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魏氏兄妹除了魏建國之外都在魏建軍家聚會。榮飛從建材廠回來見到魏福常,瘦高的表弟戴上了眼鏡,很拘謹的樣子。魏瑞蘭說起魏福常的事,榮飛看了期末的成績單便答應了,福常又是年級第一,但總分只有四百三十分。而且英語不及格,只考了43分。
農家子弟離開農村最好的辦法就是考上大學。他們叫月兌離苦海。但可惜農村子弟的升學率非常低。現代化的進程中加城市化肯定是不可避免的方向,問題是農村隨著人才的流失變得更加相對落後和貧困了。這個問題一直得不到很好的解決,棗林或許是個例外,或許成為一個值得研究的範例。棗林的變化來自于建材廠。如今村人都習慣將暖氣片廠叫建材廠了,如果沒有這家欣欣向榮的企業,只靠種地,最多只能解決溫飽問題。人多地少,平均每人只有一畝多一點,怎麼辦?臨河這邊還好,空山那邊的情況更糟糕。對農村一直不陌生的榮飛感覺到這個怪圈,如果優秀的農村青年源源不斷地通過各種渠道進入城市,農村便是真正的失血。人才在任何地區任何時代都是最寶貴的資源。可是目前確實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棗林建材或許只是一個例外。
現在有兩家鄉鎮企業了。傅家堡實業和棗林建材,榮飛準備讓彼此更深入的交流,更深入的整合,力爭將這兩家鄉鎮企業做大做強,使其更健康地展。
魏瑞蘭有些擔心福常到北陽的學校是否好找。榮飛說問題不大。如果去北新市就學也行,他也可以辦。二姨說還是到北陽好,當然,有個親戚做依托更令家里放心。榮飛說那就北陽吧。學籍不變,將表弟插入邢芳所在的三中念余下的二年高中不算太大的問題。三中是市重點中學,在安排邢芳工作的時候就認識三中的劉校長了,有主管副市長王林的面子,劉校長對榮飛極為客氣,後來和劉校長吃過二餐飯,彼此的關系更近了。榮飛請劉校長是為邢芳,中國人重視飯局中的友情,喝上二次大酒便是朋友了。雖然王林調出了北陽,但劉校長不會人走茶涼。
魏明蘭解決掉心頭大石,非常高興,非要大姐和榮飛再住二天。榮飛說必須去空山了,明天就讓福常陪母親坐火車回北陽,自己則直接去空山。
從臨河到空山有二條路,一條是向東先到北新市然後往南,全是柏油路面。另一條是砂石路可以繞過北新市,比大路近15公里。因為天氣不太好,陰著似乎要下雨,榮飛決定還是走大路保險。
在北新市郊,榮飛琢磨著是不是見見王林,正猶豫間,放在副座的黑不溜秋的大哥大響了,榮飛不得不像志願軍戰士端著通話器一樣舉起體態雄偉的他在哪兒?
「嘿,我听說你在臨河。你小子來到我的地盤上也不來找我?」
「正考慮呢。有事?」肯定有事,王林目前的工作不會有閑工夫跟他聊天。
「當然,你現在在哪?」王林得知榮飛就在城郊時,命令他立即來他在北新賓館的套間。舒國治不在,只有王林一人。
「听說了胡友榮的事?」
「沒有。胡書記怎麼了?」
「他和程市長就北陽重汽頂起牛了。關于一把手的人選,兩人出現分歧,本來組建重汽公司是程市長分管,現在胡書記插進來了------」
胡友榮已是省委常委,而且排名靠前,一度時間傳言他將出任常務副省長,預示著將更進一步。而程恪擔任市長沒幾年,盡管北陽經濟展的不錯,但資歷還是不能與胡比。榮飛疑惑,重汽一把手之爭與我有什麼關系?
