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盒子?是藏了什麼東西在這里?
唐綿綿伸了伸手,心里掙扎著︰這是崔覺的東西,自己不該踫。可是他們是夫妻,應該可以看一下吧?這是他的什麼秘密嗎?她該立即縮回手來,不能看,一定不能看!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她該尊重崔覺,而且好奇心害死貓啊……但是,她真的很好奇是什麼,只看一下……馬上就放回去,應該可以吧?再說了,他們現在的關系說得上非常非常親密無間了吧?就算她看了,他也應該不會怪她?
唐綿綿下了恆心似的,一在地上坐下來將文件下的鐵盒子掏出來,再合上抽屜。鐵盒子竟然還掛了個小小的密碼鎖,唐綿綿想了下崔覺的生日,竟然不是。又想了下果果的生日,‘啪’……開了。
唐綿綿笑著搖了搖頭,打開鐵盒子,首先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幅相框。
唐綿綿翻過相框來,心里一顫,手一抖,鐵盒子‘踫’一聲重重掉在了地上。
手里只拿著那相框,眼楮也死死的落在相框上……眼神疑惑,因為相框上的人,她也認得,這相框,她也曾見過,在他們現在的臥室曾經的書架上,上面的人是臨墨染。可是她也只見過那麼一次,後來著相框就不見了,她一直也沒在意這件事,不用想也知道是崔覺收起來了。
沒想到他竟然拿到了這里,放進了鐵盒子里。
唐綿綿立即把相框放進鐵盒子里,她大約已經知道這里面該是些什麼東西了……一定是有關于臨墨染的,有關于他的初戀,當年和他轟轟烈烈的那個女子。
唐綿綿的心一窒,說不清的感受……心竟然是那樣的沉悶而又發疼,她也知道這種情緒叫做嫉妒。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不該去嫉妒一個已經去世的女子,況且崔覺也說過,他只是喜歡過臨墨染而已……但是,崔覺也說過,他對自己也只是喜歡而已啊。
唐綿綿捏了捏拳頭,幾乎是不受控制的,即使意識強迫著自己不去看,卻還是忍不住的拿起相框想看下面還有些什麼東西。十幾張照片……沒有裝成相框甚至沒有過塑的照片,卻還是如此完整、清晰而又美好。
唐綿綿顫抖著手將那些照片拿起來,照片上的女子……竟是那樣的美。比相框上的她看起來要小那麼些,青澀的年齡卻青澀的無比美好,皮膚很白……眼楮很大,很清澈;嘴唇櫻紅;臉蛋兒很小;個子也不低,頭發長長的黑黑的,整整齊齊的。
即使隔著照片,隔著光年也讓人清晰的感覺得到是一個教育良好的女生。裝在記憶盒子里,仿佛本該就是如此干淨而又純潔的人兒。
她,就是當年喜歡崔覺的那個臨墨染麼?美好到如此……純潔無暇的地步。唐綿綿翻過一張又一張,都是她的單人照,到第六張,變成了兩個人的合照。
唐綿綿看到了年輕時候的崔覺。
那個時候,他也才二十二歲啊。如此英俊,如此年輕,比現在要白,雖然沒有這個時候俊朗硬氣,可是卻多了一絲書香卷氣的斯文勁兒。那個時候的崔覺,讓唐綿綿覺得陌生……可是,和臨墨染站在一起,卻是如此相配。
其實也不算是站在一起的,因為他們坐著。在某件辦公室里,臨墨染應該拿著相機,穿著冬天的衣服,自拍了一張合照。雖然男人臉上滿是淡漠,卻沒有不耐,反而有絲淡淡的寵溺。而,臨墨染笑的很開心,很幸福。
唐綿綿的心,逐漸的有些疼了起來……
又往下翻,一張張的自拍合照,幾乎沒有全身的,可是每張合照兩個人的頭都挨得那麼近。每一張他的表情和她的表情都是那樣,唐綿綿便覺得,他們當年看起來怎麼就那麼幸福呢?
唐綿綿的心越來越疼,越來越疼……
她知道,自己太不應該了,偷看別人的東西還要自己難過,應該盡快停止。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念,就是想要不停的往下翻,就是想要看看他當年和臨墨染的過去。
她知道,自己不該,自己不該……可是她就是無法控制,怎麼都無法控制愛。這是怎麼了?
