走嗎?」沐影看著他的背影說道。
站在那里的人沒有回答,沒有任何反應。
他好像沒听到她說的話一樣。
「衣服,我給你放在這兒,我走了。」輕輕把手中的手提袋放在地板上,那是他第一次排練的時候給她的衣服,她已經洗干淨了。
他的肩膀動了動,還是沒有說話。
沐影無聲轉身離開舞蹈室。
走到門口,天空突然響起一聲炸雷!仿佛撕心裂肺般的怒吼!
傾盆大雨,瓢潑而至——
冰冷的雨滴濺到她的手背上,涼涼的。
無意識地後退幾步。
沐影猶豫著,這麼大的雨
她回頭看了看舞蹈室。
心中已有了決定。
舉起手,她半個身子都已經探出去,準備沖出去,但是一股力量將她拉回來。
她扭頭看去——
「你」
「你瘋了?」司然冷冷地拉著她的胳膊,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拉回舞蹈室里。
這麼大的雨她竟然想這樣淋回去嗎?和他待在一起就這麼痛苦?
冰冷的雨瘋狂地從天而降,黑壓壓的天就像要崩塌下來,天空中不時響起幾聲悶雷。
空蕩蕩的舞蹈室里。
兩人對視著沉默不語。
寂靜。
只听得見雨聲,風聲。
落地窗外的雨瘋狂落下,凌亂地打在玻璃上,發出陣陣響聲。
沐影靜靜走到牆邊坐下,凝視著窗外的雨。
這場雨,來得太不是時候。
司然彎腰提起地板上的手提袋,走到她身邊坐下,把袋子推到她手邊。
「為什麼不穿?」
「明知故問。」沐影眼楮盯著窗外並不看他。
「那你為什麼不丟掉?」他靜靜看著紙袋里的衣服,不是很討厭他嗎?應該像丟垃圾的丟掉才對啊。
沐影側頭看著他,但是卻怔住。
他的眼里,為什麼滿是落寞?
發現她看著他,司然眼里的落寞瞬間掩去,面無表情。
「最基本的禮貌我還有。」沐影聲音淡淡的。
「呵,很討厭這場雨吧。」他突然轉移話題,望著窗外的雨微微出神。
「」
「要不是它,你就可以遠離我,而不用像此刻無可奈何地和我待在同一個空間,我說的對不對?」他自顧自的說著,嘴邊那抹苦澀的笑容卻讓沐影反應不過來。
他,很不對勁。
不知道為什麼,沐影就是感覺此刻的他,很不對勁,他不再是那個冰冷得好像沒有氣息,沒有任何弱點的司然。
她怔怔地看著他。
「你知道嗎?我也很討厭下雨。很討厭。」他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絲毫溫度,一如他的眼神,遙遠空寂
狂風暴雨中,他小小的身體不斷奔跑——
不斷奔跑——
不斷跌倒——
跌倒再爬起來,再奔跑。
身上,臉上,衣服上,濺滿泥土。
小小的身子在風雨中瑟瑟發抖,但是他卻死死護住手中紫色的花朵。
紫中帶藍的花朵還是不免被雨打濕,幽靜地躺在他的小手里。
那是他媽媽最喜歡的花。
短短花園到屋里的路,他卻跌跌撞撞走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他只知道他不能停下,因為媽媽在等他。
媽媽在等著他
「轟——」一聲巨響在天空中炸開。
「司然,你」沐影發現他瞬間慘白的嘴唇,心里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突然接觸到她疑問的目光,司然猛然驚醒!
他在做什麼?
慌亂地背過身子,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眼中狼狽。
「你還好嗎?」她的聲音很輕。
暴雨狂亂地打在玻璃上。
劈里啪啦作響。
司然閉了閉眼楮,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情緒。
「我很好。」他面無表情地轉過臉來,卻看到她略顯緊張的神情。
她,在緊張他嗎?
為什麼是這種表情?
「你不是很討厭我嗎?」他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卻又不禁嘲弄自己,這個答案不是早已經了然于心了嗎
他詢問的眼神讓沐影怔住,她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一句。
討厭他嗎?
從來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其實不是討厭吧。
是害怕,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確實是害怕。
她害怕他的眼神,總是有一種能看透人心的恐怖感。
在他的面前,她總是全副武裝,把自己渾身的刺都豎了起來,不敢有絲毫懈怠。
而且,他總是能讓她想起那個人。
明明是兩個那麼不同的人。
一個孤傲冰冷。
一個暖如春陽。
可是偏偏每次,都能刺痛她的心。
是因為太極端嗎?兩個極端的個體,卻更容易讓她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