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年僅十五歲的姑娘簡僕兒朝山上跑著。青春年少的她,行事風格與她的個性完全雷同,都是屬于沖動型。
「我去取我去取!師父跟命寶先回去,我沖去拿比較快,我受不了拖拖磨磨的了!」
一刻鐘前,簡僕兒對著師父蝶花與好友命寶丟下這話後,就疾步飛沖到後方去,要去拿置放于後山平台的仙日草。
後山有一條蜿蜓向上的路徑可直通平台,而平台是吸取日陽的最佳之處,蝶花神醫養植著一些稀少珍貴的藥草得要受日陽照射才能存活,但因為它們又淋不得雨水,怕是山間多變氣候突然下雨就糟糕了,所以此時非要去拿回屋里不可。
簡僕兒一邊跑著仍一邊喃著︰「我好餓好餓好餓,我得快點,我要吃飯,我肚子餓癟了,我好難過,好餓好餓喔……」就因為耐不住肚子餓,也為了盡快吃到午膳,所以她決定代替蝶花師父去取仙日草。
簡僕兒跑得香汗淋灕,但仍無損其明麗容貌,依然十分可愛討喜。
她跟鄰居好友烏孫命寶在「花蝶谷」已住了五年光陰,兩人同受蝶花師父以及李伯母、周伯母還有呂伯伯的照顧,就因為有他們,讓在地動中失去親友的她與烏孫命寶可以得到一個家,日子也可以過得平順快樂。蝶花師父對她倆的恩情大過天,她們不敢忘記,僕兒與命寶更是立誓此生此世都會遵循師父的指示與安排,更會效忠師父與孝順師父一輩子的。
「呼,拿到了!」簡僕兒跑到平台上,吁了一口氣,彎腰捧起仙日草,轉身打算回家時,突然一頓。
就在她回身之時,她眼楮瞥到左前下方一條廢棄已久的古道山徑上,有著一抹藍色人影。
「咦?什麼東西?那是人嗎?」她定眼再細瞧,確定了那抹藍色影子真是個人。「他是誰?怎麼會坐在古道上?奇怪了,怎麼會有人可以走到古道上來?他是怎麼辦到的?」
須知「花蝶谷」所在位置十分神秘,它隱藏于深山之中,並且周圍有著高山峻嶺圍繞,也有著危崖之險阻絕好奇人士闖進,正因為「花蝶谷」擁有著極佳的天險,還有著層層疊疊的山頭掩藏住正確位置,因此「花蝶谷」得以成為隱蔽之地,外人難以進入,除非由「花蝶谷」谷主,也就是神醫蝶花指引,否則任誰都很難找到此處來。
再加上整座山脈的上山路徑有些是屬于「之」字形,且大部分山路沒開墾過,密布的林樹與粗草藤蔓叢生,這也讓有心人士難以找到正確路徑闖進「花蝶谷」。
多年來,就算有人誤闖進山,但山脈如此廣闊,無人指點,依舊無法找到「花蝶谷」,所以這位藍衣公子算厲害的了,已非常接近「花蝶谷」的正確位置,只要他再往前繞行一段,進入密林子里,在通過密林區後,就會看到「花蝶谷」了。
「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看見有外人走到這里來,真是不可思議,這藍衣公子滿厲害的嘛,居然可以找到這條能上『花蝶谷』的古道。」簡僕兒雖然不知道他是用什麼能力與方式找到這條廢棄已久的古道,不過確實是很接近他們了。「咦?他怎麼了?怎麼一直癱坐在古道上不走呢?喂,你還是快走吧,那條古道很危險的,隨時會崩坍,待在那里愈久愈危險哪!」簡僕兒一邊觀察他的動態,一邊喃喃自語著,並且還替那位藍衣公子擔憂起來。
住「花蝶谷」的人都知道這條廢棄已久的古道其實很危險,所以從來不選擇此路做為通行使用。雖然這是一條可以走向「花蝶谷」的路徑,可是山路十分崎嶇,尤其他坐著的地方幾尺範圍內,隨時會有陷落危機,是個危險之地。
即便此刻山路看來一切正常,但前幾天可是天天都下著大雨,而雨水已為古道埋下崩坍的危機。
但坐在古道上的藍衣公子不知道已置身險地,如果古道的土石已被雨水掏空,萬一撐不住、垮了,藍衣公子也慘了。
簡僕兒站在上方直視著下頭的藍衣公子,思忖著理他?不理他?救他?不救他?心思百轉千回,無法決定怎麼做,直到「掃把星」這三個字突然劈進她腦門,她怔然了。
掃把星這污名可不要再冠到她頭上來,她最最最最厭惡被喊掃把星了。
她待在「花蝶谷」這五年間,蝶花師父雖然安慰過她,說她雖然性格粗野魯莽,性子也急,不過心地善良,才不是掃把星,要她忘記十歲以前發生的往事,只是她怎麼忘得了?