顫抖著手,放下那些照片,拿起最後一樣東西,一個筆記本,一看就是她們那時候女生的日記本,因為還有粉色的密碼鎖。
唐綿綿試著輸入崔覺的生日,‘啪’一聲,竟然開了。
唐綿綿閉了閉眼,用力的幾個深呼吸,忐忑著翻開第一頁……
其實,崔覺和臨墨染的故事,結婚前他就大概的給她講過。唐綿綿當時也只是當個故事听听,那個時候的自己對崔覺還沒有任何的男女之情,說喜歡……都有些勉強。所以她也只是听听,並未在意,況且誰沒有過去?她的過去還有章郝然,他也幾乎是只字不提。所以,她不該坐在這里看這些秘密,不該的。
但是唐綿綿也知道,現在的自己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她就是想看,即便心已經因為他們的過去而嫉妒到無比的痛時,還是想要看,這叫什麼?這叫自虐。
日記也只看了那麼五六頁,唐綿綿便再也看不下去了。從臨墨染第一次見到崔覺時對他的一見鐘情,從臨墨染對他開始的死纏爛打,那些感情的變化她都記錄的一清二楚,仿佛就清晰的演變成了一場電影在自己的眼前放映。
‘啪’的一聲合上了日記本,接下去的故事,她大概也知道。大概就是臨墨染追到了崔覺,兩個人開始秘密的戀愛,在某些地方zuo愛……唐綿綿以前怎麼沒有發現,自己發現崔覺曾擁有著別的女人時會是如此心痛?如此糾結而又難過。
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以臨墨染的態度去看待他們的過去,臨墨染……她的感情來的太炙烈,太濃,太深。
如果說唐綿綿是向日葵,那臨墨染,就是太陽。
那樣的強烈,當年是那樣的追著崔覺跑……她的愛,在只言片語里就泄露出來,給唐綿綿一種快要窒息的壓力,讓她強烈的意識到,臨墨染……她真是個了不得女子。而她唐綿綿,對崔覺所做的微乎其微,對自己感情的隱藏和不承認……這一切,都讓唐綿綿心仿佛被一座大山重重的壓著一般,無以喘息。
臨墨染那樣愛崔覺,他不可能沒有心動……決計不可能。況且這日記本竟然還在他手里,他看過多少次了呢?他看到這些字有沒有難過?有沒有為她感到憐惜?又是怎樣的心情?唐綿綿不敢去想。
喜歡嗎?他自己也承認的……只是強烈的程度而已,而且他也說過,他曾經是打算等著臨墨染到了二十歲就結婚……這些屬于他們的過去,是那麼的甜蜜、美好、轟烈而又激烈。唐綿綿捂著自己的頭,心沉沉的又悶又疼,她真的後悔自己今天為什麼要到他辦公室來送飯給他,如果不來,她就永遠不會發現這個鐵盒子,不會看見這些照片和日記。有些東西,如果你不去踫觸,你就永遠不會事實的殘酷。
她相信,崔覺已經放下了過去,準備和她好好過日子,而自己擁有的也是未來的崔覺,沒必要計較過去。但是,真的那麼容易嗎?如果不看到這些,她剛剛還是那麼的幸福,但現在這一刻,她卻再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有些感情變了,你在意的東西也就變了。
她快速的將這些東西鎖起來放到原地,關上抽屜才大松了一口氣。可是她知道,這些東西並不會因為關著這箱子就消失了,永遠不會。
唐綿綿的心,無盡的失落著,甚至有些酸楚。
她終于知道,吃醋的滋味竟然這般的難受,而她竟然和一個已經去世了的女子吃醋,傻不傻啊?但是,她為什麼那麼想哭呢?曾經有一個女人,愛過崔覺,很愛很愛,這份兒愛甚至遠遠的超過了自己。他們曾轟轟烈烈了整個B市一年多,他們的故事,有很多人知道,那段時光她無緣參與,卻在今天知道的時候感同身受,感覺到臨墨染對他的那份兒愛。
唐綿綿啊,你這是怎麼了!?
*
崔覺並未料到唐綿綿竟然到了部隊來,季雨跟在後面還在講述一些重要的事宜,崔覺在前面走著听著便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季雨突然止了聲,他該講的也差不多講完了,相信參謀長現在也沒心情再听接下來那些並不重要的小事了吧?
崔覺抬眼便看到端坐在沙發上的唐綿綿,第一個感覺便是︰她怎麼來了?第二感覺便是︰她的臉色怎麼有些蒼白?
