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用斗量。魯定風深藏不露的,絕對是個不能斗量的主兒,官雲裳長著一副善良的小模樣,那都是騙人的幌子。
那三娃子被她那很受傷的話驚了一下。稍稍有些羞愧的低下頭。那三娃子年輕不大,長的就是一副憨厚的老實人模樣。不小心瞟到官雲裳都要臉紅半天。這種從山村里培養出來的純天然無害品種,哪是官、魯兩人的對手。
魯定風暗下使了個眼色,官雲裳乘勝追擊,汪汪著一雙水靈的眼楮看著三娃子,可憐巴巴地說,「小兄弟,來,你出來。我們把話說清楚了。憑什麼說我娘是狐狸精,還有,我們好心好意冒著風雪過來找你。你有這麼招呼客人的嗎?我娘和你爹是干兄妹,說起來,我也算是你姐姐。有你這麼不尊重長輩的嗎?一看見我就跑,我一個弱女子,還能咬你嗎……」
官雲裳說得期期艾艾,可那句句都是指責。直說得三娃子抬不起頭來,就差為她抹把眼淚了。三娃子偷瞧官雲裳那模樣,好好一個柔弱的姑娘家家的,眼楮頂了兩個黑眼圈不說,衣服上還粘著些稻草。看起來還真像是很可憐的模樣。可是,他猶猶豫豫地說,「可是我娘說,姓葉的是壞人。她,她……」
「唉。」官雲裳模了模他的頭,這純樸的娃子多少勾起點她的同情心,「弟弟,我知道這些年你和你母親都很苦,可是,你爹為了養活你們,在城里面也不容易啊。你是個孩子,還不懂大人的事。你想想,如果我娘真是壞人,能讓你爹在作坊里當大師傅嗎?我……」
官雲裳實在是詞窮了,她轉.向魯定風求助。這類坑蒙拐騙的事,還是交給這痞子吧。
魯定風瞧著她的眼神,很快心神.領會。他摟著三娃子的肩膀走到一邊,還大聲說道,「三娃子,我們談些男人的事。」
官雲裳翻了翻白眼,不過魯定.風還是不負眾望的,沒一會兒,三娃子再回來時,看到官雲裳已是副很感激的模樣。
「姐姐,我跟你一起去城里。」
「啊,好好。」
穆家村之行到一個段落,魯定風給村里的老人家.們留下些錢,就帶著三娃子回到瀘州城。三娃子本名叫穆成思,小名喚作三娃子,或是穆小三。听著「成思」這個文縐縐的名字,定然不會是穆三那種呆呆傘匠取的。官雲裳猜測著,或許是葉靈鳳取的。不過八卦不宜多,那一輩人的事已經過去了。何必翻起他人的傷心呢。
只是,官雲裳一路上總覺得有點怪怪的。那個三娃.子總偷偷瞅著她,傻傻的笑。這是回什麼事?她將疑惑的目光轉向魯定風,魯定風也學著三娃子瞅著她傻傻的笑。當著別人的面,官雲裳不好發作。
她這趟出門,心沒怎麼散,到是窮折騰了一翻。不.過還好,葉靈鳳交待的事,他們算是搞定了。魯定風一路上,不時和三娃子談起做傘的細節,那孩子一說起這些,兩眼炯炯有神,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官雲裳看著他,.欣慰地點了點頭,看來這個人沒找錯。那些對自己的行業有足夠的熱愛甚至痴迷的人,通常都是能成為行業的頂尖人物。
只是找了個小師傅,葉家的傘坊也不定能開起來。要開起這種純屬手工的作坊,人工方面肯定是少不了的。魯定風接下來,就得去別人家挖兩牆角了。
他們一路回到城里,在官雲裳的建議下,他們一齊先去了傘坊。三娃子到是沒什麼介意的,一看到那些熟悉的工具,他興奮得兩眼都要冒出光來。
他看著傘坊里的東西,問道,「定風哥,我可以試試吧嗎?」。
「可以,你到處看看,熟悉一下環境吧。」
「好咧。」
看著穆小三興奮的背影,官雲裳和魯定風一齊抒了口氣。魯定風對傘坊不是很了解,有一個信得過的人在中間,事情會好很多。
官雲裳問道,「現在該干什麼?招聘幾個師傅?」
「招聘?」魯定風回過神來,「哦,是要找兩個。不過,我想先查查那個新作坊的底子。」
「痞子。」官雲裳瞧著穆小三有些擔心,「他在這里安全嗎?」。
「放心吧。應該不會有人找他麻煩,再說,我會在這里安排些護衛,初期我也怕有人搗亂。」
「嗯。那你一定要盡量保護他,畢竟是我們帶他出來,他要有什麼危險,我們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魯定風一直警惕地看著周圍,葉家傘坊鬧了那麼大的笑話。現在魯定風一進作坊的院子,就有人伸著脖子過來看熱鬧,他皺著眉遮著官雲裳,小聲應道,「嗯,放心吧。我會照顧他的。你還是別呆在這里了,女人家名聲不好。我先送你回去吧。」