「難道程市長準備讓李德江上?」內心里榮飛立即否定了這個不現實的推測。
「北陽還是胡友榮的天下。盡管前段時間他有些背------」胡友榮在**的最後階段犯了點錯誤,不過似乎沒有對他產生更大的影響,「程市長目前是掰不過他的。程恪中意的是市經委主任安黎明,這個人搞技術出身,也懂管理,是個人才。胡書記卻另有打算------」
「你恐怕管不了北陽的事。」榮飛不客氣地說。
「是的,我叫你不是說北陽的事,而是說北新的事。我想貸款為減器廠進行大規模技術改造,你能不能為他們提供擔保?」
「嘿,市長大人,我不信你影響不了北新的銀行。要一家私企來為國企擔保,虧你想得出來。」
「你小子的家底我是知道的。別忘了我老婆就在你手下。本來我是想讓你投資參股的,但現在的形勢不允許。銀根收的很緊,市里對銀行的影響確實有限,你別跟我矯情,三千萬的貸款擔保,不至于讓你為難吧?」
「有句話不知你听過沒有,技術改造,不改是等死,改造是找死!不僅適用于國企,私企也一樣!明華服裝八八年引進一條西服生產線,目標瞄準阿瑪尼,知道阿瑪尼吧?結果失敗了------」榮飛深知引進設備不等于引進技術,核心技術,不管在哪個行業,都不是靠引進能解決的。
「這些不用你教,我懂。但重汽這個機遇我必須抓住,不僅是變箱,其余小的部件我也準備搞,油箱,剎車踏板,保險杠------項目總的名稱就叫重車帶動。北新的工業產值不上來我這個市長沒法當。」
「記得你來之前我說過------」
「記得。你的上策必須在一定的稅收基礎上實施。我知道交通的意思,來北新就更知道了。基礎設施上不來,工業將受到制約。這個道理我是知道的。我找你的第二件事就是能不能和榮氏聯系,讓他們投資。國內高公路已經開始大規模建設了,我找人做論證,跑跑省里,榮氏投資一部分,省里支持一部分。如果北陽與北新之間修一條高公路,必將帶動北新經濟的快展。」
「好主意。減器改造我支持。只要有利于你出政績我都支持。」和王林沒必要矯情,「但目前我擔心榮氏可能有顧慮。」
「那就是你的事了。減器擔保的事就這樣,至少給我擔保三千萬。時間不等人。」
「好吧。」榮飛只能答應。
「听隆月說你手里有大筆的閑置資金,有什麼打算?能不能考慮下對北新的投資?」
「手里確實有些錢。主要是鐵礦石及香港股市上的斬獲。陶氏在北陽美食廣場正在花錢,預算絕對了。」榮飛意識到自己最掙錢的項目除開即將在香港上市的明華,都是靠著先知先覺從資本市場是「騙來」的。確實有必要在實業領域加強基礎,自己可不是巴菲特,絕對沒有股神的眼光。
「你在河西的住宅樓不是交工了嗎?陶氏不缺錢吧?再說你不是將幾塊都獨立了嗎?難道不是獨立核算?」
「河西的房子今秋才能交付用戶一半。還有一半的沒有賣出去。眼下大家習慣了福利分房,還舍不得掏幾萬塊錢買房。這邊放著資金那邊去貸款?我都考慮將現在的產業再精簡一番,突出核心主業呢。不是不可以投資北新,那得讓我動心才行。」
「煤礦,你有沒有意思?」
「準備賣坑口了嗎?」
「財政過于吃緊。有些饑不擇食了。我了解了一下,前三年就開始承包了,去年最多,包出去五個小煤窯,今年上半年兩個。我來已經叫停了。準備拿個辦法,你不也主張整頓嗎?」
「從長遠看,包出去弊端太多。除卻安全上的問題,對資源的破壞最令人惋惜。可以開采二十年的礦,包給個人,十年就完蛋了。他拎著錢走人,政府為毀壞的環境買單。」
「我去了一個鄉鎮礦,二橋煤礦。還下井看了看。情況很嚴重,當場將市安監局長停職了。可是讓各級政府拿錢投入又做不到,頭疼。」
「從心情上講,我投資煤礦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即使死幾個人,每個人花上幾萬塊足以擺平了。誰叫咱命賤呢?邢芳的三姐夫就死在二橋礦,所以情況我知道一些。」
「是嗎?」
「北新有煤,但比不上北部的煤層條件好。將煤礦作為支柱還是有風險的。決不能走個體承包之路。不過如何收回來要斟酌,一般的講,這一塊是官商勾結**滋生最嚴重的所在,我建議等等,等你真正站穩了腳跟再搞徹底的整治。而且,要利用上面,借風嘛。」榮飛指指頭頂。
「扯遠了。我讓人找你辦擔保的事,我不管誰出任重汽的一把手,北新參乎進去是一定的。我必須先干起來。」
「我讓陶氏來擔保吧,明華馬上就要上市了。」
「這樣最好。內地注冊的公司在港上市好辦嗎?」
「可以是可以,但手續麻煩而且兩地的法律不同,對公司的管理,股票的交易等要求都不一樣,辦起來很麻煩。我是造殼上市,資產大部分轉入香港明華有限公司,以香港明華上市就可以了。」
「估計能圈多少?」
「不好說,榮氏已經找了一家有實力的承銷商。溢價行嘛,至少可以收回五六千萬吧。」
「恐怕保守了。你擔任董事長嗎?」
「不。由李粵明擔任,他們干的蠻好。」
「也好。公路的事你抓緊聯系榮氏。你覺得榮氏會對大6繼續投資嗎?」
「據我所知,1966年文革爆,香港一日三驚,盛傳大6將武力解放香港,許多人撤走,榮氏不為所動,反其道行之,大力收購地產,四年後香港經濟復蘇,榮氏狠狠賺了一筆錢。北京的事和文革比如何?」
「好吧,我等你的好消息。听說你抱養了個女孩?手續辦下來了?」
這肯定是隆月說的,「辦下來了。我這人比較心軟。」
「晚上呢?有什麼安排?」
「回空山。明天就回北陽,我們電話聯系吧。」
掙錢的項目很多,就像即將上市取代模擬機的數字手機,但榮飛意識到必須有所為有所不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