「咳,我先下去了。」季雨好心的帶上門,崔覺回頭瞪了季雨一眼,看來這家伙是知情的,剛剛讓他進來拿文件必定是看見唐綿綿在這里了,竟然沒有告訴自己,瞞的這麼緊?崔覺眯了眯眼,季雨卻已經消失不見,只有冷冰冰的門板對著崔覺。
「你回來了?湯還是熱的,我還給你裝了些白米飯,快來吃吧。」唐綿綿揚起笑臉,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她已經調節好了自己的情緒,她會……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沒有翻閱過她的過去。
「你怎麼來了?」崔覺月兌下外套,唐綿綿起身走過來,結果外套給他掛在衣架上,然後拉著男人快步走到沙發邊坐下︰「你說你只隨便吃吃我怎麼放心?本來昨天就準備好了今天要給你炖湯喝啊。我親自炖的哦,很香。」
唐綿綿倒出濃湯來,遞到崔覺手邊︰「喏。」
崔覺端起來喝了兩口,幸福的眯了眯雙眼︰「嗯,味道不錯。」
唐綿綿則傲嬌的揚了揚自己好看的下巴︰「那是,你老婆炖的,能難喝麼?」她是加了愛心在里面的,是精心炖給他喝的,怎麼能不好喝?
「就連大白都喝了不少呢。」
「咳……」崔覺一聲咳了出來,唐綿綿立即抽了兩張紙巾遞給他︰「怎麼了?」
「……我都沒喝,你就給大白喝了?」竟然給一條狗先吃了才給他帶來些剩的?是不是這個意思?想到這,崔覺便有些郁悶了起來。
「……你有沒在家,我不能餓到大白吧?」大白也是他們家的一份子啊,雖然是條狗,但是也是一條生命啊。況且還是他的狗。
「哎……」崔覺悲哀的一聲嘆息,他竟然還不如一條狗,悲涼啊。不過,他倒是真的從未喝過這麼好喝的湯。
唐綿綿哪里懂得崔覺此刻心里的悲涼,而是把肉給倒了出來,又端出還熱乎乎的白米飯︰「喏,下著飯,把肉都吃了。」
崔覺蹙眉︰「太多了……」他本就對食物沒有多大的**,也是因為她最近胃口才好了許多。
「必須吃!後面幾天我都不在你身邊,也不知道你能吃些什麼。」唐綿綿卻拿出當家主婦的模樣,強勢的瞪著眼,一副非常認真而不是說玩笑的模樣。
男人展眉,拿起筷子听話的夾了塊肉放進嘴里。
突然想起一件事,扭頭淡淡的問︰「豬肝湯喝了麼?」
「咳……」唐綿綿握拳掩唇,頃刻便紅了臉,尷尬的低頭︰「你下次不要再做這種事了,我最討厭喝豬肝湯了。」那麼難喝。那麼尷尬!
崔覺挑眉,笑的曖昧︰「哦……我知道了……下次讓柳媽給你煮紅棗湯喝。」
「咳……我是說,不要再讓柳媽做這些了,我不需要。」他們是小輩,總被長輩這樣瞅著笑著,多尷尬啊!
崔覺又笑︰「好,我知道了,下次我親手給你做。」
唐綿綿羞的已經紅了脖子,抬不起頭來。
崔覺笑著揉了揉唐綿綿的頸脖,順勢著將她的頭靠進自己的懷里,感嘆︰「你得給我多大的驚喜?竟然跑到這里來……」如果不是自己正吃著東西,一定會好好吻她一番。
唐綿綿紅著臉推開崔覺︰「快吃飯啦。如果你不喜歡,以後我不來了……」
「不,我喜歡。」崔覺很快的便截斷了唐綿綿的話,唐綿綿苦澀的笑了笑,如果可以後悔,她多希望自己今天根本沒有來過。
唐綿綿以為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自己過段時間就會忘記,會平復,會釋然,畢竟那是崔覺的過去而已,她根本不會揪著不放,現在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但是,那統統都只是她的以為而已,沒有能包住火的紙。
季雨突然到訪,因為崔覺還在吃飯,所以唐綿綿去開門。
看到是季雨,有些意外,他怎麼又來了?
