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聖宮』中不大不小的火苗很快就被宮人們撲滅了,狼狽不堪的內殿布滿了一灘灘水漬,宮人們忙出忙進地打掃了一番才恢復了內殿的潔淨,又將一排排被龍玄推倒的琉璃燈盞擺放到原位,不一會兒漆黑的內殿又恢復了刺眼不已的明亮了,而龍玄依然是一動不動地癱坐在冰冷的地上,冷眉冷眼地看著一群宮人忙碌整理,精致秀美的臉被陰影遮住了一半,顯得詭異陰森的,猶如隱藏在黑暗處的嗜血魔鬼。
一群宮人們約掃理了一柱香的時間,接著便悄然無聲地逐一推出內殿了,誰也不敢看向坐在地上面無表情的龍玄一眼,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漸漸懼怕起龍玄來了,明明只是個痴兒君皇,卻還是讓他們畏懼得心都寒了,深夜時內殿中時不時傳出陰陰森森的笑聲,讓他們這群守夜的宮人們驚悚得以為『蒼聖宮』鬧鬼了,後來才知道那陰陰森森的笑聲是龍玄發出的,那一刻,他們怕了,懼了!
因為他們驚悚的發現,玄皇已經不止是個單純的痴傻兒,而是變成了一個瘋子了!
宮人們出去後,明亮刺眼的內殿又恢復了一派陰森的寂靜,精致秀美的龍玄猶如殘破丟失了靈魂的木偶般無力地睡躺在冰冷的地上,任由地上的冰寒滲透肌膚里,冰凍身上每一處神經,四肢漸漸變得麻木僵硬了——
一把銀輝鋒利的長劍劃破內殿中寂靜的空氣,猶如一支利箭勢如破竹地飛射進來,精準而尖銳地釘進平躺在地上的龍玄的頭上,束綁著烏黑長發的金黃色發帶斷裂了,一頭柔順的烏黑長發散落一地,亮澤柔順的猶如盛開的地獄之花——
「龍蓮,怎麼突然這麼生氣?」依然故我地躺在地上的龍玄,深邃烏黑的雙眸毫無焦距地望著頭上的天花板,溫潤的聲音毫無一絲驚瀾地平淡問道,對頭上那一把幾乎想要殺了他的劍,不以為然。
已經知道了嗎?還是已經殺掉了?
「龍玄,你說我該不該殺了你?!」一身血紅長袍的龍蓮從外庭中一步步踏進內殿了,猩紅的長發猶如憤怒的火苗般飄舞著,『血紅之眼』殺氣騰騰地瞪著躺在地上的龍玄,第一次,龍蓮對龍玄使用了『血紅之眼』,也對龍玄產生了殺意!
「哈哈哈。」龍玄驀然捧月復大笑起來了,仿佛听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笑到連眼淚水都擠出來了,他將頭上釘進地面中的『龍淵劍』給拔出來,半直起身體,披散的柔順黑發披散在縴細的身上,秀美玉白的臉龐笑眯眯地看著露出『血紅之眼』的龍蓮,溫潤道︰「你在說什麼呢?龍蓮,朕可不懂哦。」
「龍玄,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呢?」龍蓮英挺的劍眉冰冷地皺起,修長的雙腿邁著逼壓的步伐走到龍玄面前,血紅的雙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冷道︰「從一開始你就什麼都知道了,你明知道我是驅逐者,你明知道我和花妃萱之間的關系,你明知道我心里唯一惦記的是什麼,你卻什麼都沒有說,要我親手殺了花妃萱,你是想要毀了我,還是毀她,抑或……是毀了你自己?」
只要一想到小萱差一點就死在自己的劍下,他就感到一陣後怕,怕到連手都顫抖了,冷汗不斷冒出來!
