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雨停了。雨整整下了一夜,濕透了蘇雨竹的心,讓她心里最後的那一點點希望也化成了灰燼。她抬起濕潤的眼眸,不太情願的看了看這個陌生的世界,心里莫名產生一種奇怪的想法,如果她沒有醒過來該有多好,如果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那該有多好。
街道逐漸變得喧嘩而又熱鬧,蘇雨竹艱難的站起身,身上的衣服依然很潮,前額的頭發一縷一縷的粘在一起,從來沒有如此落魄過,日子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段乞討的生活,只是這一次她的心里再也沒有了當初勇敢活下去的信念和希望,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寧願希望自己是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蘇雨竹,寧願自己永遠都不要恢復記憶。
她很絕望,像一個丟了魂似的空殼,茫然的走在大街上,不時有路人投來或疑惑、或擔憂的目光。她走的很慢,似乎隨時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寶寶,媽媽去找你,好不好?」蘇雨竹站在人行道前,蒼白的笑著,這條人行道好像一個階梯,抬眼望去,除了層層的雲霧,她什麼都看不到。那里應該就是天堂,蘇雨竹抬起腳步向那邊走了過去,卻不知前方亮的是紅燈。
刺耳的鳴笛聲一聲一聲的傳過來,蘇雨竹依舊像一個木頭人一樣,面帶著微笑朝前面走去,通往天堂的路就在腳下,她可以解月兌了,可以看到她的寶寶了。
「姑娘,你現在不能過去,太危險了。」一個婦人及時的拉回蘇雨竹的身體,一輛黑色的車瞬間從她的腳邊擦過,蘇雨竹無力地回過頭,還沒有看到那個人的樣子,腦袋一空就昏了過去。
王媽媽不敢相信的看著此刻正躺在自己懷里的人,「雨…竹?雨竹,是你嗎?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王媽媽試圖叫醒蘇雨竹,可是身體太過虛弱的蘇雨竹依然緊閉著眼楮。
王媽媽將蘇雨竹帶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幫她換掉了身上的濕衣服,這才發現她渾身發燙,細心的王媽媽又迅速拿來冰塊放在她的額頭,替她降溫。
蘇雨竹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才醒過來。她睜開迷蒙的雙眼,打量著陌生的環境,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身子剛抬起來一點又重新摔倒在床上。
「你別亂動,你躺了這麼長時間,一定沒有力氣,來,我扶你起來吧。」
好熟悉的聲音,蘇雨竹愕然抬頭,目不轉楮的望著王媽媽,許久她才從恍惚中反應過來,同時眼淚也毫無預兆的流了下來,「王媽媽。」
王媽媽心疼的看著她,忍不住想要落淚,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你還記得我啊,真是太好了。你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飯了,胃里一定很空,我熬了一點清粥,你先吃一些吧,等一下你想吃什麼,我再給你做。」
王媽媽邊說著邊端起碗,拿著勺子親自喂蘇雨竹,她很小心翼翼,在每送出一小勺之前都要吹一吹,生怕燙到了蘇雨竹。
蘇雨竹只吃了幾勺就再也吃不下去了,「王媽媽,我沒胃口。」
「沒胃口也要吃一點啊,你那麼長時間滴水未進,不吃一點怎麼行啊,來听話,再吃一點吧。」王媽媽說著又將一小勺粥送到蘇雨竹的嘴邊。
蘇雨竹不想讓王媽媽替她擔心,勉強吃了一口,可是那一口吃在嘴里特別難受,似乎比藥還難以下咽。
「雨竹,你這一段時間過得不好嗎?怎麼會一個人在街上?澈少爺呢?」喂了半碗粥,王媽媽看著蘇雨竹痛苦的樣子,也不再忍心強迫她吃,開始詢問她的情況。
一想到南宮澈,蘇雨竹的心里就像被絞著一樣的痛,她故意將視線轉移到別處,眼神依然沒有精神,似乎並不願意回答。Pxxf。
「雨竹,既然你不想說就別說了,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跟我說吧,你心里有什麼苦,一定要跟我說。現在你醒了,我陪你出去走一走吧,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人自然而然的就精神了。」王媽媽邊說著邊扶著蘇雨竹走下床。
和王媽媽一起來到外面,走在一條羊腸路上,迎面吹來清爽的涼風,讓她的頭腦清醒了一些,同時心里的痛卻更加的明顯。
已經到了盛夏,繁花開盡,路兩旁的樹木是一片片茂密的枝葉,淺淺的日光從枝椏間照射過來,帶著一份斑駁陸離的美。
「雨竹,你累不累?要不然我們到那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歇歇吧。」王媽媽滿臉微笑,關心的說著。
蘇雨竹朝她笑了笑,「王媽媽,我不累。對了,王媽媽,你不是回老家了嗎?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五年前我離開薰衣草莊園,回老家看望我生病的父親,我原本打算到了那就快速回來,只是沒想到父親病得那麼重,所以我就留在那里照顧他,這一晃就過去了一年多,直到我父親去世我才回來。可是當我回來的時候,薰衣草莊園里已經沒有了人,我沒有找到你,就留在這里重新找了一份工作。」王媽媽回想著往事,臉上雖然帶著微笑,眼里卻滿是辛酸和無奈。
「對了,雨竹,這五年來你一直都住在哪里?過得好不好?」要人人著。
「這五年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有些事情太過血腥,現在我也不願意去想,王媽媽,看見你就讓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如果我們的生活還像以前那樣平靜該有多好。」
王媽媽一直握著蘇雨竹的手,將自己手心的溫度傳給她,「雨竹,既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就不要再提了,以後你就和我一起生活吧,我一個人確實很孤單,你就當是在給我做個伴吧。」
「嗯。」蘇雨竹平靜的點了點頭,「如果不是你收留我,我現在都沒有地方可去了,我應該謝謝你。」
她的話讓王媽媽的眼里忽的多了一份愧歉,她不禁想到了二十多年前,她為了幫助好朋友趙若雁保住身份和財產,不得不將雨竹從那個家里抱出來,代替了蘇璇兒的孩子,如果她當時沒有那麼做,或許雨竹現在依然生活在自己的父母之間,而且過得很幸福,她就不會經歷那麼多的磨難和辛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