「參謀長夫人,這是參謀長的文件,勞煩你幫忙再放一下。」
「哦……」唐綿綿低頭,接過文件,季雨全然不知道的又多了一句︰「參謀長還在吃飯麼?那你就放到剛剛你拿的位置好了。你們休息,我回去了。」
唐綿綿本向對季雨笑笑,笑容卻僵在臉上,崔覺……听見了麼?他會不會察覺出什麼?
季雨好心的關上了門,站在門外疑惑,怎麼參謀長夫人的表情瞬間就變得有些……僵硬了?
唐綿綿依舊站在原地,背對著崔覺,手里的文件也不知道該拿起放起來還是繼續站在那里。
「怎麼了?」崔覺那冷冷的聲音在背後突然質聲反問。
唐綿綿身形一顫︰「沒……事。」轉身走到桌邊,將文件放到桌上,暗暗的松了一口氣,看來崔覺是沒听見。
崔覺低著頭,夾了一片冬瓜放進嘴里,淡淡又問了句︰「剛剛季雨來拿文件,是你幫他找的?」
唐綿綿心一顫,看向崔覺埋著的頭顱,擋住了他的眼楮,所以看不清他的神情。
唐綿綿莫名的有些驚懼起來,不過,她從不逃避任何迎面而來的現實。
閉了閉眼,淡淡的‘嗯’了一聲︰「是我找到的,書架下面左邊第二個抽屜。」說完,唐綿綿便睜開眼楮想看崔覺的表情,奈何他還是埋著頭繼續吃著東西,沒有再言語,仿佛沒有听到她所說的話一般。
唐綿綿便站在那里,看著他一口一口慢慢的吃著東西,無比的優雅著,卻那麼折磨她。要說什麼就不能說嗎?要問她是不是看了他的秘密,要責問她都可以,就是能不能不要這麼沉默?不然,就是她想要鴕鳥了……她的那點勇氣和堅強,就要消失了。
終于,崔覺放下筷子,淡淡說了句︰「吃飽了。」
唐綿綿心微微的顫抖了起來,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動作。快步走到茶幾邊,蹲下來快速收拾著殘局,骨頭、迷離,紙巾擦干淨桌面,一個保溫盒提著便起身準備離開。轉身不過兩步,背後卻是清冷一聲︰「怎麼,這就想逃了?」
唐綿綿身形一顫︰「我……」
「看見鐵盒子了?」
唐綿綿認命的點了點頭︰「看見了。」
「里面的東西呢?」
「我沒想著否認……」
「打算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他的聲音和語調,猶如提前而來的寒冬,再也沒有往日的溫柔和溫暖。只是冷硬的質問自己,直到將她逼至死角,仿佛也不罷休一般。
「如果可以,我希望真的沒有發生過。」
這是她內心的那點兒真真切切的感受。如果可以,她不願意翻開他和臨墨染的過去。
說這句話時,唐綿綿的聲音是顫抖的。
崔覺的聲音也是一頓,久了,才又冷冷的命令道︰「你回過頭來,看著我的眼楮。」
唐綿綿搖著頭,眼眶又澀又痛,眼淚脹脹的已經到了眼眶邊,險些掉落。她不能讓他看到自己這模樣,不能讓他看到自己紅了眼眶。
憋著眼淚,不停的搖頭拒絕了他的命令︰「我……我想回去了……」
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氣,她才又力氣繼續拔步向門走去。崔覺猛的從沙發站起來,握著拳盯著唐綿綿的背影憤憤道︰「唐小井,你就這點兒出息?」
「是,我沒出息……」唐綿綿的聲音依舊是發抖的,抖的很厲害很厲害。腳步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再一次停駐在了原地。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個沒出息的人麼?」但是,別人怎麼罵自己都沒關系,他為什麼要說這兩個字?
「看了那些東西,就沒勇氣面對我了?」他的聲音還是那樣冷,是因為知道她看過他的秘密了,所以才那樣冷麼?
「不……不是……」眼淚簌簌的掉下來,她驚慌的擦掉不想讓他感覺到自己哭了。
可是,不是嗎?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確是因為她看了他的那些東西她此刻變得沒了勇氣,面對他的質問,連力氣也沒有了。
「你該知道,那是我的秘密。你也有過去,我也有。」
「我知道……」她知道,請不要再說了,讓她走吧。她可以當做自己什麼都沒看見過,她可以忘記這些,回到兩個人前十分鐘還甜蜜幸福的模樣。請不要再質問她了!