「都想!」被識破詭計的龍玄無所謂地聳聳肩光明正大地承認了,看著俊臉憤怒的龍蓮,他玉白秀美的臉露出了癲狂的殘笑,瘋狂道︰「我,還是你,抑或是花妃萱,朕都想毀掉!!!朕就是想要看看,當你知道自己親手殺了最親愛的人之後所露出來的痛苦表情,龍蓮生氣卻又陷入絕望的樣子,那一定棒極了!」
龍玄瘋狂的話語一落,絲質的衣襟便被龍蓮狠狠地揪起了,迎面上去就是狠厲一拳,平常冷冽毫無情緒的聲音此時變得更冷冽更具威脅性了,他狠狠地揪著臉上依然癲狂殘笑得龍玄,警告道︰「龍玄,你要瘋你要毀了『祁玄國』你要報仇,這都隨你,但唯獨花妃萱,你不能動她!!!」
他們已經墮落得里里外外都爛透了,不可以將無辜干淨的小萱再拉扯下來了,這是一個地獄……
「就這麼緊張嗎?她就這麼重要嗎?」被長長的頭發遮掩住臉龐的龍玄陰森詭異的聲音有點像駭人的厲鬼,他猛然抬起了頭,玉白的臉龐被龍蓮打傷了一邊,他狠狠地放握住龍蓮揪著他衣襟的雙手,力度猛大得驚人,骨頭‘咯咯’的聲音都听得見了,他怒紅了雙眸吼叫道︰「憑什麼?!花妃萱憑什麼就能這樣耍完身邊的人,還能受到保護?!龍蓮,清醒一點吧!和你擁有相同過去的不是現在的花妃萱,她只是個卑鄙的女人,惡心的賤人!!!」
對,花妃萱只是個惡心的表子,惡心得他快要吐血了!
她該死,她該死!!!
「盡管現在的她是個壞到無藥可救的人,我也不會放棄她的,龍玄,你是聰明的就別動她!要不然,大家一起毀掉!」龍蓮突兀的雙眼紅得愈發嚇人了,仿佛快要滴出血來似的,盯著龍玄暴戾嗜血的!
現在的他已經不算是活著了,對他來說唯一活著的時光
是驅逐者的那段日子!他不想失去……
「裝什麼痴情?!」龍玄怒紅了玉白的臉龐,詭異的怪力猛然一把使力將面前的龍蓮狠狠地甩開了,他一個箭步跨上去就像一頭瘋牛般使出渾身的怪力將龍蓮硬生生地推倒在地上,一個白皙的拳頭狠狠地打落在龍蓮頭側旁的冰冷地上,地面上立刻出現了斑斑裂痕,他妖紅似血的唇狠戾道︰「龍蓮,要說單純的打斗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是如果拼上命的話,你絕對會死在我手上!別讓我產生想要殺了你的念頭,你知道的,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留著花妃萱對我們沒有好處!」
不單止是因為心中的恨他才想要殺了花妃萱,還因為花妃萱知道了他的太多事了,不能留,這個人不能留的!
必須要……死的!
龍玄的話無疑在挑戰著龍蓮不能被觸犯的底線,『血紅之眼』猛然迸射出凶戾的紅光,猶如被火燒的血液,他伸腳一把將壓在自己身上的龍玄給踢開了,從冰冷的地上一躍而起,執起鋒芒畢露的『龍淵劍』朝龍玄的身上猛然一揮,一道俱滅的劍光當頭向龍玄之處劈過去了——
一藍一白兩道人影快速地閃進了內殿,衣著慵散的藍葵皇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拔出掛在腰間上傳說中的『干將』,猶如一把被塵封鋒芒的寶劍問世般,鋒利的劍刃閃爍著霸道的光芒,藍葵皇手持著寶劍『干將』凌厲一斬,將龍蓮的劍氣硬生生地劈開了兩段,化解了危機,他英挺狂野的臉斂起懶散緋情的笑意,嚴肅開口道︰「龍蓮,你在做什麼?」
瘋了嗎?玄皇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任何意外,龍蓮,明明是最不可能會背叛玄皇的人,現在卻竟然會……
「你想要對我們的皇做什麼?」花容止‘唰’一聲將手中兩把鐵扇展開了,護在龍玄面前臉色不善地瞪著龍蓮,黑眸漸漸染上了血色,變成血氣滾燙的怒紅雙眸!
