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8日,第二十三屆夏季奧運會在美國洛杉磯正式開幕。
現代意義上的奧運會尚不到1oo年的歷史。但其起源于古希臘的古代奧運會卻舉辦了近3oo屆。在研究古代奧運會的歷史時榮飛非常欽佩古希臘人,那是一種什麼精神?在城邦林立戰爭綿延不絕的時代,竟然可以為了舉辦奧運會而暫時熄滅戰火。運動會的競技項目幾乎都和軍事有關,恰恰證明奧運會也是某種意義上戰爭的延續,只不過是和平方式下的戰爭。選手赤身**進行競技倒不是炫耀自己的強壯體魄,而是向對手證明自己並未攜帶武器。所以,奧運會最核心的理念不是什麼更快更高更強,而是和平。而進入二十世紀,奧運會越來越與經濟掛鉤了。
中國進入改革開放的新時代,迫切需要以某種方式證明自己的力量,沒有比體育更恰當的形式了,所以才誕生女排精神,喊出振興中華的口號。這種對追求金牌的狂熱還將持續若干年,雖然形式多元化了,核心的理念一直不變。中國在追求大國和強國地位,體育的失敗會挫傷無數中國人的心,比如足球。其實球踢好了國勢也未必強,踢輸了也未必弱。世界上有很多足球強國經濟弱國的例子。強國的地位推經濟,然後衍伸出科技和軍事。從來沒有靠足球強國的。後世頑強的記憶越來越主宰榮飛的思維,所以當同學們歡呼本屆奧運會第一塊金牌被許海峰收入囊中的時候,榮飛表現的比所有人都冷靜。
但榮飛知道,許海峰的這塊金牌的份量在以後才會進一步體現,中國人奧運金牌的零記錄終于被打破,而且是這樣一種方式。用槍打破零的記錄比任何其他形式都要過癮。
應該是最具印象的一屆奧運會,但榮飛的記憶卻模糊的很,這時候主宰畢業生們注意力的並不是奧運會,而是畢業分配。關于畢業分配的許多傳說四處蔓延,此刻的校園簡直就是流言的天下。
最引人注意的是本屆有一個名額是去北陽市政府辦公廳的。那可是接近高層領導最好的平台,學生們簡直要羨慕死那個能進入辦公廳的幸運兒了。忽然有傳言說那個指標就是給6英壽留的,于是又有人大罵,還有人揚言說要去學校理論理論。究竟是什麼條件能去辦公廳?學習成績還是政治面貌,抑或是家庭背景?還沒等揚言鬧事的人有所行動,又有一個消息說是指標是留給榮飛的。原因是榮飛在汽車零部件與上海方面的合作中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這個條件是無人可比的,就連叫嚷最凶的栗民強也說,如果是給榮飛,我無話可說。各色各樣的消息滿天飛,有一個令許多人欣喜萬分的消息傳來,說這屆畢業生留北陽市的比例極高,北陽最大的企業北陽鋼鐵公司專門來人到學校跟校方聯系,要包下本屆相關專業的畢業生,那些金相類專業的畢業生當然欣喜若狂,其他專業的也滿懷希望。鋼廠需要的不止是金相一個專業,機械,化工,電子,自動化,哪個專業不需要?據說北鋼的職工人數過了六萬人,佔地幾萬畝,收幾百個畢業生還不是小菜一碟?