「那你為什麼不能面對我!」
崔覺的咄咄逼問,讓唐綿綿的心一陣絞痛一陣窒息。
為什麼不能面對他?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心很痛,很嫉妒,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好,即使是過去,她現在也會嫉妒,也不願意。
在意的……是他竟然用一個鐵盒子好好的保存著過去,里面放著一切關于臨墨染的一切。
唐綿綿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氣,緩緩一笑,反聲而問︰「你……你現在,忘記她了嗎?」
「唐綿綿,你現在問我這樣的問題?」他的聲音听起來,也沒有喜怒之分,她卻覺得越加冷了。不由得抱緊懷里的保溫盒,閉眼道︰「不然你為什麼還要把關于她的一切放進鐵盒子,放到這件辦公室,放到那個秘密的地方?」是不是還會經常拿出來看看,看看那些照片,看看那些日記?是這樣嗎?
「呵……」崔覺一聲冷笑,「我對你真失望。」
這一句話,完全擊中了唐綿綿那已經搖搖欲墜的神經和脆弱的心防。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再也控制不住那酸脹的疼,心則剜一般的痛著,只能用保溫桶用力的抵住那里,才能緩和的喘著微弱的呼吸。
「失望嗎?我對自己也挺失望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一聲喘息,一聲抽泣她都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她以為自己表現的很好,從背影上他一定看不出來自己正在哭,但是她錯了。
她抖動的肩還有瑟瑟發抖的身子都出賣了她。讓人看一眼,便知道她有多壓抑,有多傷心。
崔覺捏緊了拳頭盯著她即便瑟瑟發抖也不願回頭的背影,烏雲已經密布了他的整張臉,沉黑的雙眸,憤怒和失望還有心疼都在拳頭、緊繃的身子、緊繃的神情上表露無遺。
唐綿綿卻以為,崔覺竟是這般的在意這件事,在意她看了那些屬于他的秘密。他曾經可以風淡雲輕的講出來,她以為他至少已經放下了,可現在看來是這樣嗎?他可以風淡雲輕的面對過去,卻無法讓任何人去觸踫他的過去,去觸踫臨墨染。
「我不打擾你工作了……明天我還要去……雲峻山……我回去準備行李……」其實,行李早已經準備好了,可是不找這樣一個借口她怎麼能走出去?帶了些踉蹌的腳步,跌跌撞撞的才打開厚重的門板,跌跌撞撞的出了他的辦公室,唐綿綿身子一軟,靠著冰冷的牆便滑座在了地上。
怕自己哭出聲音,怕引起別人的注意,甚至怕讓屋內的崔覺听見,唐綿綿只能用力的捂著自己的嘴,捂住那些無法壓抑的嗚咽,眼淚凶猛。
艱難的散開頭發,艱難的拉起針織衫的帽子戴在頭上,艱難的剝下劉海,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抱著保溫桶跌跌撞撞的向樓梯的方向模去。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她剛剛出了房間,崔覺便一聲低吼「啊——」轉身一拳重重的砸在牆上。落下拳頭,便已經紅青了所有的指節,可他卻像未所覺般。
「唐綿綿,你個笨女人!」狠狠的咬著牙低罵著,這一次他絕對不會主動去哄她!
她難道就不明白他的心?一定要糾結他的過去?她就那麼不相信他對她的感情?就那麼不相信他對過去的坦然?她就連轉身的勇氣都沒有?他所說的失望,是她對她自己的不自信?他都沒舍得說更傷的話,他雖然憤怒她那面對感情鴕鳥的維諾,可他已經盡量控制了自己的情緒,甚至沒舍得說出關于她和章郝然的過去來抵她。他她卻還是拔腳就跑,以為他會追出去嗎?她想錯了!他不會,他絕對不會追出去!
「這一次,我要是主動哄你,我……我就不姓崔!看你的笨腦子究竟能不能想明白!」男人氣哼哼的在沙發上坐下來,一陣冷靜下來,腦海里卻反復的出現唐綿綿站在門口瑟瑟發抖的模樣,該死……她在哭,她都許久沒掉眼淚了,是真的傷心了?
「就你會傷心嗎?我比你還傷心!哼。」冷哼一聲,崔覺閉目讓自己不要去想唐綿綿流眼淚的模樣,可偏偏事與願違,閉上眼楮卻滿滿都是她的影子。
「媽的!」從不吐髒字的男人突的睜開雙眼,猛的一腳踢上眼前的木幾。前一刻還甜蜜蜜吃著飯,下一刻就吵起來!他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在一開始就哄她不就完了?但是她既然看了,看的還是他的過去,為什麼還要擺出一副她受委屈的模樣?好像他在外面偷腥而她是強忍著假裝不知道一樣!?