可恨的龍蓮,可恨的花妃萱,明明只是兩個低賤的驅逐者,卻能夠得到龍玄的信任!
「怎麼?你們也想和我打嗎?」冷冷地掃視了藍葵皇和花容止一眼,龍蓮冰冷的聲音不羈地問道,絲毫不見懼色,傲骨得很!
「不,我們何必內訌呢?為了一個女人不值得。」一身繡滿鳥不宿花紋深藍色敝胸錦袍的藍葵皇嚴肅不到一會兒,就又恢復了痞子般的嬉皮笑臉,他將鋒芒霸道的『干將』收回了劍鞘,慵懶說道。
他並不是害怕和龍蓮打起來會輸掉,而是真的覺得不值得,龍蓮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失去他,玄皇一定也會覺得很可惜吧!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無視藍葵皇的有意和好,龍蓮『血紅之眼』死死瞪著被花容止護在身後的龍玄,顯然他想要的答案,只有龍玄一個人能給的了!
龍蓮冷漠傲然的態度顯然惹怒了一向不妥他的花容止,他俊美的臉扯開譏諷的笑意,戲謔道︰「喲,可真傲啊!」傲得讓他很不爽!!!
聞聲,龍蓮冰冷刺骨的視線轉移到花容止雪袍紅綢緞的身上,冷冽的聲音不屑道︰「你這個半成品,沒有資格在我面前說話。」
他厭惡花家的所有人,包括這個花容止!!!
遭到龍蓮不屑譏諷的花容止,俊美如畫的臉龐臉色大變,剛想要發怒時,身後的龍玄卻忽然發話了,巧妙地打破了這一觸即發的危險氣氛——
「夠了!都停下來!」龍玄從花容止的身後走出來了,他秀美的臉冷冷地繃緊著走到龍蓮面前,深邃幽暗的雙眸與他的血紅雙眼倔傲地對峙著,出聲道︰「你贏了,朕答應你,不會動花妃萱的,至少在她會動我們之前,不會取她的命!」
一次,僅此一次,就當是買個人情給龍蓮,但是他真的好怕,好怕會……心軟。
「你說,我現在還能再相信你的話嗎?」能對龍玄說話如此無禮的人,僅有龍蓮一個,他們本是最不可能背叛彼此的人,但是又是誰先背叛了誰呢?
他知道龍玄的本性已經被毀滅了,但是他沒想到連他們唯一的牽絆也被丟棄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再相信我,但是龍蓮……我殺不了你……」不是不夠能力殺了龍蓮,而是下不了手殺了龍蓮。
龍玄並沒有對龍蓮稱自己為‘朕’,這讓在場的藍葵皇和花容止都感到很驚訝!
龍玄一步步靠近龍蓮身邊,如同迷途的孩童般緊緊地抱著龍蓮修長高大的身軀,精致秀美的臉龐緊緊地痛苦地皺成一團,溫潤的聲音可憐兮兮地乞求道︰「龍蓮……就一次,僅此一次,你再相信我好不好,龍蓮,不要連你也離開我了……」
果然,心軟真的很可怕,對她還是對他……明知道都不可以心軟的!
看著龍玄迷惘無助的痛苦神情,龍蓮緊皺起英挺的劍氣,緩緩閉上『血紅之眼』了,他冷冽不消的聲音深嘆道︰「龍玄你知道的,若再有下一
次你計算我的話,我會親手殺了你的!」哪怕是兩敗俱傷!
「嗯。」龍玄窩在龍蓮的脖頸間,秀眉緊皺地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他輕輕地點了頭,還是向龍蓮妥切了。
「玄皇……」花容止不明白為什麼龍玄就是對龍蓮如此縱容,不但賜予給他龍氏一族的姓氏,還對龍蓮無條件的信任,這讓他很不甘心啊!
