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忽然之間變得沉默。
只有陽光蒼白地灑落整個庭院。
楓葉的枝椏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光禿禿的楓樹在陽光下顯得竟那麼孤單淒涼。
穿著米白色風衣的男生轉過身來,他對她微笑——
他的微笑,有種能讓冰雪融化的魄力,柔和得恍如夏日里的清風,和曾經不同的是,那笑里,還帶著無邊無際的憂傷苦澀。
「影。」
他輕輕喚她,聲音溫柔,還帶著一絲顫抖。
「啪——!」
沐影無意識地松開勾著蛋糕包裝手指,蛋糕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打了幾個轉,然後靜止不動,包裝得很結實,蛋糕盒子沒有散開,但是里面也許已經破碎不堪了。
沐影抓著門把的手指在漸漸收緊。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心里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滋味。
痛嗎?不是。
喜嗎?更不是。
她竟然沒有任何感覺,她的心如同一個平靜無波的湖面。
她從來沒有想過,還會再見到他。
她從來沒有想過,再次見到他,已經再也沒有任何感覺。
時間真是偉大,原來拼命也忘不掉的事情,原來以為一輩子都會銘記的人,在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間,竟也不知不覺地忘記了。
沐影撿起地上的蛋糕,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她沒有說話,臉色淡淡地看著他。
「好久不見。」
陽亦徽笑著說,他的樣子有些疲憊和憔悴,眼里的神采卻格外閃亮。
他找了她好久好久好久
沐影依然沒有說話。
「影。」
陽亦徽伸出手去,想拉她的手,可是沐影沒有給他機會,她往後退了幾步,身子離他幾丈遠。
「請你放尊重一點。」
沐影緩緩地說,聲音淡淡的,不悲不喜。
陽亦徽看著她冷淡的表情,僵在半空中的手終于慢慢放下去。
他的心一陣冰涼,透徹心扉的冰涼!
因為她的聲音是那麼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聲線的顫抖,他看著她如此淡漠的臉龐,也是同樣張臉龐。
曾經的她是那樣的活潑,那樣的依賴他,那個喜歡賴在他懷里撒嬌調皮的影
再也回不來了是不是?
現在,就在他面前,她平靜地注視著他,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語言從她的口中緩緩流淌出來。
他才知道,他錯的有多離譜
她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剛剛在進門的時候,她說話的語氣,她現在手中提的蛋糕,都是為了那個人麼
陽亦徽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這一切應該怪誰?
是他自己太高估自己了,還以為她會等他,等他
「我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陽亦徽柔聲說,他對她始終微笑著。
「你不覺得你問這個問題很可笑嗎?」
「我只是想知道。」
「好或不好,都與你無關。」沐影淡淡地說。
她無法對他抱著寬容的心,因為那些傷痛還是那麼清晰地印在她的心底,就算已經不恨他了,她也沒有辦法對他笑臉相迎。
陽亦徽凝視著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影,你恨我是不是?」
沐影看著他,忽然覺得很想笑,他到底是想要干什麼?在他心里她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曾經是他自己做的選擇,現在又出現在她面前問這些可笑的話,這算什麼
「陽亦徽,你想知道什麼?我過得好不好?我告訴你,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我好不好,因為我的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沐影勾起嘴角︰「至于我恨不恨你」
她看著他的眼楮,冷漠地說︰「我以為我會恨你一輩子,但是現在我不恨了,因為對你,我已經沒有任何感覺。」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當她眼睜睜看著他抱著別人消失在那個樓梯轉角的時候,她的心里是怎樣的一種絕望。
從那一刻開始。
他們之間裂開一條縫隙,逐漸遠離,逐漸遺忘,時至今日,他們之間的距離,是永遠也跨越不了的鴻溝。
「連恨都沒有了嗎?」
陽亦徽笑著說,他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好像一個失血過多的病人。
從前她永遠跟在他身後,調皮地喊他︰徽,徽,徽而現在,她冷漠地叫他︰陽亦徽。
「是,沒有任何感覺。」
陽亦徽一怔,他看著沐影冷漠的面容,有什麼東西在胸膛里一點點碎掉,殘破不堪
她說,她對他沒有任何感覺。
連恨都沒有。
他幾步走到她面前,溫柔地將她擁進懷里,但是力氣卻大得驚人,大得沐影怎麼掙扎都擺月兌不了他的臂膀。
努力掙扎了許久,沐影卻還是不能撼動他半分,于是,沐影停止動作,任由他將她抱在懷里。
她輕笑出聲,笑得諷刺冷漠︰「陽亦徽,你不覺得你現在做的事情很可笑嗎。」
她感受到了陽亦徽身子一僵,但他還是沒有放開她。
陽亦徽緊緊地抱著她,吻著她發絲,聞著她發絲間的清香,在夢里,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再見到她的場景。
和夢境一樣。
他們還是在楓樹下,她還是任由他抱著。
但是——
他明白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影了
可是,他不想放手,真的不想放手
蒼白的雲朵漂浮在空中。
刺眼的光線從雲縫之間,一道一道投射下來。
圍欄外。
似乎有一個冰冷孤寂的身影,他站在圍欄後面,站了好久好久
久到,他感覺這該死的太陽就要將他曬昏過去。
久到,他感覺這冰冷刻骨的寒風,不是從他的臉頰兩旁刮過去,而是如龍卷風一般沖進他的體內,將他的五髒六腑攪得支離破碎!
司然手腳冰涼地站立在那里,他的身子僵硬得像一塊鐵石,他漆黑的眸子里,只有一個畫面——
她和那個男生相擁的畫面。
她背面著他,他很慶幸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很慶幸听不到他們的對話,因為如果他看到是一副笑靨如花或者淚流滿面的面容,那他一定會生不如死
而那個男生的樣子,他卻看得一清二楚。
那個人的照片,他看過無數遍。
所以他再熟悉不過。
如果是別的人,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沖進去分開他們,可是現在,他卻沒有任何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他只能像個傻瓜一樣站在這里看著他們。
那個人——
叫陽亦徽。
是她曾經無法遺忘的人,是她曾經深愛的人。
也許,到現在也無法遺忘。
也許,到現在依舊深愛。
那他,又算什麼呢?
生日啊難忘的生日啊真的,真的是刻骨銘心,一輩子都不會遺忘的生日
司然咧開嘴,大笑著,瘋狂地笑著,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無聲的。
寂靜的。
只有那雙幽深的眸子充斥著晶瑩的水花,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他想離去,可是,他的雙腿僵立在那里,動彈不得
他站在陰影下,像一尊雕像孤獨落寞地矗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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