十歲以前的簡僕兒,住在一座名為柏園村的小鎮里,但僕兒自小就是活潑莽撞性子急,結果常常發生只要跟僕兒相處久一些,就會玩耍到出事,像是跌傷腿、撞到頭、受了傷,又或是僕兒與家人前往拜訪鄰居,竟也發生讓對方一家子拉肚子或生了病這等詭異怪事。就因為這些莫名事端常在簡僕兒周遭發生,掃把星之名便不脛而走,簡家父母生氣歸生氣,卻也改變不了鄰居們的敵視,她老被鄰居恥笑斥罵她是掃把星,哪怕她曾氣呼呼地反駁過,卻都無法改變,小小心靈因此很受創。即便後來蝶花收她做了徒弟,這五年里僕兒甚少提起掃把星一事,可身為師父的他依然知道她極痛恨掃把星之名。
雖然「花蝶谷」內不會再有人這麼形容她,而最討厭掃把星污名的她也把這份難堪深埋在心里,不喜歡講出,也當沒事,可僕兒心里頭仍覺掃把星這惡名烙印極深,她忘不了這難堪又難听的指控,她是深深在意著的,也不想再被這掃把星之名纏上。
簡僕兒是那樣在意再被冠上掃把星之名,所以藍衣公子這回若在她眼前出事,那豈不是又坐實了她的掃把星之名,而且還是一支功力深、威力強的大掃把嗎?多年不曾見到過外人,卻一看到他,就讓他出事,那也太可怕了。
不,不可以,她不準這狀況發生!
簡僕兒愈想愈不安,不想再被視為掃把星的情緒讓她無法視若無睹。
她絕對絕對不能讓藍衣公子在她的眼皮下發生慘事,就算沒第三人瞧見,但她更介意良心的苛責,她該要提醒藍衣公子快快離開險地,才能保證悲劇不會在她面前發生。
「我得去提醒他離開,不能讓他出事,絕不能讓掃把星的惡名再纏上來,我要心安理得才行。」既然已瞧見藍衣公子坐于險地上,倘若沒去提醒,古道真給坍塌了,她便真成了掃把星。
主意一定,簡僕兒放下手中的仙日草,朝下山的方向而去,疾步往那藍衣公子所在的位置奔去。
她飛快地走著,要去提醒他,腦子里只有要他平安的念頭,完全沒有去思考這名陌生男子是什麼原因與什麼理由出現在古道上?而且「花蝶谷」從來沒有被人靠得這麼近過,他是怎麼闖進來的?還有,那藍衣公子來意為何?
跑跑跑、沖沖沖……
急性子的簡僕兒快速地往古道方向疾走而去,甚至忘了饑腸轆轆的肚皮,她一心一意只想提醒那名藍衣公子快快離開古道,只要他是平安無事的,那她就不是會克人的掃把星了!