越想越無法平息內心的那團火,卻還是忍不住的轉身走到窗邊撥開窗簾低頭看去……在看到某個身影跑出樓洞,低著頭一個勁兒的走連頭也沒抬一下,腳步卻匆忙踉蹌而又不穩時,崔覺發現……自己後悔了。
*
唐綿綿蹲在別墅外哭了好一會兒才收拾了自己的情緒緩緩從樹下站起來。
拍了拍臉,唐綿綿告訴自己不要在果果面前表現出來,不就是吵個架嘛,有什麼了不起的,沒必要讓孩子知道了跟著瞎操心,況且明天就去出差了,她也趁此機會冷靜一下。
唐綿綿倒是第一次覺得,去雲峻山真是件好事兒。
揉了揉眼楮,理了理頭發,腫著核桃眼的唐綿綿抱著保溫盒從廚房那里的後門進入屋子。一樓大廳一片靜謐,連電視的聲音也沒有,唐綿綿側了側頭輕輕叫了聲︰「果果?」
喊出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是一片沙啞。
唐綿綿立即捂住嘴,她的聲音……怎麼變成這樣了?難道,哭太久,哭太多了?雖然是從部隊一路哭回來,但是也不至于聲音嘶啞吧?
唐綿綿暗惱著,柳媽從自己的臥室走出來,看見唐綿綿緩然一笑︰「夫人,你回來了?」
唐綿綿放下保溫盒,問柳媽︰「果果呢?」因為問的聲音很輕,听起來倒也沒有特別的怪異。
柳媽微微一笑︰「小姐還在樓上睡午覺呢,今天中午睡得晚。」
「那讓她再睡會兒,你也去休息吧,我也上樓去了。」
「是。」柳媽轉身又回了臥室,關了門才兀自皺眉低喃一聲︰「夫人的聲音怎麼變得怪怪的?」
柳媽進了房間,唐綿綿轉頭在流理台上找著自己的手機,沒找到,在小圓桌上找到了。一定是柳媽幫自己放到這里的,唐綿綿拿過手機握著便向樓上走去。唐綿綿不想回自己和崔覺的臥室,便去了果果的房間。
推開門,看到果果安然熟睡的模樣,唐綿綿心里欣慰。雖然你是臨墨染收養的,雖然我也不該如此嫉妒去世的人和過去的事,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不願意就不會發生的,比如她的情緒。她也想控制自己的情緒,她也想讓自己變得大度、瀟灑一些,像從前那樣淡然處之,但是她更在意的是某些態度。更在意的是,他留著那些東西,那樣的盒子。他是為了做一個念想嗎?還是舍不得,還是把那當做心里心里的一個禁區?
唐綿綿幾乎不敢去想里面的答案,輕輕的上了床和果果躺在一起才緩然的嘆了口氣,抱著果果的小身子,唐綿綿想,至少你不懷念你那個媽媽,至少你還是屬于我的。
低頭輕輕的親了口果果的額頭,唐綿綿也緩緩的閉上眼楮。也許是哭的太累,所以很快便睡著了過去,而夢里似乎回到了崔覺辦公室那一幕,她掙扎著心疼,而他憤怒著低吼,兩個人從來沒有如此的爭鋒相對過,兩個人也從來沒有這般的吵過架,她更沒有因為吵架而哭過,所以……她才覺得這般傷心麼?