當事人榮飛很冷靜。他堅定地拒絕了王林的邀請和學校的安排,既不去汽配廠也不去政府。他只提出一個要求,就是到西郊的北重工作。為此,王林在百忙中回了趟學校,和榮飛深談了一次。王林始終認為,榮飛不是那種心血來潮就胡干的人,他這樣做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北重是不錯的企業,但無論如何比不上受到高度關注的汽配廠,更比不上政府辦公廳。王林想,如果是自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去辦公廳。去了做什麼?八成從秘書干起。榮飛字寫的好,古文底子也過同儔甚多,加上同齡人難以企及的老成和政治敏銳性,這個崗位簡直就是專為他準備的啊。王林相信,如果榮飛進入政府系統,將會是一顆難以阻擋的政治新星,也會是自己最可靠的政治幫手。師生情在中國是難以隔斷的一種特殊感情。王林已經知道了鄭小英的決定,他在片刻的難過後預感到榮飛在這其中做了他不知道的工作。
「辦公廳的機會難得。別的事可以商量,這件事還要听我的,究竟有什麼原因讓你放棄這個機會?程副書記那里我需要報告結果,李處長(李德江)問了二次了。」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完全是我自己的決定。」榮飛微笑著說。
王林無法回復程恪,領導的意圖是不能隨便更改的,這關系到他在程恪心目中的形象。既然程恪點名要榮飛,他必須滿足或者完成領導交辦的事項。在勸說榮飛無效的情況下,派人去了榮飛的家找到榮之貴,說明了情況。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的榮之貴第一時間來到了學校,在學生處干部的帶領下來到榮飛的宿舍。但榮飛不在,老師和同學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一直在宿舍等到天黑,榮飛才回來,意外地現父親在座。
「你們先出去一下好吧?」榮飛對魯峰和倪凱說。
「為什麼不願去辦公廳?你知道那是什麼單位嗎?」榮之貴十分納悶,他搞不清為什麼會選榮飛到市政府工作,他來的時候王林有急事走了,將事情交給了新來的劉院長。這位劉院長正為不能滿足6天光的請求為難,榮飛的決定簡直是瞌睡給了他個枕頭。他根本沒有出面,只是留話給學生處的干部,讓他們接待榮飛的家人並請他家人做做榮飛的工作。而且,劉院長嚴厲指示,此事不得外傳。學生處的干部不明究里,如何做榮之貴的工作,只是說市政府辦公廳需要一名干部,初步確定讓榮飛去,但榮飛不願意,請家長配合學校做做本人的工作。
榮之貴立即答應了,拍著胸脯說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辦公廳是隨便能去的地方,榮飛這小子也太不識好歹了。等見了榮飛,榮之貴壓住火,先問原因。
「不為什麼。我知道我不適合機關工作。」榮飛用自己的杯子給父親到了杯水。
「你昏頭了還是怎麼的?」榮之貴簡直不知道如何說自己這個兒子了,先前想問為什麼會選上他的話也丟在了腦後,「我命令你去!簡直要氣死我了!」榮之貴不是沒想過榮飛畢業分配的事,但他自覺沒什麼本事找人,反正是包分配,總會給安排個單位,沒想到兒子竟然被辦公廳相中,這簡直難以置信。正好魏瑞蘭上班不在,他急慌慌就跑到了學校,沒想到榮飛竟是這個態度。
「爸爸,工作是我自己的事,還是讓我決定吧。」
「你懂什麼!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我能害你?」
「你肯定不會害我。可是我知道自己適合哪兒。」
「你適合哪兒,你想去哪兒?」
「我準備去北重。就是西郊那個軍工廠。」
「軍工廠是不錯,可是能和辦公廳比?也不知你哪輩子燒了高香,竟然能得到這樣的機會。你趕緊的,趕緊去跟老師說說,把這個指標佔了。」
「不。我已經決定了,決定了的事就不再改變了。」
榮之貴氣得幾乎要哆嗦,「好,好,我是管不了你了。以後你的事情不要再找我!記住今天的話,我們都記住今天的話。」
「爸,一些事情你不明白的。」榮飛不知該如何解釋。他現在的困境就是在很多問題上不知該如何向父母解釋。
榮之貴走了,為此,父子倆很長時間不交流,榮之貴一般不主動找兒子說話,即使榮飛找他說話也是待答不理的。
「總算是熬到他畢業了。據說大學生分配後光是標準工資就是五六十,加上津貼獎金,收入恐怕比我都高,至少不應該再管他生活了。」晚上榮之貴對魏瑞蘭說。
魏瑞蘭也因榮飛拒去辦公廳而生氣,「還管他?管他到什麼時候才夠?是他向家里交錢的時候了。」她傷心地說,「真是家門不幸。你看看你的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讓人費心。」
榮逸拒絕補習,在家里晃蕩了一年了。好不容易熬出個大學生,又趕上這檔子事。真是令魏瑞蘭傷心不止。在這個本來應當是歡快的夏日,給榮家的卻是傷心和痛苦。
「榮逸再不爭氣也比他強!大學生有什麼了不起?將來他連小逸的腳後跟也撿不上。」榮之貴對于榮飛是失望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