「啊!」官雲裳看了看周圍,確實有些無聊的人對她指指點點的,有些無聊的後生甚至坐在院子牆頭,嬉笑著看著她這邊。
官雲裳低下頭,將披風的頭罩罩好,「我們走吧。」
兩人才走出院子,就看到迎面一隊官差模樣的人手扶著腰刀,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魯定風攔在官雲裳身前,抱拳問道,「幾位官爺光臨,可有什麼事嗎?」。
那幾個官差看著魯定風,面上透著股倨傲。「魯少爺是吧。听說葉家傘坊又要開張了。我們特來道賀。」
官雲裳瞅著他們那滿腦肥腸的模樣,忍不住有些反感,這作坊里安安靜靜的,明顯的沒開張,傘坊錢沒賺到一分,到把耗子先招來了。這些人定是來拿點酒錢討些好處的。這些當差的,在哪個朝代都是這樣,拿錢不干人事。頂著公僕的頭餃,干著土匪的勾當。那油頭粉面,衣冠禽獸的,甚至比土匪還凶惡可怕。
本來這事,對付這些官差,魯定風可以去找他岳父。可是這種小地方,現官不如現管。端出官老爺來,是可以嚇走他們。可是難免這些衙差以後在背地里使些小手段。
魯定風看著他們,面帶笑容打著哈哈。暗下里,他小聲對官雲裳說,「你先進去,這邊我應付。」
官雲裳听了,提著裙子低頭退回院里。
那些官差故意裝作不認識官雲裳,嬉皮笑臉地對魯定風說,「魯大少爺,你作坊開張,怎麼不通知我們哥幾個一聲。我們也好來討個歌啊。「
「唉。」看到官雲裳離開,魯定風恢復正常痞態,他皺著臉嘆道,「我那好意思跟你們說啊,我這張開得,全瀘州的人都要笑我了。還好哥幾個那天不在,不然我真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魯定風說著,招呼著幾個官差向外走,「走走,你們都來了。我哪能不請你們喝酒啊。管這作坊開不開得起來,咱朋友還是要做的。以後還得多靠你們照顧。」
听著聲音遠遠離去,官雲裳嘆了口氣,唉,做點生意真不容易,也幸虧是魯定風那種痞子,要是她應付,真不知得如何是好。她父親官長安的官職也不高,官雲裳原來就常听官長安抱怨,說是衙門里那些衙差難對付,都是油里混的人。再說這年頭,大凡有點官職的,都是上面有關系的。就算他官長安官大些也不一定能壓住幾個小油差。
且不說閑話,官雲裳回頭正瞅著穆小三在到處的研究工具,這孩子也是個做事的人,跟著看跟著就把些工具擺好。典型的深得7S精髓的人。官雲裳走過去問道,「三娃子,你看這里還缺什麼嗎?」。
穆小三看到她,習慣了般又紅了臉,他低下頭,小聲說道,「東西都齊了,姐姐,這里怎麼沒什麼人啊。張師傅,阮師傅他們呢?這時候不是該存傘坯子的嗎?」。
「啊?」官雲裳雖不知道這些個張師傅,阮師傅是誰,不會她多少猜到,這個穆小三和老傘坊里那些舊人是相熟的。他那些作傘的手藝,應該也是在這葉家傘坊里學的。官雲裳想了想,直接說道,「唉,你說的兩位師傅可能嫌我們給的工錢太低,到別家做去了。」
沒想穆小三听了一驚,突然說道,「啊!不可能。張師傅,阮師傅他們都是老葉家的人,他們跟我爹一樣,就算是死也不會離開葉家傘坊的。」
「唉,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事實真的是這樣。」
穆小三這孩子有些急,他有些氣憤地說道,「我不信,我這就去他們家問問。」他說著,就向院門外走去。
官雲裳忙跟上,問道,「你知道他們家在哪兒嗎?」。
「我知道,我小時候來過。姐姐,你呆在院里,我一會兒就把他們找回來。」他說著急急沖了出去。官雲裳攔都攔不住。
這孩子怎麼這麼心急,不過,讓官雲裳更奇怪的是,那痞子到底說了什麼,竟能讓本來討厭他們的穆小三突然這麼盡心盡力。莫非那痞子坑蒙拐騙的功夫已經到了能迷惑人心的境地?
不行,她一會兒真得問問,魯定風到底跟穆小三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