唐綿綿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四點,果果睜著大眼楮睡在自己懷里愣愣的望著自己問︰「媽媽,你的眼楮為什麼是紅紅的,腫腫的?像兔子一樣。」
唐綿綿模模果果的頭,沙啞著嗓子道︰「媽媽做惡夢了。夢到大怪獸要吃媽媽,所以媽媽就傷心的哭了,眼楮才紅的。」
果果立即拍著唐綿綿的背,安慰道︰「媽媽乖呵,不怕,不怕,果果在呢。還有爸爸也在呢,爸爸會幫忙把怪獸打跑的。」
唐綿綿覺得鼻酸,將果果揉進懷里︰「嗯……媽媽知道……你們在的……」
經過一下午的平靜,現在自己腦子也清醒了,唐綿綿知道自己的確是表現太過了。
無論崔覺說了怎樣的話,她知道都是氣話,她明明是了解他的。平日里,他對她的好,她也不是瞎子,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感覺的到。
首先,是她偷看了他的東西,也是她不坦白,不管他怎麼質問,她也不該哭,不該表現的這麼小氣。更何況臨墨染都已經死了,她更不該和一個死人去爭著要崔覺的過去,就算他留著她的那些東西她也不該啊,哪怕真是一個禁區,她可以吃醋卻不能抹掉臨墨染存在過的真實。而且她唐綿綿的過去……即便是這種情況,崔覺也是只字未提的,唐綿綿感到很慚愧。
還有,沒有臨墨染,便沒有現在的崔覺,更沒有可愛的果果。唐綿綿不是個喜歡糾纏的人,哭過了,鬧過了,自己也想著就算了吧,畢竟她還要和崔覺好好過日子。
她決定,晚上等他回來,再向他道歉吧。
唐綿綿這樣打著主意,從下午等到晚飯,再從晚飯等到睡覺,那天晚上崔覺都沒有回來。唐綿綿檢查了自己的手機,有電有錢,信號滿格,就是沒有響一聲,連短信都不曾有。
唐綿綿便陪著果果睡,一晚上都難安,一晚上都沒有睡個踏實。床邊的手機一直那麼安靜的躺著,難道他就那麼生氣,那麼在乎臨墨染?那麼在乎自己踫了他的過去?連通電話也不打過來,連短信都不想發給她!?生氣到……竟然不回家的態度。
唐綿綿混混沉沉了一晚上都沒睡好,如此想著自己也賭了氣。原先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想明白的東西再次被自己統統給抹掉。她想,不是只有他會生氣,她唐綿綿也是有脾氣的人!不打電話不回家是吧?那她也不會給他打電話,正好,她也要離家了!
不過七點,唐綿綿就帶著果果起了床,早飯也沒吃只拿了些面包給果果,帶著行李出發去市里就準備去雲峻山了。
柳媽一直跟在後面追著唐綿綿到了大門口,一直追問著︰「不等先生回來了嗎?」
「不等了!我想,他也不會去雲峻山了,等他回來你告訴他我們走了便是。」要生氣,不想看見她,她如了他的願走便是,給他留個清淨的地方!也全然沒有去聯想崔覺是否出了事情!
唐綿綿賭氣的帶著果果讓小李送自己去了市里,集合的地方還是富搖高中的門口,因為去的實在是早一個人也沒到,唐綿綿便掏出電話給奉天晴撥了電話過去。
響了三聲,奉天晴慵懶的聲音才響起︰「喂?怎麼這麼早?」
「嗯,我和果果都到學校門口了,你們還要什麼時候才過來啊?」
「……到學校門口了?我們九點才集合,現在才八點十分。」
唐綿綿也知道自己來得太早,她在家呆著更煩啊。心煩氣躁,想到昨天就郁悶,想到自己那麼沒用一路哭會去就更郁悶了。
「好了好了,我還是在附近吃點兒早餐吧,你們到了給我電話。」唐綿綿掛了奉天晴的電話才發現自己電話只有一格電池了。昨天晚上等電話所以未充電,現在倒好,也不知道能撐到雲峻山不。
嘆了口氣,把電話扔進包里,彎腰模模正在吃面包的果果︰「我們不吃面包了,媽媽帶你去吃粥吧?」
果果點頭︰「好。」
唐綿綿深吸一口氣,微微一笑,拉著果果的手向粥點走去。而小李自然跟著,唐綿綿沒走,他是不會安然離開的。
唐綿綿點了三份粥,然後讓小李也坐下來吃,小李一開始很拘謹,不過唐綿綿說明白反正點了三碗他不吃她們母女也吃不完小李才勉強的坐下來,卻是一直正襟危坐著申請緊繃,讓人哭笑不得。
緩慢的吃著早餐,吃完也是八點五十了,唐綿綿牽著果果出了早點店回到校門口發現大巴車已經等在那里,而穿著風衣的奉天晴正站在車門口四處張望著。
「車來了,我們上車去坐著吧。」唐綿綿低頭對果果興奮道,果果點頭︰「嗯。」
唐綿綿回頭才對小李說︰「你回去吧,我們上車一會兒也該走了。」
「我等參謀長夫人的大巴車離開再回去。」參謀長可是反復交代過,只要他不再,他小李就一定要完全確保參謀長夫人的安全。
唐綿綿無奈,也知道他是命令在身便沒再管他,拉著果果朝奉天晴走去。
奉天晴遠遠瞧見了唐綿綿,帶著笑意揮手,唐綿綿拉著果果過去,示意果果打招呼︰「果果,叫人。」
「奉叔叔好。」果果禮貌的鞠躬,唐綿綿便笑著拉著她的手向車上走去。奉天晴跟在後面︰「你怎麼出來這麼早?而且沒見你的護花使者跟隨,這實在有些逆天啊。」
唐綿綿頓了頓身子,回頭瞪了奉天晴一眼︰「他也有他的事情,我沒必要處處都讓他保護著。」雖然他的確是處處都在保護她!但唐綿綿听了這話就是不爽!