「你們兩個,出去!」不等花容止將話說完,龍玄就冷冷地下了逐客令了!
聞言,藍葵皇無所謂地聳聳肩,雙臂環胸悠悠散地從內殿的外庭處走出去了,絲毫不在意龍玄和龍蓮之間的關系,見藍葵皇出去後,花容止陰冷地瞪了龍蓮一眼,血紅的雙眸漸漸裝變回黑色了,也恢復了原本的冷靜理智了,他優雅地收起雙鐵扇,也出去了。
藍葵皇和花容止兩人出去後,一直緊閉著雙眸的龍蓮才緩緩睜開了眼,卻已不是血紅的雙眸了,而是毫無生命力的白色眼球,沒有黑眼珠,盲子一般的眼楮——
「龍蓮,這眼楮還是別再過度使用的好。」龍玄別有深意地看了看龍蓮瞎掉的白眼球,從貴重的紅木櫃中取出一條金黃色絲質柔順的眼帶,遞給龍蓮讓他給蒙上眼楮。
剛才之所以會叫退藍葵皇和花容止,是因為龍玄很清楚龍蓮的倔傲的性格,並不喜歡在外人的面前露出眼楮的缺陷!
龍蓮將金黃色絲質的眼帶給蒙上,聲音已經不復方才的冷冽了,不冷不淡地哼然道︰「要死總是會死的,避不開,也躲不掉的。」
說完,龍蓮便轉身離去了,今天的他沒有心情再和龍玄交談下去了——
「龍蓮。」看著龍蓮血紅刺眼的背影,龍玄出聲叫住了他了,溫潤的聲音沒有把握地問道︰「你會背叛我嗎?」
「僅此一次。」留下一句話,龍蓮便離開了光亮的內殿,意思就是說,若龍玄再算計他,他就不會再忠心與龍玄了!
「好吧,就僅此一次吧。」明知道龍蓮已經離開了,但是龍玄還是將心中的話說出聲來,玉白的指尖輕撫上臉上被龍蓮打傷的瘀青,冰涼的唇勾起詭異的笑容——
僅此一次對你們心軟!你知道嗎?龍蓮,若我們之間的牽絆一旦斷裂了,我會在你背叛我之前,先將你殺掉的!
「這樣好嗎?玄皇。」明明已經離開的藍葵皇,卻又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回來了,他健碩的身體依靠在龍紋玉柱上,懶洋洋地問道。
看著折回頭來的藍葵皇,龍玄玉白秀美的臉龐揚起人畜無害的純美笑容,只是右臉的一塊瘀青破壞了完美的美感,他燦爛地嬉笑道︰「說什麼呢?葵皇,朕和龍蓮可是好朋友啊!」
「這好朋友的代價可真大啊。」藍葵皇絲毫不受龍玄這一套,英俊狂野的臉龐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要臣去殺了花妃萱嗎?」
由他來出面,這樣就不算是玄皇違背答應過龍蓮的話了!
「要殺,也是讓我來殺吧!」陰森嗜著笑意的一聲,一身雪袍紅綢帶的花容止猶如鬼魅般從外庭院中飛躍進來了,坐在高高的懸梁上,長長的深紅色腰帶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分外驚悚!
花家的人怎麼說都要他親自解決的!
「嘖嘖嘖!看來容止是真的很不喜歡花妃萱啊。」藍葵皇英俊充滿男性魅力的臉龐露出深意的笑容,慵懶的聲音戲謔地笑道。
「只要是花家的人,都不會喜歡這位妃萱皇後的。」花容止俊美的臉露出陰狠的神情,嗜血的本性漸漸顯露出來!
「朕有說過要殺了花妃萱嗎?別給朕自作聰明!」龍玄溫潤好听的聲音卻威赫力十足地打斷了藍葵皇和花容止兩人的想法,他走到寬大金絲龍床上重重地睡躺在上面,雙眼緊閉的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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