天剛亮起,于攏雲便在穆承襲的扶助之下,開始上山。兩人沿著山徑而行,愈往上走,愈能發現到特別的奇花異草以及蝴蝶飛舞的景況,而見到此景,穆承襲是心喜的。
穆承襲對好友道︰「蝴蝶奇景愈多,此地是那個『花蝶谷』的機會便愈大,希望這里就是神醫蝶花所住之處。」
「辛苦你了。」于攏雲低聲說著。「對你,我很抱歉,堂堂皇太子卻老是為我奔波,這份恩,我記下了。」就是面對好友穆承襲誠摯的關心,讓他難以拒絕他的幫助。
「不用記恩,你我是生死至交,我幫你乃天經地義,你不要想太多。」太子穆承襲說道。
「唔!」于攏雲濃眉一蹙,悶哼一聲。
穆承襲知道他又開始不舒服了,只是硬撐著不講。穆承襲趕緊放下他,讓他先坐下休息,環顧四周後,道︰「這樣吧,你先在這里休息,這地方雖然是條山路,不過有綠蔭可遮陽,這壺水也留在你身邊,我自己先往里頭探險,確定路的盡頭是否有著『花蝶谷』的存在,倘若沒走錯路,我再回來帶你上去。」
「好,不過你自己也要小心。」于攏雲深吸口氣,讓他先去確定目標是不是正確也好,免得拖累他。
穆承襲交代完之後,獨自再往前走。
于攏雲則坐在羊腸山徑上休息,等太子帶消息回來。
他此刻所坐的位置前方無林木阻擋視線,可以把層層疊疊的山巒看得清楚,這山脈是美極了。
「花蝶谷」若是藏在此山之中,傳聞中的神醫蝶花若是住在這處人煙罕至的仙境之內,于攏雲並不會過于訝異。
只是他好奇一事,「祥瀧天朝」千千萬萬百姓所崇拜的神醫蝶花是否當真醫術了得?又或者只是以訛傳訛之下的過度推崇?他想知道。
而尚未找到蝶花之前,誰都無法證實答案。
于攏雲閉了閉眼,特意深吸口氣,山林氣味清新好聞,原本已潰散的氣力又凝聚了點。
他身上的怪病常讓他使不出力氣來,一開始是三個月發作一次,而後漸漸密集,至今已演變成一個時辰就會發作一次,不僅會全身無力,還會身體發痛,這樣古怪的病狀,于家已尋來無數名醫為他診治,甚至還動用過御醫,其結論都只說是氣血不順、精神失調,但服用了各種仙丹妙藥,卻都無效,這怪病就一直困擾著于攏雲,而且情況愈來愈嚴重,生命似乎隨時都會消逝。
面對這樣的窘況,于攏雲其實是打算「算了」的,不過好友卻不允許他放棄生存機會,非得找到神醫蝶花不可。
于攏雲回想起過去與穆承襲有過的對話——
「我應該是死期已到,不過這無所謂,我看得很開。」在「于家莊」的于攏雲因為身體不適而躺在床上,但他神態平靜地對探望他的好友穆承襲說道。
「怎麼可以無所謂?我一定要找人治好你的怪病!」摯友穆承襲承諾一定要治好他的怪病。
于攏雲笑了,但笑得淡然。「真的不用費功夫了,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當天意,你別太在意了。對了,你可不要委屈身段,低聲下氣去求人,別忘了你可是當今太子殿下,身分高貴。」他身體的無力感令他厭惡,不過他並不想因為這情況而求人醫治。
穆承襲自是清楚朋友的個性,個性傲驕的于攏雲最厭惡也最不屑求助于人,即便這些年來他被莫名的病況給折騰著,卻還是無意央求他人來救,所以穆承襲都是主動安排高明大夫乃至于御醫來診治他,只是結果都無效。雖然如此,穆承襲卻是更加積極地尋訪傳說中的神醫蝶花,這位「祥瀧天朝」里最負盛名卻也最是神秘的醫者很會躲藏,他已找了五年,至今仍然未能找到他的下落。
「你放心,我不會委屈身段去求人,我找神醫蝶花也是想試試神醫是否名副其實。」穆承襲知道強硬救他只會惹他反感,甚至反抗不從,所以甚少在于攏雲面前多說找人的辛苦,只做實際行動。
于攏雲當然知道摯友對他的擔憂以及關心,當今「祥瀧天朝」的皇太子穆承襲,這位高高在上的人物,卻為了他而傷神,他又豈能辜負他的好意?因此,他不再阻止穆承襲尋訪神醫,倘若他真的得欠人人情,那就只欠太子一人吧!
只是,神醫蝶花難尋啊!