奉天晴撞了一鼻子灰,他當然不知道唐綿綿和崔覺怎麼了,只以為自己真的問錯了話,立即道︰「好好好,你丈夫全能,文武全才,還是大忙人。我不該問他,行了吧?」
唐綿綿氣哼哼的沒再回答奉天晴的話,而是拉著果果走到教後的位置坐下,前排正好是鄭媛媛和另一個女生。
鄭媛媛欣喜的回頭看著粉女敕的果果,問唐綿綿︰「老師,這是你孩子嗎?真的好可愛啊……」
「是啊,她叫果果。果果,叫姐姐。」唐綿綿無力的笑笑,給鄭媛媛他們介紹。
「各位姐姐好。」果果抿著唇向鄭媛媛他們打招呼,小小的人兒坐在座椅上,因為背著自己的小熊背包,還有外套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所以顯得特別惹人憐愛。
而這些學生都在辦公室見過果果的照片,都知道他們年輕的唐老師有個粉可愛的女兒,頓時都來逗只听聞過卻從未親眼見過的小公主。
奉天晴幫忙放好行李,自己在唐綿綿並排的位置坐下來,那些女學生都激動的和他聊天,要麼就逗果果。只有唐綿綿最無聊最心不在焉,掏出電話來一直握在手里也不知道在等待什麼。
唐綿綿越想越不對勁,崔覺不可能不給自己任何音訊就不回家一整晚,就算是吵架他也不會如此幼稚的沒了音訊讓人擔心啊,更何況自己今天出發去G市!
唐綿綿的心里逐漸有些不安起來,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難道是……他發生什麼事情了!?心里一個咯 ,唐綿綿立即打開手機不再猶豫準備給崔覺打電話過去,還沒來得及撥號,「嗡~」一聲響,手里的手機竟然先振動了起來!
唐綿綿看了眼顯示來電︰具光禮。
沒有猶豫便接起電話︰「喂,光禮?」
「唐綿綿,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在大巴上,準備出發去雲峻山呢。你呢?」
「我在部隊,馬上準備出發去雲峻山。」
唐綿綿臉色一白,發現自己的手和唇都抖了起來。
「光禮啊……你、你不是不去麼?不是你四哥……難道他……」
「出事情了,四哥去不了了,所以我不得不去。」光禮無奈的嘆了口氣,唐綿綿猛的一下便站了起來,‘踫’一聲響便撞在了行李架上,痛的唐綿綿一聲嗚咽,周圍的學生們都被唐綿綿這突然的動作給嚇得臉色鐵青︰「老師!」
「唐綿綿!你沒事吧?」
「老師你沒事吧?」
「媽媽!」
每個人都擔心的聚攏過來,唐綿綿捧著電話卻哭了起來︰「光禮,究竟怎麼了?你快告訴我,光禮……你四哥他怎麼了?」一聲聲聲淚俱下,好不傷心,讓旁人看了都因為是發生了多嚴重的事,都投來關注而又關心的目光。
電話那邊的光禮也是一愣︰「四哥?四哥他沒事啊。唐綿綿……你哭了?你哭什麼啊?」
「你不是……你不是說出事情了他去不了嗎?他一個晚上沒回來,我就知道肯定出事情了,光禮你別騙我,你快告訴我,他究竟怎麼了……」
那頭的具光禮皺著眉,郁悶道︰「誰說四哥出事情了?我干嘛騙你啊。雖然四哥昨天晚上一直在醫院,但那是因為出事的是羅縉雲啊。他現在躺在重癥室昏迷不醒的,四哥當然不能走了了,不僅四哥,我哥,二哥、三哥都在呢。」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